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所有的經歷從來都不是無用的,總會在某個時刻,化為自己前進的助力。
此刻,江月白憑借著妖族做草的經歷,將心神凝成一點,如同種子般,扎根在地下。
身上五行靈氣凝成元精,從種子中生根發芽,根須化作細絲,慢慢刺入原本的果樹根系,如同絞殺的樹藤,吸收果樹的養分,幫助自身成長。
從現在起,她就是一棵小樹苗,等待開花結果的那一刻。
做草,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距離原本的混沌蝕靈果成熟還有三百年,這次修行任重而道遠。
金丹壽元五百,來得及也足夠了!
*
時間長河。
碧波奔湧,芳草萋萋。
蜉蝣化作一個頭戴鬥笠的老漁夫樣子,坐在河岸大青石上,甩著魚竿垂釣。
沒有魚餌,亦沒有魚鉤,河中魚兒紛紛繞行,主打一個自娛自樂。
蜉蝣身後不遠處,便是靜靜盤坐,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動過,身上都長出小蘑菇的江月白,她身側,還插著一杆紅纓飄飛的燭龍槍。
一點幽藍光芒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在蜉蝣膝頭,雙翅震動著收到甲殼之下,身上藍光如同呼吸般起伏。
蜉蝣掃它一眼,“你確定搞這麽一出,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玉塵身上的光芒持續閃動,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蜉蝣也不知是聽懂了什麽,還是自說自話。
“那人也只是想回去而已,你給人送回去不就完了,搞這麽多破事擾蟲清閑……”
“……啥?你送不了?哦,她還不信是吧?非要把你弄死然後自己看?行行行,一個兩個都倔得不行,真是殃及我這一河的魚啊。”
“呵~前頭你也說選的棋子不錯,結果嘞?一個兩個都被殺得片甲不留!嗯,這個看著是挺好,那個酸甜苦辣鹹也還行啊,可這結果就……”
“明白了,所以您老人家要玩一把大的,掀棋盤同歸於盡是吧?能把您老人家逼到這份上,也算是厲害了。唉!半天也沒個魚上鉤,不釣了。”
“啥?說我沒耐心,我一個只能活一天的可憐蟲不配擁有耐心這麽高級的東西懂嗎?耐心要我蟲命!去去去,您老人家愛去哪去哪,愛等多久等多久,反正我是不等了。”
蜉蝣收了魚竿站起來,驚飛膝頭玉塵,飄飄蕩蕩地飛回江月白頭頂,落在她發髻上,身上幽藍的光芒繼續明滅閃動。
“叫我看看,三百年後應該朝著哪個方向走多遠,啊,這邊!”
老漁夫樣子的蜉蝣抬起一只腳,周身一切驟然朝後拉扯,春夏秋冬急速輪轉。
待到蜉蝣那只腳向前落下時,時間長河還是那個時間長河,周圍一切好像沒有任何改變,唯獨……
蜉蝣身後盤坐的江月白,歷經歲月和風霜洗禮,身體被岩層覆蓋化作雕像,滿身都是斑駁的痕跡,連同身旁燭龍槍一起,被藤蔓纏繞,開出淡紫色的風鈴小花。
清風一吹,花枝搖曳,芳香陣陣。
呼——
平地起風,草浪深淺交織,驚飛江月白頭頂近乎變成石頭的玉塵。
滾滾東去的時間長河驟然沸騰,萬千支流更改方向,河水倒卷而起,化作一條條水龍,奔騰交織,全部朝著江月白所在的位置衝來。
群魚甩尾跳躍,水花飛濺,若漫天繁星,墜落人間。
哢!
群龍拱衛之中,雕像的臉上裂開一道,石皮紛落,露出下面白皙的皮膚。
一棵矮樹的影子,跨越時間與空間,與雕像重合,忽明忽暗。
樹上有顆青澀的果實,慢慢透出成熟的光彩。
老漁夫樣子的蜉蝣看向遠處那條近乎被截斷的河流,以及江月白身後那條越發壯闊的河道,揣手含笑。
“時間剛剛好!”
*
與此同時,地靈界混沌之地。
黎九川處理完宗門的事情回到江月白閉關之處,清理一波周邊凶獸,檢查和加固大陣,替換快要壞掉的陣釘。
日月如梭,時移世易。
黎九川已經快要元嬰後期,此地大陣他也研究得明明白白,而他的好徒弟,這次閉關苦修,竟三百年都不曾出關,也沒有任何動靜。
今日,黎九川心血來潮,擔憂之下進入大陣深處,打開山洞內部的結界。
看清山洞深處的狀況,黎九川大為震驚。
江月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兩棵好像鏡子內外,一模一樣的混沌蝕靈果樹。
黎九川明明記得,此地只有一棵樹。
他仔細探查之下,發現多出來的那棵樹,無論是枝乾上的紋路,還是每片樹葉的脈絡,甚至每個分叉,葉片數量都跟原本的一模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原本的樹上有五顆即將成熟的果子,後來的這棵上面,只有孤零零一棵青果。
這時,原本樹上的五顆果子微微顫動起來,青色的果實中心,溢出絲絲縷縷的灰色霧氣,青色的果子也開始變得霧蒙蒙一片,果皮出現漩渦一樣的紋路。
混沌蝕靈果要成熟了!
黎九川驀地緊張起來,趕忙將大陣所有防護全部打開。
緊接著,後來的果樹上,那顆青果也隨之震動起來,微小的氣流纏繞在青果周圍,帶起漩渦。
五顆果子上的灰色霧氣凝成細絲,像觸須一般,慢慢朝著單一的青果探去。
它們就像是一棵樹上不分彼此的相同果實,集五顆果實的力量,催熟單一的果實。
當五縷灰霧細絲刺中單一青果的瞬間,後來的混沌蝕靈果樹瞬間化作粉塵,粉塵之中,是江月白近乎透明的身體。
她丹田處金光燦爛,若琉璃般透明的天品金丹吸收五縷混沌之氣,在金丹中心攪起小小漩渦。
轟!
澎湃的氣流驟然爆發,黎九川猝不及防被氣流震得連連後退。
天搖地動,山石崩裂。
整個混沌之地上空,狂風怒號,混雜的能量被江月白丹田處弱小的漩渦帶動,形成氣勢磅礴,覆蓋萬裡大地的巨型漩渦,瘋狂吸收天地之間的亂流,連空間都要被撕裂。
混沌之地所有凶獸都感覺到了危機,哀嚎著四散逃離,正在歷練的各道修士也慌不擇路,化作一道道遁光,遠離漩渦覆蓋的范圍。
黎九川近距離感受到江月白身上飛速攀升的氣勢,從金丹一躍到元嬰,又從元嬰直接突破到化神,令人毛骨悚然,並且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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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陣四分五裂,山洞從頭頂開始崩塌。
黎九川無法承受江月白身上散發出的威勢,只能深深看上一眼,轉身離開。
黎九川此刻是既開心又難過,因為他已經預感到,他的閨女,要離開此處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