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驚羽躺在榻上,睜着雙眼注視着帳篷頂篷,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對顏一鳴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大抵是那日他身臨絕境她爲救他而來,一柄長刀救所有人於水火,一句幸不辱命,殘陽之下那張沾了血的臉美的驚心動魄,邵驚羽記得他興奮之下將她攬入懷中時,那一刻的心情,如今再想來,原來早已有了端倪。
自那之後,一切似乎慢慢都變了味道。
就連當初看見顏一鳴傷了腳踝,現在再回想起來,也多了無數憐惜。
邵驚羽也曾喜歡過別人,甚至現在依舊喜歡,那是與他自小相識玩耍的小妹妹,如今簡相之女簡玉兒,一個單純溫婉相貌姣好的美好女子。
他們門當戶對,自小一起的感情,待漸漸成了明白何爲感情的少年時候,山花爛漫間,他在簡玉兒脣邊留下一記輕吻。簡玉兒面色緋紅的捂着臉逃走,邵驚羽手指撫過嘴脣,看着簡玉兒落荒而去的背影輕笑出聲。
清甜的花香,果不其然的味道。
再之後,他終於說服了祖父祖母,穿上戎裝來到了戰場,轉眼一年過去他已脫去了少年的青稚模樣,從當初那個人人所說不務正業的玩鬧小子成爲正二品的大將軍這才發現,當初簡玉兒送來已看過許多遍的信件他已經許久未曾打開,每臨入睡時不由憶起的簡玉兒溫婉柔美臉蛋,卻漸漸多了一雙冰雪般的冷冽眸子,眼角那顆紅痣像是點在心口一般,從此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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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顏一鳴。
那天正是劫後餘生的大戰之後,邵驚羽依舊記得手指撥過顏一鳴纖長睫毛的觸感,與她那冷硬的性格不同,柔軟而又俏皮。
那夜,顏一鳴的身影在夢中徘徊了許久,第二日醒來時再見顏一鳴,接過顏一鳴遞過來的披風,邵驚羽觸摸到披風上依存的溫度,石破天驚的害羞了。
在刀尖之上經歷過險象環生,留下的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少年時候的懵懂歡喜甜過也讓人沉迷過,只是如今卻被荒北的風沙侵襲而過漸漸黯淡了顏色。
邵驚羽曾在閒暇之餘想過若是如此,那顏一鳴與簡玉兒又有何區別,直到與顏一鳴又一次並肩作戰時才明白,對簡玉兒是自小的愛惜,但是顏一鳴除去憐惜以外,他欽佩過讚賞過也渴望過。
動心的是少年時候的情竇,走進心裏的卻是如今陪伴在身邊的身影。
比起一鳴,當初對玉兒的感情,單薄了太多。
他從來都不是會逃避退縮的人,當發現自己對顏一鳴的不一般時便會時不時的去思考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錯覺,甚至會近距離的去接觸以判斷顏一鳴對自己而言與雲曉或者簡玉兒有什麼區別。
她是戰友,卻與雲曉不同,他亦是動心,卻與簡玉兒亦是不同。
他有些分不清楚,但是卻又清楚的確認,每逢空暇,他更多想起的是顏一鳴,並非是簡玉兒,更不會是雲曉。
邵驚羽不認爲自己有了龍陽之好,在他心中,顏一鳴是他最信任欣賞的朋友,但是姣好精緻的五官與單薄瘦小的身體,甚至細膩會做女紅等等事實,都將她的性別變得越來越模糊。
說服不了自己的時候邵驚羽只能無奈抱怨,這不關他的事,只能怪一鳴太過特別。
發現的迅速,接受的迅速,而做決定依舊同樣迅速。
認認真真的寫了信送於遠在金陵的簡玉兒,當初的一句等他似乎要食言了,他已經不想讓簡玉兒再等下去,因爲他有了真正想等的人。
邵驚羽沒有逃避自己的過失甚至沒有分毫隱瞞,以後簡玉兒若是怨恨他,他也定會盡全力去彌補。
待寫完信命人送去後,邵驚羽這纔像解決了一番心事一般,着手眼前的情況。
畢竟自己的感情來的又快又唐突,邵驚羽就算做好的決定,但是還是準備先探一探顏一鳴的口風,但今日顏一鳴對南宮曄突然的關心讓他有些忐忑。
現在回想起來,顏一鳴從來不與其他男子一同共浴,說她不想娶妻等等跡象,邵驚羽睜着眼睛醒到了凌晨,不遠處還能聽見顏一鳴淺淺的呼吸聲。
邵驚羽翻開被子踩着靴子摸到顏一鳴榻前,就那麼蹲在牀頭邊盯着顏一鳴一個勁兒的猛瞧。
小蘋果被邵驚羽大半夜不睡覺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最後實在沒辦法將還在睡夢中的顏一鳴叫醒過來。
顏一鳴一睜開眼睛,黑暗中對上一雙墨黑的眸子,饒是她膽子不小也嚇了一跳,“你,將軍你在這兒做什麼?”
邵驚羽被發現了也不尷尬,許是黑暗中紅了臉或是如何也無人看見,聽她這麼問,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糾結開口,“一鳴啊,你是不是……”
“是什麼?”
“是不是不喜歡女人才不想娶妻?”
顏一鳴一愣,兩人黑暗中面面相覷的瞪了好一會兒,邵驚羽差些沒繃住準備回去睡覺,顏一鳴突然笑了一聲道,“是啊。”
邵驚羽:???!!!
那是不是!!!
“不過我也不好龍陽”,顏一鳴又道,“將軍放心。”
放心,放心什麼?這麼說他更不放心,一個急轉彎,邵驚羽頓時又懵了。
不喜歡女人又不好龍陽,意思是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那顏一鳴喜歡的是個什麼東西?
小蘋果在旁邊笑的肚子痛,不喜歡女人又不好龍陽,說明顏一鳴就是個姑娘啊,只不過這個事實太過匪夷所思,也難怪邵驚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不過既然邵驚羽能這麼問,那麼看來他並非像之前那般對顏一鳴只有兄弟情,也許不久之後,此次攻略就能畫上“圓滿”的句號了。
邵驚羽沒能弄明白顏一鳴這話的意思,就算再如何天馬行空,甚至想到也許是顏一鳴因爲家中慘遭殺害所以誰都不喜歡,也沒猜到真相。
第二天起來後祕密讓雲曉去調查了顏一鳴之前的所有事情,不想雲曉去時興致勃勃,回來時卻是滿臉厲色。
邵驚羽問他發生何事,雲曉低聲與邵驚羽說完,邵驚羽亦是陡然間怒從心起一時難以控制。
雲曉打聽到之前因爲顏一鳴相貌出衆,差些在軍營中被許多男子“欺辱”,一句欺辱說的輕巧,但是邵驚羽與又何嘗不明白“欺辱”二字是什麼意思。
所幸有人將她救了下來。
“這羣畜生!”
邵驚羽暴怒之下心口都在隱隱作疼,只消一想怒火便能將理智燃燒殆盡,只是此事需要保密,命雲曉將當初救下顏一鳴的百戶喚來,又仔仔細細問了許多後,破格提拔後百戶千恩百謝的退了出去。
雲曉問他需不需要調查清楚當初是哪些人欺辱顏一鳴。
邵驚羽眼中一片駭人戾色,“當然要查。”
“查出來如何處理?”
“丟了喂狼。”
雲曉心中一凜,擡眼看了邵驚羽一眼低聲答應退了出去,邵驚羽緩緩抽出鋒利的刀刃,銀白刀刃上倒映出邵驚羽有如刀鋒一般冷然的眸子。
許久後又將刀重新放了回去,走出帳中換上與平日一般的笑容,去尋如今尚在營中的南宮曄。
邵驚羽沒有直接問,但南宮曄也看得出他的試探,笑了笑直接問他,“是不是想問顏校尉前日說了什麼?”
南宮曄問的直白,邵驚羽也不扭捏的大方承認。
南宮曄卻是避而不答,想起前日顏一鳴的話,有些玩味的問他,“爲何這麼關心一個下屬?”
邵驚羽將嘴裏的狗尾巴草抽出來在南宮曄手臂上敲了敲,“是我先問王爺你。”
“但是我答應了顏校尉不能同別人講”,南宮曄將狗尾草搶過來扔到一邊,“所以,無可奉告。”
邵驚羽隨手又摘了一根,“那我也無可奉告。”
南宮曄淡笑一聲也不多問,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遠處瞥見正在往這邊走來的顏一鳴站了起來對邵驚羽道,“他說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不過可以告訴你他所求與你有關。”
邵驚羽愕然擡頭。
“所以千萬對他好一點”,南宮曄道,“待了數日也該回去了,回京時路過北平,記得來王府喝杯茶。”
“……自然”,邵驚羽也翻身起來。
南宮曄走的灑脫,顏一鳴再去送南宮曄時邵驚羽沒有攔着。
顏一鳴與南宮曄說過什麼他已然不再好奇,雲曉說當初欺辱顏一鳴的幾人皆已因爲各種事故相繼死去,邵驚羽與雲曉沉默片刻後同時選擇不再提及此事。
那幾人爲何而死他們猜得到,但是既然已經過去,那便不再提起,只是自那之後,雲曉每見顏一鳴時總是情不自禁的一凜,邵驚羽倒是比起前待她更好。
亦或者說更加沒皮沒臉。
笑眯眯的讓正巧進來的顏一鳴幫他繪圖,這才瞧見顏一鳴手中似乎拿着什麼這才問了一句,“什麼東西?”
“信。”
“誰的信?”邵驚羽隨口道。
“金陵寄來的信”,顏一鳴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別有深意的看了邵驚羽一眼悠悠道,“屬下也不知道是誰所寫,不過字跡秀麗,上面寫的是,驚羽哥哥收。”
邵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