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才一出傳送陣,便覺眼前天旋地轉,一股血衝上頭頂,幾欲想吐,接著迎頭撞近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中。
那人渾身一顫,將她攬的極緊,似乎還有溫熱的水滴落在她脖頸間。
“閣主,您不宜情緒激動,一會兒……”
男人恍若未聞,將少女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步入暗室之中:“這兒沒你事了。”
待她在柔軟床榻上平躺了一會兒,那種眩暈感終於消退了些,於是睜開眼睛順著昏暗的燭光看向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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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冠玉,唇若塗脂,一雙狐狸眼,眼尾總是微微上翹著,惹人親近。
“星淵……”
他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覆在面頰上摩挲,聲音極輕:“是我。”
少女略一蹙眉抽回手,旋即又想起自己此刻手無縛雞之力,惹惱星淵不是件好事,不由有些後怕。
好在男人並沒在意,伸出雙手在她太陽穴處輕輕按揉:“還暈嗎?”
“有點,”她尷尬地笑了笑,“幾百年沒用過你這傳送陣了。”
乾元大陸幾乎所有傳送陣都出自星機閣,連傳送符咒也大多經由星機閣弟子繪製。她拒絕星淵的求婚之後,便被禁止使用傳送陣。但她禦劍能日行千裡,傳送陣這種小事根本沒放在心上。受苦的是她的門派弟子,有時在外負傷無法趕回宗門得到及時醫治。她找不到正經術士重新搭建傳送陣,為此不得不高價去黑市中尋找,每年還得支付巨額維護費,浪費許多銀錢。幸好幾個分舵的收入足夠應付這些支出,她不必向星機閣低頭。
也因此,星淵給她寫的信,她從未回復過。
“是我小肚雞腸,給邀月添麻煩了。”他收回手,突然俯身湊近,與她額頭對著額頭,鼻尖觸著鼻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以後邀月想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說完,不等她答話便吻了上來,長睫微闔,分外投入。反觀少女這邊卻非常僵硬,身體繃直,緊咬著牙關一動不動。
——她對星淵一直談不上喜歡。
修仙界皆知他才高八鬥,風流多情。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次宗門大比過後,他竟把從前的鶯鶯燕燕散了個乾淨,每天像條狗似的圍著她轉,眼巴巴地盼她能搬來星機閣與他同住。她是極陰之體,與她雙修之人能獲益頗多,那時她只道此人心術不正,想走捷徑。可拒婚之後,他突然轉修了無情道,從此她始亂終棄的名頭便打得十分響亮。
星淵著迷般一遍遍摩挲她的唇,甚至將乾淨的指尖探進她牙關裡,每一下細微的摩擦都令他亢奮發顫。在這相隔不到數寸的距離內,他們的呼吸都交匯融合在一起,仿佛融化成甜美的蜜糖,令他整個意識都浸在了最靡麗的虛幻中,恍惚間覺得自己幾百年的枯等也算不得什麽。
“別碰我!”
少女顧不得許多,厲喝一聲,可她現在連煉氣境都沒有,又怎能推的開星機閣閣主呢?
此刻,星淵的靈魂仿佛被撕扯成了兩半,一半恨不能跪在她面前,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去乞求片刻的垂憐;另一半又瘋狂叫囂著可恥的欲望,猶如心中伸出魔爪,要把眼前人撕碎了吞吃下去,從此融入骨血中。
越想呼吸越是急促,男人面上倏地浮起一絲痛苦之色,飛快地抽回手,背過身去噴出一口血來!
——轉修無情道之人修煉速度雖快,但卻不可輕易動欲,否則經脈逆行遭其反噬,必受鑽心剜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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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返回塵世的第一個夜晚,夢見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劍尊的交手。
她想拜入萬劍山門下修習破天劍意,但那老頭偏是不允。
“破天劍意,是領教七情六欲愛恨情仇之後,破而後立。你這小娃娃入世尚淺,連愛恨都不懂,就算我為你破例,也只會讓你走火入魔,白白害你性命。”
於是她便退而求其次想要與他切磋,心裡盤算著偷學招式。結果劍尊笑意吟吟地答應了,而且一點不留情面,連動作都沒叫她看清,便將她的覆水劍擊飛在地。
她出山之後一路順風順水,哪裡受過這等打擊,當即就鐵了心要學會這劍法。還撂下一句狠話,說將來要尋個男子,上這萬劍山偷劍譜給她看。
那老頭大笑幾聲:“你若是能尋到這樣的男子,離天下第一也不遠了。”頓了頓,又意味深長道,“但老夫要提醒你一句,天下第一易得,心中摯愛卻易失啊。”
下一秒,夢中的劍尊驀地變成江彌的臉,三千青絲變白發,暗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著她——
“我的劍法,你可滿意?”
她驚叫一聲從夢中醒來,心跳如鼓,冷汗涔涔。翻身下床想倒杯水喝,余光瞥見角落處好像站了一個人,心臟登時漏跳了半拍:
“誰?”
那人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燭光映照著他與星淵頗為相似的臉。
——是星玄。星淵的弟弟,極敬愛兄長。也因此,極厭她。
“兄長突然遭無情道反噬,定有蹊蹺,”他清秀的臉上陰沉一片,“果然是你,百裡妖女。”
她的眼睫微微一顫:“你要殺我?”
星玄卻眉目一松,突然笑了起來:“我是來幫你的。”
隨後扔出一道符紙,門口的禁錮陣法順勢而解。
“——你想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