寧璃這邊剛要拒絕,坐在對面的陸淮與卻是更快。
他看向陸老爺子:
“爺爺,您是不是忘了,阿璃才十七。”
陸老爺子頓時心虛,訕訕收回了要倒酒的手。
“咳!這不是,阿璃考得好,高興嘛!再說,也不多,就抿一小口應該也不要緊吧……”
陸淮與神情不變。
“晏叔說了,您這最多一杯。”
陸老爺子:“…….”
阿璃都考的這麼好了,還不讓人多喝兩杯!
陸淮與擡手,把那瓶酒拿了過來。
陸老爺子望着自己眼前可憐的小酒杯,酒水清亮,但就是……太少了啊!
他長吁短嘆。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清冽的酒氣。
寧璃多看了那瓶酒一眼。
能讓陸老爺子這樣念念不忘的,想也知道肯定是好酒了。
陸淮與擡眼看到她的目光,挑眉。
“再看也不能喝。”
寧璃回過神來,爲自己辯解了一句:
“我沒有想喝……”
想不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酒品實在是……
陸淮與把酒放的更遠了點,從旁邊拿了果汁。
“小孩兒喝這個。”
寧璃脣瓣微微抿起。
本來沒覺得,但陸淮與這句話一出……
她問道:
“那十八了就能喝了?”
陸老爺子也爲寧璃抱不平。
“阿璃別聽他的!這小子和他哥也沒這麼聽話!”
陸淮與靠在椅背上,擡眸看了寧璃一眼,撞見小姑娘眼底涌動的幾分不服氣,半晌,笑了:
“嗯。”
“十八就能……喝了。”
寧璃咬了一口蝦仁。
十八就十八。
反正也沒剩下幾個月了。
“那二哥不許反悔啊。”
要是到時候陸淮與還說這樣的話……
陸淮與笑了聲。
“我這人,說話向來算話。”
……
寧璃晚上留在了陸家。
陸老爺子來了興致,非要拉着陸淮與下棋,還要讓寧璃在旁邊看。
寧璃就在陸老爺子旁邊坐了下來。
陸老爺子一邊下,一邊跟寧璃嘮家常。
“阿璃啊,你們再有三個月就高考了吧?“
說着,他落下一子。
寧璃點點頭。
“那很快了嘛!到時候你考完——”
陸老爺子話沒說完,眼看對面陸淮與的白子落下,直接堵死了自己這條路,連忙道,
“哎!不對不對!我剛纔那一步下錯了!重新來重新來!”
陸淮與沒動。
“爺爺,落子無悔。”
陸老爺子看着棋局乾着急。
“我那棋子還沒徹底放好呢!你就下了,這怎麼能行?”
他衝着寧璃使眼色。
“阿璃你說是不是?”
寧璃:“……是。”
陸老爺子得意洋洋的看向陸淮與。
“聽見了?阿璃都這麼說了!快,把你那個子兒收起來!”
陸淮與目光微轉,視線落在了寧璃身上。
寧璃目不斜視:
“二哥,陸爺爺剛纔那個棋子的確還沒放好呢。”
陸淮與看了她好一會兒,笑了。
“行。”
他說着,慢條斯理的把那顆棋子收回。
陸老爺子捏着棋子,盯着棋盤看了好一會兒,才糾結的往一個位置放去。
寧璃看着他落子的位置,欲言又止,到底沒說話。
陸淮與問道:
“這次確定了?”
陸老爺子立刻擡手,又爲難的換了另外一個地方。
啪。
寧璃別開眼。
陸淮與挑眉:
“不改了?”
陸老爺子搓手:
“不改了!就這個!”
陸淮與修長勻亭的手指夾着一枚棋子,應聲落在了旁邊的位置。
啪。
陸老爺子愣怔一瞬。
“哎呀!不對!我剛纔看錯了!我不是要放在那兒的,你你先把子兒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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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與姿態懶散。
“您剛剛怎麼說的來着?”
陸老爺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嘴脣動了動,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剛纔那兩步阿璃沒看清楚,我再重新給她下一遍看看?”
寧璃:“……”
陸淮與似乎早有預料,聞言,看向寧璃。
“是嗎?“
寧璃輕咳一聲:
“……是吧。“
陸淮與從善如流,撿回了自己的那一枚棋子。
“行,那再給你看一遍。”
…….
寧璃這一晚上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臭棋簍子。
一盤棋,陸老爺子前前後後悔了足足十一次棋。
歎爲觀止。
關鍵每次陸老爺子都搬出她來。
搞到最後,她都恨不得自己上手了。
一盤棋來回折騰了好久,陸老爺子總算是贏了,心滿意足的去休息了。
陸淮與耐心的把棋子分揀收到棋罐中。
書房的光是暖色調的,映落在他清雋冷清的容顏上,光影交錯,像是定格的畫卷,只可遠觀,不可觸碰。
寧璃坐在旁邊,一手托腮,看着這一幕,有些失神。
上輩子的這一天,她過的兵荒馬亂。
後來的漫長時光裏,她時不時會做夢。
夢境裏,是嚴肅安靜的考場,是一遍遍從袖口掉落的紙條,是無數質疑和辱罵,鋪天蓋地將她吞噬。
而現在,她在陸家。
喫飯,下棋,聊天。
安寧而平和,彌足珍貴。
陸淮與忽然看了過來:
“在想什麼?”
寧璃回神,彎了彎眼睛。
“沒什麼,就是在想,陪陸爺爺下棋,挺有意思的。”
陸淮與哪兒聽不出她話裏的揶揄,輕笑了聲。
“爺爺平日下棋不這樣。”
寧璃有些不信:”真的?“
陸淮與站起身,把棋罐分別收起,放到了書架。
”當然是真的。“
倒不是平常陸老爺子的棋品有多好,只是一般情況下,陸淮與很少這麼讓着他。
“也就今天讓的多點。”
陸淮與道。
寧璃瞭然點頭。
“哦……不過我覺得,偶爾讓一讓可以,但今天這樣……”
她輕咳一聲,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二哥,這樣很容易把陸爺爺的棋品慣歪的。”
陸淮與手一頓,聲色散漫的笑了聲:
“我今天讓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