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逆流?
自己真的回到了剛接到霄劍道人傳信、睡神搞走了他熟睡功能的瞬間……
這什麽情況?
自己之前，莫非被催入夢境了?！
還是此刻才是夢境?
宗主洞府內，水池側旁的書桌後;
吳妄抬手想打自己一個耳光，又看向一旁捂著胳膊、胳膊上泛起大片青腫的楊無敵，一本正經地問了句:
“疼不疼?”
楊無敵那發紫的嘴唇不斷顫抖，臉上淚痕未乾，卻對吳妄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這九尺高的光頭壯漢顫聲道:
“雷霆雨露，俱是宗主之恩。”
看！
吳妄拍手跺腳，他就說自己此時正在做夢！
不過剛才太激動了，對無敵下手太狠了點……
一旁的睡神，略微泛起了一丟丟的好奇。
他左手多了一把短刃，在手指劃了下，隨後一陣倒吸涼氣。
睡神罵道:
“怎麽就不疼了！你們人域怎麽還玩虛晃一槍的！”
吳妄定聲問:“老哥，這當真不是夢境?”
“當然不是夢境，我可沒對你們任何人出手，”睡神瞪眼回了句。
吳妄看向其他人。
大長老沉吟幾聲，仔細感應周遭;
妙長老抱著胳膊輕輕皺眉，心底應該是在嘀咕，宗主大人看著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神經了。
‘確實並非做夢。’
吳妄皺緊眉頭，不再自我逃避，開始努力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真的發生了時光回溯。
就像是自己上輩子在藍星打遊戲存檔、讀檔，自己回到了林家之事剛爆發時。
可，自己到底如何回來的?
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自己此時心底腦海多的那些記憶，那些畫面，那些碎片……
母親面對滿天流星的畫面、小精衛絕望中的告別;
“嘶——”
吳妄托著額頭抽了口冷氣，周圍人頓時滿目擔憂。
大長老溫聲問:“宗主，您是不是太累了?”
“我沒事，道心有些不穩。”
吳妄立刻道了句，此刻他已沒心情去寒暄和多解釋什麽。
首先，回溯為什麽會發生，這是暫時無法確定之事。
吳妄只能總結出——這並非是由他的意志主動引發的時空回溯。
當時更像是，滿足了某種條件，自己體內爆發出了莫名的力量，炸碎自身，回到靠前的時間點。
運道神的詛咒?
吳妄立刻喊了林素輕去內洞，不過片刻就衝了回來。
就，很快的……確定了自己的詛咒並沒有消失。
隱隱的，吳妄察覺到了體內出現了少許變化，仔細內視自身，表情先是一愣，隨之又安心了些。
他的神念之力，銳減了兩成;
自身修為境界也有一定幅度的跌落，但並未跌落境界，只是跌落了修為，法力總量銳減;
體內的神力也差不多出現了一成半的損耗;
仔細推算，這些損耗似乎是回溯時光時，自身對抗了一些強橫的大道，從而出現了‘刮蹭’。
整理下思路。
之前自己都經歷了什麽?
【窮奇作祟、林怒豪目的不明，林家毫無征兆突然反叛;
人域內部人心浮躁、部分修士醜態百出，雙方大軍集結於西北方向。
而後爆發大戰，天宮一方大司命節節敗退，被神農陛下重創。
吳妄具體不知道發生了哪般大戰，大司命被死神終結，大道被少司命含淚吸納。
帝夋完成了謀算，生靈大道合並，生與死演化陰陽大道，現有天地秩序升級，燭龍等古神徹底被隔絕在天地之外。
其後必然會是……天宮騰出手來，全力覆滅人域。
就在天地秩序完成升級的一瞬;
自己炸了。
真實意義上的炸了。
血肉之軀炸碎，元神仿佛跌入了漩渦中，額頭飛出一滴精血，自身意識陷入了黑暗中，再次醒來，已是鄰居睡神老哥的大殿中。
回到了兩天之前。
也就是此時。】
此前經歷的這兩日，記憶是如此清晰……
內洞傳來了沐大仙的啜泣聲和嘀咕聲。
記憶點:《小燈的大限》。
吳妄立刻站起身來，立刻衝了過去。
不等眾人追上來，吳妄已是皺眉走了出來，留下抱著小燈不斷歡呼的沐大仙。
抬頭看向天空，吳妄心底念著:
‘天罰，三、二、一。’
轟隆！
滅宗上空出現了一聲雷響，天威彌漫各處。
吳妄再次對鳴蛇下令，站在原地等了一陣，山外的天罰雲層被鳴蛇擊散，他身周再次出現了熟悉的灰色氣息。
濫用神位神權的反噬。
胸前項鏈微微閃耀光亮，那灰色氣息再次被凍結，化作了灰色的粉塵。
一樣的。
都是一樣的。
但此事發生的時機，因為他做出了決定，已經改變了。
吳妄立刻握住項鏈，全力呼喚老母親。
太詭異了，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也只有母親溫柔的關懷，才能讓他及時振作起來！
“怎了?”
蒼雪傳到吳妄心底的嗓音帶著幾分疑惑，“今日你怎麽有些不太對勁?”
“娘……我遇到了一點詭異之事。”
吳妄組織著話語，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此前遭受的情形，說了大概小半個時辰。
總不能讓母親太過擔心。
蒼雪聽完又沉默了一陣，小聲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自己已經度過了明天與後天，但那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後你身軀炸了、元神被攝入了黑暗之中，睜開眼，已經到了今日?”
“嗯！”
吳妄心底的嗓音都有些變了，這一刻像是溺水者握住了稻草。
蒼雪輕笑了聲，言道:
“你呀，當真是修道修魔怔了，你且不說，逆轉歲月長河需要抗衡歲月大道。
就說執掌歲月長河的古神活過來，想讓天地回退兩日，這需多大的法力，需要多少神力?
歲月之神的神力也不是這般用的，只能讓一小部分區域的歲月流速增快或是減慢。
霸兒你莫非，此前中了什麽幻術?
或是在昏睡時，透過大道，預知到了後事?
這些倒是有可能的，以前也發生過，有的神靈就有預知今後的能力呢。”
母親似乎並未真的重視此事。
吳妄沉吟幾聲，雙手揉了揉臉龐，心底笑道:
“應該是這位睡神的本領吧，可能是被他捉弄了一番。”
“你也莫要離他太近，”蒼雪柔聲道，“咱們也不必圖他什麽。”
吳妄笑著答應兩聲，看了幾眼睡神，後者略有些心裡沒底。
等吳妄放下項鏈，抬手打了個手勢，眾人盡圍了過來。
鳴蛇與妙長老，一左一右出現在兩側。
沐大仙抱著重新煥發青春生機的小燈跑來，那小燈柔聲呼喚:
“謝謝你呀，神大人。”
吳妄微微一怔。
這一瞬，不知為何，他已堅信自己並非是在夢中或是幻境中，預感、預知、觀看到了後面兩天發生的事情。
他是真的體會過。
心底的感受騙不了人，那種微妙的感覺根本無法複製。
真的發生了時空回溯。
這是哪般大道，又是哪種道理?
那種‘既視感’，那種‘微妙感’，讓吳妄此刻渾身冰涼，渾身寒毛幾度豎起，目光閃爍不定。
“怎了?”
泠小嵐自一側輕聲問著，青鳥也落在吳妄身旁不遠的木椅扶手上，啾啾問候著。
吳妄低聲道:“我有件事想不通，讓我冷靜一下。”
霄劍道人在旁沉吟幾聲:
“無妄，你莫非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林家反了的事實?
無妄，林怒豪這個人城府極深，你猜會不會有其他隱情?”
吳妄看向霄劍道人。
上一次的霄劍道人，此時正在對那林怒豪破口大罵，怎麽……
吳妄道:“道兄，你此前不是頗為憤懣嗎?”
“啊，對，”霄劍道人幾乎瞬間就咬牙切齒露出猙獰之相，罵道，“那林怒豪狼子野心，當真令人惡心！呸！惡心！”
言罷，霄劍提劍衝向洞府大門。
“貧道這就趕去西北殺敵！”
吳妄並未挽留，對著霄劍道人的背影一陣出神。
這些話，已經跟自己記憶中，霄劍道人‘該’說的話語，有了明顯的不同。
顯然，從吳妄回溯到此刻開始，一切已出現了變化。
區別只在於，這更改是大還是小，能否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這裡忽閃幾下，就影響到整個天地大局……
是了，前路可改！
吳妄精神一震，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亢奮，但很快就被頭痛打回原形。
泠小嵐柔聲道:“季兄與樂瑤妹子已在過來的路上，無妄兄莫要太過擔心。”
林素輕在旁端來溫熱的湯羹，看吳妄面色有些不對勁，小聲道:“少爺，若是有什麽難事，不如說出來，咱們一同商量。”
“我懷疑，我剛經歷了一……”
吳妄話語頓住，又笑道:“沒什麽，被這事弄得有些煩心，我先感悟一陣。”
眾人大多欲言又止。
但他們也都知曉，林祈與吳妄也算是師徒情深，吳妄此刻心底自是不好受的。
很快，書桌周圍就變得空空落落。
睡神並未離開，反而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吳妄，他似乎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吳妄在書桌後閉目凝神，讓自己心神強行冷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吳妄在心底呼喚了母親一聲，問道:
“娘，燭龍能逆轉歲月嗎?”
蒼雪的嗓音依舊十分平靜，答曰:
“如果是小范圍的話，可以做的。”
吳妄微微點頭，對打擾母親休息表達歉意，隨之就盤腿坐在木椅上，靜靜地凝神打坐。
他必須，盡快找到此事的原因;
就算找不到因由，也必須確定，此事是否還會再發生，滿足什麽條件可能會發生。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這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給了他第二次挑戰此事的機會;
但吳妄很想知道，他是被當做棋子，成為了某個強打存在與帝夋博弈的一環，還是因他自己的變化與機緣，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主動與被動，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他必須弄明白發生了什麽，這樣才能決定後面自己去做什麽。
於是，又過了一個時辰。
放棄了。
‘多想無益，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創造時空回溯的這股力量，此刻與自己的利益是相同的。’
‘對方將自己送回來，是為了讓自己阻止帝夋封鎖天地，很可能是燭龍神或者其他強神動的手腳。’
‘至於，要做到整個大荒向後回溯兩天，到底需要耗費多少‘靈氣’……這基本無法計算。’
【當真有神靈可以做到這般地步嗎?】
不可能，根本不合理！
吳妄很想說個否字，但這事，已經實打實的發生在他身上。
待季默與樂瑤夫婦趕來，吳妄從感悟之中掙脫出來，索性開始了琢磨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已知，回溯確實發生，且發生原理不明，並非是由他自身意志決定。
假設，讓歲月回溯兩天，是與天宮對立的神靈所做。
有幾個選項擺在了他面前。
【甲，通過已知曉的訊息，扭轉西北境的局勢，讓大戰消散於無形，從而拖延天帝對大司命下手的時機。
乙，想辦法擒拿大司命，徹底破壞天帝的秩序升級計劃。
丙，提前趕去邊界做布置，埋伏那天帝一次。】
吳妄思前想後，很淡定地給這三個選項增加了個丁——直接將天帝陰謀告訴神農氏，讓神農老前輩做出決斷，該如何布置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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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他自己去做什麽，總要強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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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妄立刻呼喚炎帝令。
他對神農言說，天帝想搭建生死陰陽大陣，封印天地、升級秩序。
吳妄將此前所目睹的大道變化，化作了‘假設’二字， 詳細對神農言明，更是點出了其中利害。
【天地秩序如果順利完成升級，人域必會遭滅頂之災。】
甚至，哪怕存在這種可能性，人域都必須慎重對待，人皇也必須做出應對。
神農並未多遲疑，叮囑吳妄不要靠近西北境，親自趕去布置戰局，應是要出手擒拿那大司命，看一看大司命此事的狀況。
只需摸清大司命的底，吳妄所說的話語，自可得到驗證。
【不靠近西北邊境?】
吳妄仔細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讓神農前輩這位人皇陛下折騰去就是了，他也在大樹下乘乘涼。
自己不去西北，又會發生什麽?
他就在滅宗坐著，讓老前輩去努力，他還能再炸一次不成！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