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照。
一片廢墟之上。
蘇奕孑然一人立在那,靜默不語。
廢墟綿延,到處是坍圮傾塌的建築,盡顯蕭瑟和荒涼。
這裏殘留着大戰的痕跡,有殘碎的屍體散落在廢墟中、早已乾涸的鮮血灑在廢墟上,像凌亂的血色墨汁在肆意塗抹。
這裏,是沈家!
在沈牧的記憶中,這裏是一方名山福地,樓閣林立,富麗堂皇,上萬族人生活於此。
這裏也烙印着屬於沈牧孩童和少年時的各種美好回憶。
一幕幕畫面,在蘇奕腦海中映現。
母親的和藹,父親的嚴厲,族人的悉心照拂、長輩的殷勤教導……
可如今,這裏卻都已化作滿地焦土!
那些族人更不知傷亡多少!
一股錐心的痛苦滋味,涌上蘇奕全身。
這是屬於沈牧的情緒,透着悔和恨。
蘇奕拎出一壺酒,默默喝了一口。
在目前已被融合的前世道業中,被一個女人害得心境崩壞而亡的沈牧,無疑顯得最窩囊。
可不能否認的是,無論是王夜、還是觀主、亦或者是他蘇玄鈞,論天賦、論悟性,皆不如沈牧。
沈牧之所以在一個女人手中敗得一塌糊塗,歸根到底就是心性太過單純。
不曾歷經風雨,不知人心叵測。
而偏偏地,在其年輕時,遇到了雪琉這樣一個女人,最終釀成了一樁悲劇。
蘇奕不怪沈牧。
他也沒資格去責怪。
他之所以來到此地,就是要借自己的眼睛,讓早已從世間消失的沈牧看一看,他當初的癡情,不止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沈家上下所有人。
“你的癡情,也成了我的一個心魔,但不管如何,你我終究是一人,這一次,我幫你了斷這一切。”
蘇奕仰頭將壺中酒飲盡。
夕陽下,烏蒙那瘦削蒼老的身影走來。
“尊上,事情已安排妥當。”
烏蒙恭敬行禮。
“走吧,去六慾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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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奕吩咐道。
唰!
烏蒙身影一閃,化作一頭巨大的三足魔烏,一對血色羽翼足有百丈長。
這還是他有意收斂了體態。
若全力顯露真身,僅僅一對羽翼,便可遮蔽三千里山河!
蘇奕邁步來到烏蒙所化的三足魔烏背上,隨着一對血色羽翼一振,剎那間便飛遁到九霄雲外。
……
千漩神山。
六慾魔宗的盤踞之地。
山勢雄渾,羣巒疊嶂,常年籠罩在神曦瑞霞之中,乃是天恆界一等一的福地。
此時,一座宮殿內。
雪琉正在舉辦宴席,招待來自其他七大魔宗的一衆舉霞境大人物。
在當前的天恆界,最頂級的道統便是“八大魔宗”。
其中,六慾魔宗乃是天恆界第一道統,一如主宰,統馭萬邦。比其他七大魔宗更強一籌。
“這次有勞諸位前來助陣,本座敬諸位一杯。”
中央主座上,身爲掌教的雪琉,舉起酒杯,清聲開口。
今天的她,身着一襲黑色寬袖長衣,長髮高挽,一張玉容清冷絕豔,威儀十足。
在座衆人皆紛紛舉杯,笑着與之共飲。
此次七大魔宗,各派出九位舉霞境大人物助陣,此刻匯聚在
一起,陣容極爲壯觀。
可面對坐在中央主座上的雪琉時,這些舉霞境大人物或多或少皆帶着一抹忌憚之色。
在天恆界,誰都清楚,這位六慾魔宗的女掌教,一如主宰般,手腕通天,冷酷孤傲。
忽地,一個老者開口問道:“不知雪琉道友這次要對付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此話一出,在座衆人皆出傾聽之色。
直至現在,他們也都一頭霧水。
雪琉緩緩放下手中酒杯,道:“那是一個名叫蘇奕的人,勉強也算是我的宿敵。”
“只一個對手?”
有人驚詫。
雪琉頷首道:“不錯,不出意外,此人當已經踏足羽化之路,處於神嬰境層次。”
衆人皆愕然,面面相覷,差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一個神嬰境的小角色而已,何須讓六慾魔宗如此興師動衆?
又何須他們七大魔宗紛紛派遣舉霞境存在助陣?
隨便找一個合道境人物,都能輕易將其滅殺!
大殿氣氛一時變得詭異地沉悶下來。
“諸位是不是感覺很荒唐?”
雪琉輕語。
一個老者乾咳一聲,道:“不瞞道友,這的確顯得匪夷所思,很難理解。”
“諸位可莫要小覷此人。”
雪琉道,“若他是尋常角色,根本無須勞駕諸位前來助陣。”
“當然,正如諸位所知道的,此人終究也僅僅只是神嬰境修爲,我派早已安排下天羅地網,只等他自投羅網的那一刻來臨。”
話雖這般說,在座衆人依舊感覺有些不真實。
誰敢想象,天恆界第一勢力六慾魔宗,爲了對付一個神嬰境角色,竟如此勞師動衆?
簡直也太瘋狂!
雪琉將在座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她並未解釋什麼,只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也希望最好能輕而易舉殺死那個蘇奕,如此一來,就無須再勞駕各位出手。”
剛說到這,大殿外極遠處的地方,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我家尊上駕臨此地,六慾魔門掌教何在,還不出來恭迎大駕?”
聲傳十方,響徹千漩神山上下。
大殿衆人一怔,都很驚詫,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跑到六慾魔宗的地盤上如此叫囂?
中央主座上,雪琉秀眉微皺。
若是橫跨時空長河而來的蘇奕,此刻應該出現在星元山纔對。
因爲自己給他的“空間節點”,便通往星元山。
而在星元山附近,早已覆蓋着天羅地網!
可現在,卻有人在山門外叫囂,還妄言讓自己前往迎駕,這何其猖狂!?
“來人,去看看外邊發生了何事。”
雪琉神色平靜,隨口吩咐道。
“喏!”
一個老奴匆匆而去。
“諸位,我們繼續宴飲。”
雪琉笑着舉杯。
每逢大事有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