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彌散。
清犁灰頭土臉。
紫色長衣破損,頭頂金冠裂開,長髮凌亂地披散下來。
那硬朗如玉的面龐凹陷一大塊,也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痛苦,他的身軀都在顫抖着。
“羞辱我?”
他眼眸盯着蘇奕,眸光中寫滿不屑,“幼稚。”
他脖頸依舊被蘇奕攥着,像被拎起的小雞似的,狼狽無比。
可他神色間卻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砰!
砰!!
砰!!!
蘇奕一言不發,就像打樁似的,掄起清犁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砸在地上。
每一次,都砸得天搖地動,沉悶的響聲迴盪四野。
幾個眨眼而已,清犁的身軀就出現許多裂痕,像一塊破布似的,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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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蘇奕沒有絲毫停手的跡象,清犁終究沒忍住,低吼道:“夠了!!有完沒完?!”
蘇奕不理會。
他不是爲了羞辱對方。
僅僅是內心的怒和恨還未宣泄罷了。
很快,隨着蘇奕一次次將清犁砸下,那地面都不知下沉多少丈。
從一個深坑,變成了一個深淵。
“哈哈哈,可笑,拿我這樣一具意志力量宣泄怒火,何其無能!”
清犁大笑。
他渾身模糊,殘缺不全,面容稀巴爛,看起來觸目驚心。
“可憐的是,你也只能如此。”
清犁嘆道,“畢竟,你如今也就只能在神域這樣一個小池塘中興風作浪,哪怕有滿腔恨意,都無法去報復我的本尊,這感覺……肯定不好受,我理解。”
說着,他又笑起來,“而我不一樣,哪怕我這一道意志力量毀掉,也對我本尊沒有任何影響!”
“這麼一想,你內心是不是更憋屈了?”
這一刻,蘇奕終於停手。
一把將清犁那破爛的身影扔在地上,蘇奕以俯瞰的姿態,看着對方,平靜道:
“我能踏滅三清道庭,以後就能踏滅三清觀。”
這是蘇奕從開戰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
言辭、神色、語氣都很平靜。
可話中的內容,卻讓清犁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咬着牙,似要掙扎起身。
可他這具身軀不止是破損不堪,連身上的力量都已要快磨滅殆盡,根本站不起來了。
最終,他放棄了,躺在那地底塵埃中,道:“威脅誰不會?而我和你不一樣,可以直白地告訴你,用不了多久,我會再次用意志力量降臨神域!”
說着,他眼神悄然變得幽冷,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機和冷意。
“到那時,我依舊會去殺你身邊之人,讓他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讓你成爲孤家寡人,喪家之犬!”
一字一頓,像從牙縫中擠出。
蘇奕擡起一腳,踏在清犁的臉龐上,居高臨下,輕聲道:“那就試試。”
砰!
隨着蘇奕腳尖發力,清犁的軀體像紙糊般爆碎。
被活活踩死!
而隨着蘇奕擡手一抓。
清犁那一縷快要消散的意志碎片,落入蘇奕掌間,被蘇奕用輪迴之力封印。
下次清犁若再敢派意志力量前來神域,必會被他第一時間察覺到。
做完這一切,蘇奕從這座深坑中掠出,來到了地面之上。
天地昏沉,大地上一片破敗凋零的景象。
凜冽的風如龍呼嘯天地間,卻吹不散空氣中瀰漫的毀滅氣息。
蘇奕一個人立在那,任憑狂風吹亂長髮,心中的怒和恨悄然埋藏心底。
腦海中,再次浮現紀恆、簡獨山、牧白三人被害時的畫面。
一股說不出的悵然和不甘悄然在心間滋生而出。
許久。
蘇奕攤開右手。
一縷輪迴力量隨之涌現,其中有着三滴血在浮沉,散發着不同的氣息。
這三滴血,分別來自紀恆、簡獨山、牧白三人。
是開戰之前,蘇奕在間不容髮之際動用輪迴力量,在三人殞命前所存留下來。
“以後,我必會窮盡手段,把你們救回來的……”
蘇奕凝視着手掌,心中喃喃。
他確信,輪迴的力量應當有希望讓自己實現這個承諾。
可此時此刻,他心中終究很不是滋味。
的確,他一向不忌憚敵人的威脅,也從不曾爲此屈從過。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眼睜睜看着身邊之人殞命而沒有任何觸動!
狂風如刀,天地寂寥。
蘇奕一個人佇足在那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至連風聲都變小,蘇奕轉身而去。
孑然一人,獨自行於夜色中,漸行漸遠。
……
距離三清道庭清道庭遺蹟數千裏之外,有着一片古老的山林。
山林中,有白眉老僧席地而坐,有錦衣華服的男子高坐樹枝之上。
不遠處的岩石上,一個身着碧綠長裙的美豔女子,雪白玉手中,拎着個火紅的酒葫蘆,儀態懶散地坐在那。
山林中,蟲鳴窸窣,幽暗一片。
而在三者中間,一面渾圓的玉鏡中,映現出發生在三清道庭遺蹟上的一戰。
直至此戰落幕,白眉老僧、華服男子、碧裙女子三人都未曾吭聲。
都很沉默。
但神色間,都難掩震撼。
直至玉鏡中映現出蘇奕一個人離開那片破敗的天地間時,碧裙女子擡手一點。
光幕消失,玉鏡落入其掌心。
而後,她目光一看白眉老僧和華服男子,道:“兩位如何看?”
白眉老僧長吐一口濁氣,道:“恕我才疏學淺,境界不夠,難以評斷這一戰。”
眉梢間,盡是恍惚和暗淡。
他是一位九煉神主,傲立神域之巔,可目睹今日這一戰後,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弱小!
“我心中……只有恐懼!”
華服男子苦澀道,“不瞞兩位,之前僅僅只是觀戰,便讓我汗出如漿,肝膽顫慄,一顆道心都快要失守,這感覺……是以前從不曾體會過的。”
碧裙女子似乎很理解,或者說是感同身受,嘆道:“我亦如此。”
旋即,她補充道:“我甚至後悔看到這樣一戰,境界不夠,亂了道心,留下了陰影。”
她那美豔的玉容上,盡是苦澀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