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洞中原本瑩白的乳珠此刻正被一股冥煞之氣環繞,暗紅色的光不停在其間湧動,將整個洞內映得極為陰森。
“陛、陛下息怒,奴婢、奴婢無能……”男人身上的煞氣極濃,縱使只用了九牛一毛之力,卻也不是紫煙這等元嬰境可以承受得起的。無形的威壓之下,紫煙的神經已是繃到了極限,渾身如篩糠般趴伏在地上哆嗦個不停。
大名鼎鼎的魔皇江彌生得極俊,修眉鳳目,直鼻薄唇,如天邊溶溶月,似昆侖千秋雪。
並非妖邪之相,只是太冷。
他平日獨愛穿玄色衣袍,只有來這洞中時才會換上白衣,再配上那一頭銀發,仙氣飄飄如名門修士一般。今日也是一襲素白長袍,腰間的白玉九孔玲瓏帶如流星環空,姿儀清貴。
近幾日大自在殿佛子釋塵重回登仙境,其大弟子趁機頻頻來魔域邊境騷擾挑釁,江彌只得親自去將這螻蟻打退。一來二去也有小半個月沒回魔宮,昨日又夢到她,所以再也等待不得,一回寢殿便換好衣服直奔此處而來。
卻來晚了一步。
洞中只剩一名被打暈的弟子,他心心念念之人已不見了蹤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而後便是熊熊怒火,煞氣騰騰,整個魔宮中人皆噤若寒蟬。若非還想拷問出線索,這守墓的女弟子早已被他的劍氣削為肉泥。
“那小賊,是什麽境界?”
“回陛下,是、是具靈境……”
“元嬰境被具靈境偷襲,”他冷冷睨了她一眼,一道劍氣斬在她大腿上,登時血流如注,“廢物。”
紫煙一張小臉痛得扭曲起來,額頭出了密密麻麻一層冷汗,但不敢喊疼,戰戰兢兢繼續道:“是、是因為我看到皇后自己、自己坐了起來……”
江彌停住了,刹那間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緊接著一股顫栗的電流順著血液衝向了四肢百骸。他蹲下身子捏住她的肩膀,急切地晃了晃:“她自己坐起來了?你確定?”
“確定,奴婢看得很清楚……”
男人呼吸一亂,眼底閃爍著難以形容的複雜光芒——
那預言是真的!
百裡邀月飛升太虛之後,星機閣閣主秘密為之卜了一卦,他千方百計才探聽到那卦象之意:她會於三百年後重回乾元大陸!
青年的表情如飲醇酒,露出無法形容的狂喜與期待之色,甚至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孤親自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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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前。
邀月從那張寒玉石床上滾落在地,渾身又疼又冷,暗罵哪個缺心眼的將她放在那麽冷的床上,還只穿薄薄一層紅紗。末了聽到有人喊她螭雨仙子,才意識到這裡還有別人。
她於三百年前飛升成功,到了仙界才發現,太乙仙尊竟是撫養自己的師父。那老頭見了她又是慶幸又是欣慰,說他事務繁忙,沒空陪她長大,雖然她後來長歪了,但也沒有錯的太離譜。只是她業障未消,還得靜待時機回凡間渡化一人飛升,抵消業障才是。
這不,時機到了。那老頭連通知都沒有,就將她踢下仙界。她本還擔心自己會附在什麽阿貓阿狗身上,沒想到直接落入自己飛升前的軀殼中。
可隨著她的飛升,抽走了所有法力,現在恐怕要從頭開始修煉才行。好在這身體裡的天靈根沒有枯竭,真正下起功夫來是日進千裡。然而三百年於修仙界來說還不算長,她那些仇家應當還活在世上,會放任她修煉嗎……
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忽聽那綠衣女子又道:“請仙子跨出這禁製,與奴婢一同去見主子吧。”
她強撐著坐起身子揉捏自己泛青僵硬的關節:“你主子是誰?”
“星機閣閣主,星淵。”
少女微微一愣。
“……不見。”
星機閣是整個乾元大陸最為中立的門派,門下盡是些主修風水堪輿、奇門八陣、佔星卜卦的術士。門規極嚴,從不見弟子在外打架生事。平日裡其他門派也多愛來求算妖獸巢穴和洞天福地的位置,所以星機閣在乾元大陸中廣有善緣,星淵也被仙盟推舉為新盟主。
可他們之間,都是孽緣。
她平生最大喜好便是兵器與武藝,乾元大陸中有兩本至高武學,其一是天星經,在魔域的噬魂塔頂,需得兩位天靈根之人才能開啟;其二便是萬劍山的絕學,破天劍意。
彼時正逢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在絳雲州開啟,勝者可以向仙盟盟主許願。她一舉奪魁,求時任盟主的萬劍山掌門雲良讓她拜入萬劍山。可雲良說萬劍山自古不收女子,他做不了主,得請示劍尊才行。但劍尊何時出關誰也說不好,最後只能將這事交給星淵卜算。後來在窮奇襲擊絳雲州時救了他一命,一來二去竟纏上她,要與她結為道侶。
“閣主對仙子之心日月可鑒,請……”
邀月懶得多言,轉而環顧四周,發現竟是一處她不曾到過的風水寶地,於是打斷了那人的滔滔不絕:“這是何處?”
“魔宮寢殿前的花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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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咯噔一聲——
“江彌的地盤?”
“是。”
“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