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靈禁區。
灰濛濛的霧靄籠罩,看不清前路。
原本蘇奕打算進入其中後,就停下腳步,看一看身後的情況,再擇機行事。
可出乎他意料,當進入這霧靄籠罩的時空區域後,蘇奕眼前景象一陣斗轉星移,快速變化。
不是幻象,而是這片時空自己在變化。
就像進入了一座天然的禁陣中,而這座禁陣會移形換位!
換做永恆之下的強者,僅僅是那時空變動的力量,都能將其軀殼碾碎,神魂湮滅。
但這些自然難不倒蘇奕。
略一思忖,他便動了,每一步踏出,腳下的時空力量便驟然凝固,堅硬如石板。
一路上,任憑時空變化,他所走之路則未曾受到影響。
若把時空比作一條溪流,蘇奕每一步邁出,就像在溪流上踩着一塊青石板,任憑溪流沖刷,也無法改變他前行的方向。
轟!
驟然間,一抹耀眼的火光乍現,朝蘇奕撲殺而來。
蘇奕擡手一點。
那一抹火光頓時停頓在半空。
仔細看,火光竟是一塊燃燒的指骨,指骨上繚繞着厚重的凶煞氣息,似有生命般,在不斷掙扎。
蘇奕擡手將那一截指骨抓過來。
仔細端詳,指骨燃燒的凶煞火光中,浮現出一顆黃豆大小的男子面龐,披頭散髮,猙獰兇殘。
蘇奕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和神魂,正在遭受一股詭異的力量的衝擊。
那種衝擊很恐怖。
換做證道永恆之前,蘇奕也需要花費一些心思應對。
但現在,根本無須做什麼,只憑他如今的心境和神魂力量,就將那衝擊化解。
和清風拂面沒區別。
“會說話嗎?”
蘇奕盯着那一顆黃豆似的男子頭顱。
那男子眼睛赤紅如血,猙獰咆哮,發出的聲音就像野獸嘶叫。
蘇奕皺了皺眉。
他隨手放開禁制,那塊指骨頓時脫困,而那黃豆大小的男子頭顱化作一縷火光,輕輕一閃,就出現在蘇奕識海。
轟!
一下子,男子頭顱化作一尊千丈高的身影,渾身散發着凶煞詭異的力量。
那等氣息,竟渾然不弱於逍遙境層次的永恆人物!
還不等男子那千丈高的身影有所動作,這識海中,忽地大放光明。
男子下意識擡頭,不禁呆在那。
就見一尊直似無垠高大的法相,盤膝坐在識海中。
哪怕坐着,都給人以巍峨無量、偉岸無盡之感,一條條厚重磅礴的大道規則像垂天而落的神虹,拱衛在法相四周。
男子那千丈高的身影,在這一尊法相面前,簡直就和一粒沙塵般渺小。
“別緊張,我再問你一次,會說話嗎?”
法相開口,映現出蘇奕的面容,俯瞰着那渺小的男子,眼神溫和。
男子呆呆地立在那,眼神渙散,寫滿驚恐和不安。
旋即,他轉身就逃!
可這裏是蘇奕的識海,浩渺無盡,大若無量,他無論逃到哪裏,實和在蘇奕眼皮底下打轉沒區別。
“看來,這是個沒腦子的詭靈。”
一聲輕嘆響起,便見一根手指從天而降,把男子那千丈高的身影碾碎。
一縷縷凶煞氣息逸出,還不等擴散,就被識海中的神魂力量抹除掉。
同一時間,在蘇奕掌間,那塊指骨碎裂成齏粉。
蘇奕談不上遺憾。
他已看出,那指骨上附着的男子頭顱,必然就是詭靈。
而蘇奕很早就從靈然帝尊那瞭解過和“詭靈”有關的事情。
渾噩沒有靈智的詭靈,看似很不堪,但在那些證道永恆大劫的修道者眼中,這等詭異生靈已經很可怕,能輕易吞噬掉修道者的神魂和心境力量。
而那些擁有靈智的詭靈,則要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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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靈然帝尊曾三次證道永恆境,三次都功虧一簣,就是遭遇到了詭靈的瘋狂打擊。
不過,按靈然帝尊的說法,闖永恆天關的時候,碰到詭靈的機率和撞到一樁機緣都沒區別,屬於微乎其微的事情。
當年她之所以被詭靈盯上,是因爲身上攜帶了一些特殊的寶物。
而此時,見識到詭靈的真面目後,蘇奕反倒有些困惑。
這詭靈似乎比預想中要弱小太多了……
“或許那些擁有靈智的詭靈會不一樣吧。”
&蘇奕暗道。
思忖時,他再次邁步前行。
他已經斷定,那追殺自己的敵人已經在這片霧靄瀰漫的時空地帶外止步。
這反倒讓蘇奕不敢大意。
畢竟,那追殺自己的敵人手段可極爲厲害,必然不是尋常之輩,可對方卻選擇止步,不敢闖入這片時空區域,可見這地方必然很危險!
接下來的路上,蘇奕陸續遇到了一些突然殺出的詭靈。
全都奇形怪狀,有的只剩下半顆腦袋,有的只剩下一口雪亮的牙齒,有的連軀體都沒有,附着在染血的戰袍上。
可無一例外,這些詭靈都沒有神智。
最終都被蘇奕輕鬆殺死。
這一切,也讓蘇奕愈發困惑了,靈然帝尊說的詭靈,讓永恆人物都談而色變,可自己遇到的這些卻爲何這麼弱?
就這麼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
遠處霧靄忽地變化,出現了一塊漂浮的陸地,陸地上羣山綿延,祥雲朵朵,直似一方世外淨土。
同一時間,蘇奕注意到這附近區域的時空力量發生變化,不再變幻,而是陷入一種平靜中。
就像奔流和的河水,化作了湖泊。
蘇奕正要前往,忽地有異變發生——
遠處灰色霧靄中,出現一支奇怪的隊伍。
走在最前邊的,是一羣模樣醜陋詭異的老鼠穿着喜慶的紅色衣服,或吹嗩吶、或敲鑼、或打鼓,就像是一支迎親的儀仗。
後邊,則有四只老鼠擡着一個破舊腐爛的棺材,棺材四角上分別懸掛着一個血色大燈籠,燈籠上分別寫着“囍”字。
棺材一側,還跟着一個老嫗,穿着喜慶的鮮紅衣裳,三角眼,面色慘白,兩頰塗抹着濃厚的腮紅,盤髻的銀色頭髮梳理的很整齊。
隊伍的最後邊,則跟着許許多多的身影,男女老少都有,足有上百之衆。
可蘇奕一眼看出,那上百個身影是詭靈!身上瀰漫着濃重化不開的凶煞氣息!
大多數詭靈的軀體雖然都有殘缺,但相對都很完整,身上的氣息也格外的強大,遠不是蘇奕之前見到的那些沒有神智的詭靈可比。
這樣一支隊伍,無聲無息地出現,顯得格外滲人。
那些模樣醜陋的老鼠看似搖頭晃腦地敲鑼打鼓,卻不曾發出一絲聲音。
走在後邊的上百位詭靈,看似在彼此談笑,可同樣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蘇奕立在遠處的霧靄中,看着這一幕,驚訝之餘,不禁大感有趣。
靈然帝尊曾專門和他談起過這“老鼠娶親”的景象!
不曾想,這次真的被他見到了。
只是,新娘是誰?
新郎又是誰?
思忖時,就見那一支迎親隊伍已經走進了遠處那一塊宛如世外淨土的陸地上,消失不見。
“記得靈然帝尊說過,當時她還曾被棺材中的一個女子邀請喫喜酒,爲何這次卻沒邀請我?”
蘇奕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有些遺憾。
可就在此時,冷不丁地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小傢伙,今天是我家主上的大喜之日,你也要參加我家主上的‘婚宴’?”
蘇奕脣邊泛起一絲笑意,欣然道:“若能赴宴,榮幸之至。”
他擡眼看去,遠處霧靄中,一道身影悄然出現。
那是一個老叟,帶着一頂黑色圓帽,面容衰老,膚色慘白,雙手籠在袖子裏,一對眼眸泛着詭異的血色霧靄。當聽到蘇奕的迴應,黑帽老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只是那牙縫之間卻有鮮血在滴落,快要從嘴巴流出來時,黑帽老叟連忙用舌頭舔了舔,仰頭吞進
了肚子。
而後,他擠出一個看似和善實則無比陰森的笑容,作揖見禮道:“遠來是客,自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只是……小傢伙你可帶了賀禮?”
“賀禮?”
蘇奕一怔。
他剛要說什麼,黑帽老叟那血霧瀰漫的眼眸眨了眨,“我家主上不缺外物,缺的是一份誠心誠意恭賀的心意。”
蘇奕眼神閃動,道:“那麼該如何做才稱得上誠心誠意?”
他注意到,老叟那攏在袖內的雙手,竟是一對形似老鼠的黑色爪子!
遠處霧靄中,黑帽老叟微微一笑,“依老朽看,奉上你的心肝,獻出你的神魂,以此當賀禮,足矣。”
聲音還在迴盪,蘇奕四周的霧靄驟然一變,化作無數蔓藤似的鎖鏈,彼此交錯,將蘇奕層層捆縛了起來。
黑帽老叟笑着走來,“別怕,獻出心肝和神魂,不止能參加主上的婚宴,以後還能跟隨在主上身邊效命,這可是八輩子修不來的福分。”說着,他已來到蘇奕身前,揚起右臂,露出一只黑色利爪,動作嫺熟地朝蘇奕心臟位置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