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接到培元后，兩個人就去了東城區，那裏新年的時候，要放煙花。
趙二想着，培元在西城很少看到這些，便帶着他去了。
兩個人逛着，聊着小時候的事情，趙二突然看到不遠處的咖啡攤上圍了一羣又一羣人拍照。
“培元，咱們過去看看。”趙二往前走，培元跟在她身後。
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就是咖啡攤上的一位小哥哥長得帥，買咖啡的小姐姐們都來找他合照。
趙二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突然亮起了一盞燈，她沒時間管培元，便衝進了正在排着的隊伍中。
大概等了二十分鐘後，才輪到趙二點咖啡。等小哥哥把咖啡遞給趙二的時候，趙二沒走。
小哥哥一笑，眼睛眯了起來，像冬日裏的一抹溫暖的陽光，然後禮貌地問：“你也想要合影嗎？”
趙二笑了笑，說：“可以嗎？”
小哥哥倒是很實誠，“有什麼不可以，我又不是什麼明星。”
“你的手機呢？”他問。
趙二遞給他自己的手機，假裝不經意的問：“你想當明星嗎？”
她看見小哥哥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又低下了頭，說：“明星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況且，我就是一打工的。”
小哥哥舉起趙二的手機，要拍照時，趙二轉身朝不遠處的培元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一起吧。”趙二對培元說。
培元站在趙二旁邊，微微彎了腰，就這樣，三個人一起照了張照片，趙二順勢比了個“耶”。
“你叫什麼名字。”趙二問小哥哥。
“王懷安。”
“王懷安，”趙二叫了他一聲，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有興趣演戲嗎？”
王懷安盯着那張名片，看得入神。上面寫着今晚不打烊有限公司ceo，趙晚慕。
他不知道她到底幹嘛的，但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女人並不簡單，她身邊的人，看起來不像男朋友，像保鏢。
王懷安心存芥蒂，卻很知道把握機會，他把微信二維碼遞給趙二，說：“我現在有些忙，如果你有時間，就再來約我。”
兩個人互相加完，王懷安便去工作了。
培元這纔開口問道：“趙二，是什麼今晚不打烊是什麼？”
趙二又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培元說：“培元，我開了一家影視公司，你不是喜歡看軍旅劇嗎，以後有機會，我拍給你看，好不好？”
培元生性內斂，聽了趙二的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說：“你是當演員了嗎？說實話，趙二你長得漂亮，也可以去當演員。”
趙二笑得前仰後合，冷風灌進肺裏，咳嗽個不停。她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培元拍着趙二的背，輕聲說：“你笑什麼？”
趙二直起腰，控制了笑意，說：“等我以後有名了，你就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了。”
天上的煙火綻放着，她回頭看那個用心工作，完全不回頭看煙火的王懷安，掏出了手機，發了一個朋友圈。
“新的一年，新的快樂。”趙二緩緩打下了一行字，然後添加了她、培元和王懷安的合照。
她有預感，即便沒有沈延舟，未來也會是更好的一年。
因爲，她開始對未來有信心了。
……
沈延舟喫完飯後，罕見地和大家一起回了老宅。
他把車開到車庫的時候，沒有立刻出去，而是等姜芝的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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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行和沈如意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看到沈延舟後，立刻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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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怎麼回來了？”沈如意小聲問道。
沈延行“噓”了一聲，說：“在他面前別亂說話，不該問的別問，不然又要扣零花錢。”
沈延舟等姜芝的車停穩，便下了車，他靜靜地站在車前等待着。
沈延行和沈如意叫了聲“大哥”就飛奔而逃。
姜芝沒料到沈延舟在等自己，從前她是後媽，如今她要母憑子貴了，自然有了些底氣。姜芝不緊不慢地從車廂裏出來，走到沈延舟跟前，假惺惺地打招呼：“誒呦，這不是延舟嗎，站在這兒幹嘛。”
打招呼間，她率先支走了司機，空曠的車庫裏，只剩沈延舟和她兩個人。
“有什麼就說吧。”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姜芝的語氣也沒有人前那麼和善了。
“我想問趙二的事情。”沈延舟直進主題，“剛在趙家，你說趙二進急救室了。”
姜芝冷哼一聲，嘲笑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你把趙二丟在咱們家那天，她出去追了你快十公里的路，趙家找到的時候，趙二已經暈倒在水坑中了，她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的。”
所以，趙家根本不可能再允許趙二和沈延舟聯姻。他沒機會了，自己的兒子沈延行纔有機會。
只要和趙二定下婚約，拿下那10的股份，那麼她也就飛黃騰達了，再也不用在沈家低聲下氣了。
姜芝不屑地瞥了眼沈延舟，奚落道：“這不就是你要的結局嗎，難不成，還後悔了？”
沈延舟靠在車前，忍不住掏出一根菸來抽。
朦朧的煙霧面前，他彷彿看見了剪着短髮的趙二，拿着一瓶藥膏給他，然後道了歉。
他這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天，他被打的幾乎像個活死人一般。那時候他恨趙二，以爲她紈絝，將自己的喜好施加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他以爲，那件事之後，他們就扯平了。
可他後來，收到了趙二的藥膏和道歉，收到了五年前遙遠的情書，也清楚地記得他被打的那天，趙二是唯一哭的人。
她爲什麼哭，他似乎有一點點明白了。
去南城的時候，他想彌補趙二，才發現她已經對他油鹽不進了。因爲傷害早已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悄悄擴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什麼都想清楚了。
沈延舟不知道那天趙二是如何離開沈家的，但他大約知道，他在趙二眼中，和魔鬼無異。
這好像是他要的結果，卻又和想象中不一樣。
沈延舟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窗前，看着熟悉的露臺，想起了趙二在沈家的種種情景，他恍惚記得，趙二每次來，都帶了些東西。
他站起身，沿着漆黑的樓道，去了地下倉庫。在堆滿雜貨堆的屋子，沈延舟看到倒在角落裏那個一米長的盒子，他緩緩走過去，單腿彎曲，慢慢將盒子扶了起來。
裏面有小碎片碰撞的聲音，像是碎掉了。
沈延舟拆掉了外面的包裝，這纔看清楚裏面的禮物，是m729殲滅機的拼接模型。這款戰機構成很複雜，光是走裏面的線路，就要耗費一個月的時間，他不知道趙二一個人是如何做成這種模型的，應該廢了不少的功夫。
可惜的是，機身碎了三分之一，線路也曝光在外面。
盒子的一旁，還躺着一個扎着蝴蝶結的小禮盒，沈延舟依稀記得，這是訂婚那一天，趙二帶來的。
沈延舟拆了蝴蝶結，看到禮盒裏躺着一本小冊子。
他的手停滯在冊子上空一秒，而後又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又一個潘多拉魔盒。
他開始想要知道關於趙二的祕密。
冊子的每一頁都畫着同樣一個人，記錄了他從春夏秋冬的樣子。最後一頁似乎被撕了下來，沈延舟觸摸着鋸齒狀的痕跡，想要透過它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可他根本猜不到，最後一頁爲什麼被撕了。
他也想象不到，那天的趙二心情如何。
要去表白，要賭一把，結果差一點把命搭上了。
她濃厚又悄然的愛意，此時此刻像洶涌的海水重重地壓着沈延舟，讓他差點喘不過氣。
可是，他不能因爲心疼一個小女孩，就答應和她結婚。
他一定是要喜歡一個人，才答應和她結婚的。
這不就是當初的想法嗎？
各種思緒混合在一起，攪得沈延舟心神不寧。此時，顧成突然發了消息過來，打破了雜貨堆裏的寧靜。
沈延舟點開消息，看到那是一張照片，趙二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站在中間，她的頭髮又長長了一些，到肩膀下，披散着，成熟不少。
兩旁都是男生，沈延舟看其到一個小麥色皮膚的人，像曬多了西北的眼光，他斷定他大概就是那個叫培元的。
伴隨着圖片發過來的，還有一句話：“怎麼回事兒，她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
沈延舟沒回。今天，許多人的許多話，他都不知道怎麼回覆。
可顧成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地發了過來：“其實，仔細看，趙二長得蠻漂亮的，雖然比不上我妹。”
沈延舟點開那張圖片，放大，這是他第一次仔仔細細看趙二。
她長得不濃豔，沒辦法從人羣中一下子出挑，可卻耐看，看的時間長了，反而越看越好看。
跨年那晚，在銀河廣場一起看演出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要是你不在乎，我乾脆答應娶她得了。”
顧成孜孜不倦地發着消息，誰知道半天卻等來了一個字。
“滾。”
沈延舟盯着手機短信，翻出了趙二的信息，看着彼此從未回覆過彼此的消息，他又按下了幾個字。
“新年快樂。”
他沒有說祝福給誰的，像是羣發。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收到任何答案的。
這句新年祝福，和趙二所有的禮物一樣，懷着最真誠的心意，但錯過了最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