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何霆呈

發佈時間: 2024-10-13 16: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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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語捧住他的臉,望入他眼中,心裡悶得像是落了一整夜的雨。
“你醉了。睡一覺吧,我真的該走了。”
顧千禾將額頭抵在初語鎖骨間,死死將她抱在懷中,不住地冷顫。
幾乎感覺不到周遭氧氣的存在。他壓抑得快要死掉。
攥緊的雙手骨節猙獰慘白,他變得只會重複這一句話:“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到底哪裡不如他。”

輸給那個人。
他真的好不甘心。
這麽多年的情感,十七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十七年。
就這麽被風潦草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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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是說:“對不起。”

最後還是看著初語離開。
顧千禾送她到門口。
站在死寂昏漠的玄關處,他眼底的赤忱熱烈一點點地滅下去。
聲音低啞到有些破碎,可他還是告訴初語:“家裡門鎖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如果你想來……”
他哽滯幾秒,又重複:“如果你想來的話…….”我永遠都會在這。

初語頓刹在原地,不敢再看他的臉。
她按下門把手,這次真的離開。

關門聲響起時,等在1201門前的男人轉過頭。
空氣驟然頓止。
霆呈靠在牆邊,飛行箱置放在腳下。他拿著手機,滿臉倦色。
他眼底掠過一霎的驚滯,很快恢復從容,微微站直身子,向初語張開雙臂,問:“你怎麽從隔壁出來了?”

他聲色沙啞,接連執行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中轉的航班,此時已然累到有些脫力。
初語走向他,有些恍惚。
“朋友,剛搬到隔壁。”

霆呈笑了笑,將她攬入懷中。
就在門前,一刻都等不及。
“終於回來了!小語,你想沒想我?”

初語的手指蜷入掌心,半晌後,與他分開這個擁抱。
她很累,此時連做戲的氣力都扯不出分毫。

偏偏就在此時,1202的大門從內推開。
走廊處的光線落在那人臉上,令視線難以挪開。
他站在半明半晦的分界處,清絕深雋的臉孔輪廓被光影匿沒大半。

“初語,”顧千禾輕聲開口,將手裡的發繩遞給她,“你東西丟我那裡了。”
先前的擁抱,弄散了她的頭髮。

周身的空氣變得愈發稀薄窒悶,初語僵著臉,接過發繩。
霆呈慢慢靠回到牆邊,唇角淡淡挑起,目光在他們之間遊弋。
他此刻的形象不算多得體,飛行員的襯衫穿在身上已然有了許多微小的褶皺,眼底血色很重,倦意深濃下的面孔也不複清朗。
可他就是那麽自得,那麽溫和地看著這個從隔壁走出來的陌生男人。

他的眼神,像看一出拙劣的笑話。

爾後霆呈走到顧千禾的面前,禮貌性地向他伸出手,兀自介紹道:“何霆呈。不知您怎麽稱呼。”
顧千禾的眼神掠過他,定牢在初語身上,敵意釋放得足夠明顯。
只跟她說:“晚安。”

霆呈笑著,收回手。
改而攬住初語的肩,回頭對顧千禾說:“再見。”

回到家霆呈在玄關處換鞋,彎著腰,眼神望向初語:“你朋友蠻有性格的。”
初語愣了半晌,才道:“嗯。”

霆呈抿抿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他看了眼手機,凌晨一點四十。
沒什麽比這時間賦予的意味更曖昧。

都是成年人,誰能不清楚呢?

何霆呈站在客廳,褪下製服上的機長肩章放在茶幾上,問初語:“你朋友叫什麽?以前怎麽沒見過?”
“顧千禾。”
聽到這個名字,他手下的動作頓了一刹。
轉瞬即逝。
他一一解開襯衫的紐扣脫下,順手丟進陽台的洗衣機裡,“我餓了,家裡有吃的麽?”
初語移開視線,往廚房走,“下午燉了山藥排骨湯,我去熱一熱。”
“好,謝謝。”

此後浴室傳來淅淅淋浴的聲音。
霆呈出來後的那瞬間,熱食的香氣爭搶著湧進鼻腔,令他卸去一身的疲倦。

他對初語說:“十六天,就為了等著見到你的這一刻。”
初語沉默著,聽他緩緩訴情:“來到你這裡,我才感覺像是回到家。”

他喝完最後一口熱湯,走到餐桌對面,握緊初語的手,感覺到她在顫,他蹲了下來,深深望著她:“小語,我愛你。”
他說得鄭重。
初語聽得毫無波瀾。

她從他掌心內把手抽出來,將餐桌上的碗碟拾摞到一處,走進廚房。
微涼的水流淌過她瓷白細長的指間,於一片稀疏水聲中,初語聽見霆呈在她背後說:“等你哥辦完婚禮,我們就把訂婚宴給補上吧。”

初語頓了幾秒,關上水。
她的視線往下沉,語氣卻很淡:“抱歉,我現在做不到。”

何霆呈從背後抱住初語,溫柔地問:“小語,你最近是不是狀態不好?醫生開的藥都吃了嗎?”
初語感到有些無端的厭煩,一時卻又無話可說。
勉強松開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往客廳走去。

“是因為他麽?”
初語坐在客廳昏暗的角落,聽到何霆呈說完這句話,不由得恍惚了片刻,問:“你說誰?”
“顧千禾。”

初語抬起頭,看著霆呈僵立在一旁的姿態,心中反倒平定下來。
“打電話的時候告訴你了,我要幫忙送一個醉酒的朋友回家。”

何霆呈坐到她身旁,抬手輕輕勾起她頰邊散落的一縷發絲,溫聲道:“小語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朋友對我敵意很深,以前也從沒聽你提起過他。可以原諒我的多疑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他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初語的耳廓那瞬間,她下意識地躲開了。

其實初語不該和他再繼續這個話題,但聽了有些話,就是會莫名的心堵。
她主動解釋:“千禾就是比較單純直接個性,你不要誤會他。”
昏暗中,何霆呈的聲音也變得悶:“是麽?”
“嗯。”

他們靜坐無言。
深夜清寂冗長,初語卻可以一直睜眼坐到天明。

黑暗漸漸吞沒人的理智,初語忽然就不想再這樣沉默下去了。
她的聲音浸在這沉悶的空氣間,猶如一潭死氣:“霆呈,你在外面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

像是撕開漫無邊際的暗夜,他們之間的完美戀情也被破開了一隙裂縫。
何霆呈默了許久,最後說:“嗯。”
聽到這個回答初語心裡驟然卸了一口氣,她感謝霆呈這樣坦然,讓他們之間徹底免去那些無謂且繁冗的推拒探察。

她直截了當:“我不能接受這樣的錯誤,哪怕我之前沒有和你提過,但我以為一段關系中,忠誠是最首要的。”
“小語,”他仍是鎮定自若的,語氣中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愧疚都難以察覺,“我不願和你撒謊,我的確有瞞著你和別人發生過關系,但那只是我作為一個成年男人的生理需求而已。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初語望向他,語氣輕而肯定:“不會有以後了,我說的很清楚,我沒辦法接受發生過這樣的事。”

“小語,你也是個成年人,你知道,在我們這個行業,駐外那麽頻繁,犯錯是很正常的現象。小語,人總有行差踏錯的時候,我可以原諒你的不堅定和隱瞞,你為什麽就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初語的眼神漸漸變冷,如同夏夜驟降的氣溫。
“你每天都和我說,有在按時吃藥,你真的吃了麽?讓我猜猜,安眠藥最多吃了三次,抗焦慮的藥我想你應該一次都沒碰過。”
何霆呈握住初語發冷的雙手,眼神如盯獵物,“你可以騙得過心理醫生,但你騙不過我。”
他緩緩撫摸著初語的面頰,眸光開始變得深黯,直至沉迷。
最終,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初語推開他,表情冷得像是初春未化的殘冰。
何霆呈笑了,那副溫和的面孔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改變,他望著初語的眼睛,目色深情:“小語,你的動搖和欺騙我都可以不在乎。”
初語繃緊下頜,壓抑著呼吸。
他說:“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一字一句,浮於虛空中的每一處角落。
“夠了。”初語腦海裡意志徹底崩裂,她驟然起身,語氣激顫:“我說過了,我只是送千禾回家而已。”
何霆呈站起來,走到初語面前,唇角動了動,語氣輕緩:“我沒有說那個人是誰。”

他自信自得。
而她最終,還是入套了。

——
語言大師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