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蒼茫,雲河蒸騰。
漫步虛空中,白雲如絮,山氣蒸騰,大地上城池如盒,樹影如一抹綠斑。
蘇奕和靈然帝尊聊了很多,大都和渡劫永恆境的玄機有關。
至此,他才清楚真正渡劫永恆時的一切兇險之處。
“其實我心中也清楚,倘若再讓我渡劫一次,若再遇到那‘老鼠娶親’的詭異一幕,怕也無法對抗。”
靈然帝尊輕聲道,“道友以後若碰到,可務必要當心,寧可第一時間撤離,也莫要去接觸那種詭異的事物。”
蘇奕點了點頭。
“不過,我有預感,以道友的底蘊和實力,以後根本不愁無法前往命運長河。”
靈然帝尊語氣柔潤而清冽,有點遺憾似的嘆道,“可惜,我是無法親眼去目睹道友以後在定道之戰中的風采了。”
蘇奕笑道:“大道路上,自有再相逢的時候。”
剛說到這,在靈然帝尊那絕美的倩影上,忽地泛起一絲如絲如霧般的金色漣漪。
靈然帝尊猛地頓足,擡眼望向天穹深處。
無聲無息地,那天穹深處忽地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直似一道溝壑般。
溝壑深處,是無盡遙遠的時空,一眼望不到盡頭。
只隱隱約約地能夠看到,在那時空深處,神祕的命運長河顯露出一角!
蘇奕眉頭皺起,這是何故?
難道屬於自己的證道契機來了?
旋即,蘇奕就意識到不對。
因爲在那天穹時空深處,竟有着一個騎在白鹿上的老者走來!
白鹿高大神駿,渾身飄灑瑰麗如雨的雪白道光,一對鹿角上分別懸掛一口道劍、一個布袋。
隨着白鹿邁步,時空壁壘像流水般分開,讓得白鹿輕而易舉就橫移時空而來。
而那騎着白鹿的老者,一襲杏黃羽衣,鶴髮童顏,眼眸顧盼間,似閃電在閃爍,極爲威猛懾人。
哪怕相隔極爲遙遠,可當一眼看過去時,直似看到一位無上主宰般,讓人感到撲面而來的壓力!
很恐怖!
這是蘇奕的第一感覺。
那騎乘白鹿的羽衣老者,遠比陸釋、玉赤陽那些永恆境的意志力量更恐怖。
甚至,都完全沒法比!
“這,應該是一位永恆境存在的真身,而非什麼意志力量!”
蘇奕瞬息就做出推測。
而此時,就見靈然帝尊幽然一嘆,作揖見禮道:“窮奇叔叔。”
天穹深處,那騎着白鹿出現的羽衣老者在時空壁壘中停頓下來,翻身走下白鹿。
而後,他笑着作揖回禮道:“靈然小姐,老朽來接您前往命運長河。”
窮奇!
蘇奕頓時明白對方是誰了。
窮奇山主。
那個被俊秀少年都忌憚不已的“判命人”!一個在命運長河上頗爲神祕的老怪物!
“我明白。”
靈然帝尊道,“容我先和朋友辭別。”
“好。”
羽衣老者笑着頷首。
說話時,他目光這纔看向立在靈然帝尊身旁的蘇奕身上。
瞬間,蘇奕只覺就像被兩道鋒利的閃電掃在身上,肌膚刺痛,神魂和心境都遭受到一股無形的恐怖壓力。
但僅僅一瞬,隨着羽衣老者收回目光,那種壓迫力量頓時消失不見。
“道友,你我相識一場,臨別之際,無以爲表,還請收下這個不起眼的小玩意。”靈然帝尊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棗核,“這棗核是火棗樹上所結的果子所留,被我親手雕琢,施以祕咒,談不上是什麼稀罕的寶物,但也可以用來防身,充當‘替死
符’的妙用,可擋殺劫。”
說着,她將棗核遞給了蘇奕。
“多謝。”
蘇奕沒有拒絕。
“以後若有緣和道友在命運長河上相見,希望有機會能和道友在大道上切磋一二。”
靈然帝尊笑着開口。
蘇奕啞然。
半晌,他頷首道:“你也保重。”
靈然帝尊轉身,憑虛而起,朝天穹上掠去。
羽衣老者當即一擡手,祭出一條金燦燦的繩索,繩索不斷變長,輕而易舉地穿過那無盡時空,朝靈然帝尊掠去。
靈然帝尊擡手一抓,整個人就和那一條金燦燦的繩索一起,出現在羽衣老者身邊。
“還請小姐上座。”
羽衣老者示意,靈然帝尊也沒客氣,翻身坐在了那一頭神駿非凡的白鹿上。
“窮奇叔叔,咱們走吧。”
“小姐稍等。”
羽衣老者轉過身,目光遙遙地看向立足在虛空中的蘇奕身上。
“看得出來,小姐很在意閣下這位朋友,既如此,老朽也不能也不能不表示。”
說着,羽衣老者從袖口取出一個玉盒,擡手一拋,就出現在蘇奕身前。
“這玉盒內,乃是誕生於一株命運長河上的永恆祕藥,名喚‘千秋散’,在以後證道永恆境時,只需提前吞服此藥,足可讓閣下破境時多出三成把握。”
蘇奕一怔,眉頭悄然皺起。
他敏銳察覺到,這位窮奇山主對自己的態度雖然很客氣,但眼神和舉止間,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俯瞰之意。
連贈送自己東西時,也隱隱有一種施捨的姿態。
“無功不受祿,還請收回吧。”
蘇奕搖了搖頭。
羽衣老者眉頭微挑,有些意外地看了蘇奕一眼,換做其他神域的強者,面對這等永恆祕藥,哪個能不動心?
更別說,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來自命運長河,這神域天下的角色,又有哪個在面對自己時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可遠處那青袍年輕人卻很反常。
非但很從容,並且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來自自己所贈的一樁大造化!
“還請收下吧,老朽的一點心意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
羽衣老者笑着開口。
同一時間,蘇奕耳中則響起羽衣老者的傳音:
“自此以後,閣下就將和我家小姐相隔兩地,只希望,閣下能明事理,知分寸,莫要再惦念不該惦念的事情。”
蘇奕一怔。
那羽衣老者滿臉的笑意,可眼神深處,卻隱然有一抹懾人的威嚴。
還不等蘇奕說什麼,那傳音聲繼續響:
“當然,也許是老朽誤會了,閣下也別怪老朽多嘴,只是一個小小的提醒,還希望閣下莫放在心上,以免影響自己的心緒。”
”作爲靈然小姐的朋友,必非尋常之輩,應該能看出,靈然小姐的身份何等特殊,這樣的差距,可不是一廂情願就能彌補的。”
這些話,客客氣氣的,很有禮貌,也說的很委婉,明顯怕傷到蘇奕的自尊。
可蘇奕哪會聽不出,這老傢伙什麼意思?
從贈送寶物那一刻起,這老傢伙就是爲了敲打自己,讓自己別對靈然帝尊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和念頭!
“當然,倘若你以後有機會前來命運長河修行,老朽倒不介意扶你一把,爲你謀一份大好前程!”羽衣老者的傳音再次響起,“記住,我乃窮奇山主,以後你若真有機會抵達命運長河,自會清楚這個道號的分量之重,也會進一步認知到,你和靈然小姐之間的…
…差距。”
“這不是輕蔑,而是爲你陳述一個事實。”
“正因你被靈然小姐視作朋友,老朽才願意善意地提醒你這些,換做其他人……”
說到這,羽衣老者只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可話中意味已表露無遺。
蘇奕聽完,也不禁笑了。
他已經很久不曾被人如此善意地“提醒”了。
非但沒有惱怒,反倒大感有趣。
“也罷,這份禮物我收下了。”
蘇奕接過玉盒,“等以後到了命運長河上,你可莫要忘了,給我謀一個大好前程。”
他脣邊含笑,儀態自若,反倒讓那羽衣老者一愣。
旋即,羽衣老者臉上笑容變淡。
原本,他還以爲這是一個“貧者不受嗟來之食”的小輩,有傲骨在身。
可這個小輩的回答,卻讓他感到失望。
歸根到底,也是個俗物!
既無法拒絕所施捨的寶物,還惦念着以後到命運長河上的時候,讓自己爲其謀取好處!
想到這,羽衣老者眼神都變得冷淡不少,傳音道:“閣下放心,老朽所言,必不會失信於人,前提是……你以後得有能耐前來命運長河。”
言外之意就是,你若連命運長河都到不了,那就一切休談!
蘇奕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而此時,坐在白鹿上的靈然帝尊不禁道:“你們再聊什麼?”
羽衣老者笑哈哈道:“沒什麼,小姐,我們走吧。”
說着,他已牽着白鹿,邁步朝那無盡時空深處行去。
再不曾回頭。
唯有騎在白鹿上的靈然帝尊,在抵達那時空盡頭時,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
一個眼神,像個無垠時空,早看不見蘇奕的身影。
但,她還是擡手揮了揮,輕聲道:“珍重。”
也不管蘇奕是否看見,是否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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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側,牽着白鹿在行走的羽衣老者不禁皺了皺眉。
轟!
遠處,命運長河奔涌,浩浩蕩蕩,無邊無盡,水面上到處瀰漫着混沌氣、駁雜混亂的時空力量分佈其中。
這一刻,羽衣老者的神色變得空前凝重。
要帶人前往命運長河,可遠不是所想象的那般簡單。尤其是這最後一步,一旦出絲毫差池,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