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海上,夜晚是最兇險的時候。
一般情況下,便是皇者也不敢擅自出動。
可此時,卻有一場屬於皇者的大戰在上演!
並且明顯已經廝殺多時!
若僅僅如此,也不至於讓蘇奕感到意外。
因爲苦海之上,完全沒有秩序可言,到處都能見到殺戮戰鬥的場景,不止是爭搶機緣那般簡單。
還有仇殺,有打劫、有黑喫黑等等血淋淋的殘酷事情上演。
不誇張的說,哪怕是頂級道統的傳人死在苦海中,怕也查不出仇家究竟是誰。
除此,古來至今的歲月中,幽冥天下的邪魔外道大多會把苦海視作修行的福地。
因爲在這片浩瀚無垠的大海上,根本無須擔心得罪誰,誰的拳頭大,誰就能活到最後!
而真正讓蘇奕意外的是,正在廝殺對戰的兩人,那身着紫袍,操縱雷霆神焰的男子,乃是玄幽境中期修爲。
並且,若蘇奕一眼就看出其身份,乃是雷焰魔尊王衝廬!
其本體乃是絕世大凶“巴蛇”,天生掌控雷霆和神焰之力,性情驕橫,放蕩不羈。
每當滅殺對手之前,這老魔頭必會吹噓一下自己過往的彪炳戰績,而後纔會在敵人絕望恐懼的目光注視下,送敵人上路。
值得一提的是,雷焰魔尊王衝廬和“老屠夫”商天闕一樣,皆名列“苦海七魔”中!
說起來,這雷焰魔尊在以前,修爲要遜色老屠夫一大截,在苦海七魔中的實力,出於墊底層次。
可如今這傢伙,儼然已是玄幽境中期的存在!
“也對,老屠夫被心魔羈絆了足足三萬六千年,修爲毫無寸進,到如今,自然不可避免會被王衝廬追趕上。”
蘇奕暗道。
不過,他也清楚,前不久幫老屠夫斬除心魔之後,以老屠夫這三萬六千年的沉澱和積累,輕鬆就能破境而上,邁入玄幽境後期!
而相比於此,更讓蘇奕留意的是雷焰魔尊王衝廬的對手!
那個黑衣老者,赫然是一名掌控“天祈法則”的獄卒!!
那位於“天祈星界”的九天閣強者,竟出現在這苦海之上,這讓蘇奕如何不驚訝?
身爲九天閣“獄卒”者,皆有玄照境層次的道行。
像那黑衣老者,就有着玄照境後期的修爲。
可其掌握的“天祈法則”力量,卻堪稱逆天,讓得他和王衝廬對戰時,猶有對抗角逐之力!
這無疑很恐怖。
“第五刑者莫川,出現於枉死城那座墓碑前,而這獄卒則出現於苦海之上,難道說九天閣的力量,已開始向幽冥界滲透了?”
蘇奕眼眸閃動,“而今,冥王那女人怕是也已前來苦海,若讓他見到這獄卒,又會發生何事?”
最初時候,冥王乃是來自九天閣的一位“獄主”!論地位,凌駕於刑者之上,自然遠遠不是一個獄卒可比。
不過,冥王早已打碎曾經在九天閣立下的“大道誓言”,對九天閣充滿恨意。
這等情況下,她若和九天閣的人相見,定然會很有意思。
就這般思忖着,蘇奕立在不溺舟之上,遠遠眺望天穹下的廝殺,根本沒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他和王衝廬不熟。
因爲在前世,縱使是老屠夫也只能淪爲他的手下敗將,更遑論那時候的王衝廬,比之老屠夫也不如。
不過,蘇奕倒也看得出,在這一場廝殺中,王衝廬雖然負傷累累,模樣悽慘,可明顯佔據着上風。
反觀那名獄卒,早已是強弩之末,若不是其掌握的“天祈法則”威能逆天,怕是早已潰敗。
“玄照境和玄幽境之間,差着一個大境界,可這天祈法則,卻能重創王衝廬這等老魔頭,着實厲害。”
蘇奕暗自感慨。
這等大道法則,的確是他生平僅見,嚴格而言,似這等力量,已和大道災劫沒有區別,充斥着一股凜凜天威般的毀滅氣息,極爲恐怖。
這若是讓刑者莫川出手,王衝廬這等玄幽境中期角色怕也根本掙扎不了片刻,就會被滅殺當場。
忽地,遠處天穹下響起王衝廬輕蔑的大笑:
“老夫縱橫天下至今,摘皇者首級上百之數,幾無敗績,便是幽冥天下那些頂級道統,也對老夫忌憚三分,尊稱一聲‘雷焰上人’!”
聲如龍吟,激盪夜空,震得海面浪花沸騰。
便見虛空中,身影昂藏高大的王衝廬一只手攥住黑袍老者脖頸,神色睥睨,已然徹底將對手製服!
蘇奕見此,脣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縱使數萬年不見,這老魔頭喜歡在殺敵前吹牛的臭毛病,並沒有任何改變。
“你一個玄照境角色,若非依仗那等大道災劫之力,於老夫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只罷了!”
王衝廬渾身雷火洶涌,威勢滔天,不屑的言辭溢於言表。
轟!
聲音還在迴盪,王衝廬掌指發力,滾滾耀眼的紫色雷火傾瀉,瞬息將黑袍老者燒得灰飛煙滅。
王衝廬撣了撣衣衫,愈發傲然。
可當察覺到那黑衣老者隕落後,只留下一柄殘破的丈八蛇矛,他臉色頓時一黑,有些氣急敗壞。
“他媽的,這廝也太窮了……這次可虧大發了。”
話雖這般說,他還是擡手收起了那丈八蛇矛。
而後,王衝廬目光一掃,遙遙看向了立在不溺舟上的蘇奕,“小傢伙,看夠了沒有?”
說話時,他身影一閃,輕飄飄落在不溺舟上,眼神如冷電般上下打量着蘇奕。
“嚇傻了,爲何不說話?”
王衝廬冷笑,“放心,老夫何許人物,還不屑爲難你這等小魚小蝦。”
蘇奕眼神古怪,正要說什麼。
王衝廬已淡淡道:“別愣着了,載老夫去永夜之城,等到了地方,少不了你小子的好處。”
蘇奕點了點頭,道:“好。”
王衝廬露出一絲滿意神色,道:“是個識趣的孩子,快行動吧。”
說着,他胸腔猛地一陣急劇起伏,面頰漲紅,而後猛地轉身,朝着海面劇烈咳嗽起來。
脣邊有鮮血止不住地流淌。
而他原本睥睨偉岸的氣勢,就如被戳破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衰弱許多,一張臉龐煞白透明,眉梢眼角盡是萎靡之色。
蘇奕一眼看出,這老魔頭傷勢很重,明顯是被天祈法則力量重創了臟腑和氣血。
“那鬼東西掌握的究竟是什麼力量,簡直也太詭異狠毒……”
王衝廬擦掉脣邊血漬,滿臉驚疑。
旋即,他猛地擡眼看向蘇奕,很是不悅地喝斥道:“看什麼看,快開船!”
蘇奕笑了笑,沒有和這老魔頭計較,依言行事。
嗖!
不溺舟破浪飛馳,朝夜色籠罩的苦海深處行去。
王衝廬盤膝而坐,拿出丹藥全力療傷。
蘇奕則坐在不遠處船頭,自顧自飲酒。
“小傢伙,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忽地,王衝廬開口,一對深沉的眸冷幽幽看向蘇奕。
他注意到,眼前這青袍少年一直很淡定和從容,似根本不知道懼怕爲何物。
這不免讓他感到奇怪。
須知,哪怕換做是那些頂級道統中的靈輪境角色,當目睹剛纔那一場大戰之後,也該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說被嚇得亡魂大冒,起碼也會感到忐忑和緊張。
可眼前這青袍少年,卻完全沒有一絲畏懼的樣子。
蘇奕心不在焉回答道:“苦海七魔之一的雷焰魔尊王衝廬,誰人不知?”
王衝廬脣邊翹起一抹得意弧度,道:“沒看出來,你這小子眼力很不錯嘛,不過……”
他神色忽地變得森然起來,“你就不怕老夫殺了你,奪了你這艘不溺舟?”
蘇奕笑起來,道:“我可不相信,以你這般存在,會幹出這等卑劣無恥下作的事情。”
王衝廬怔了一下,嘿地笑起來,傲然道:“你說的不錯,老夫縱橫苦海不知多少萬年,雖殺戮無數,雙手沾滿血腥,可還從不曾爲難過如你這般的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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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神色緩和不少,道:“老夫看得出來,你定然出身不凡,見過大世面,且你的師門長輩定對你寄予厚望,否則,斷不可能將不溺舟這等瑰寶交給你來使用。”
蘇奕笑了笑,沒有接話茬,而是問道:“你要去永夜之城做什麼?”
王衝廬擺擺手,道:“和你無關,休要打探,否則萬一被牽連進來,以你那小胳膊小腿,怕是非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不可。”
說着,他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臉頰都因痛苦變得有些扭曲。
他不敢再多說,屏息凝神,靜心修煉養傷。
不過,僅僅兩個時辰後,王衝廬再次睜開眼睛。
他凝視蘇奕片刻,忽地說道:“小傢伙,再幫老夫一個忙可好?”
蘇奕有些意外,道:“你說。”
“此去永夜之城,最少也要三天才能抵達,若在這三天內萬一發生什麼變故,我會窮盡全力,爲你爭取一條生路。”
王衝廬深呼吸一口氣,神色罕見地嚴肅,“而作爲交換,你幫我把一塊玉簡送往永夜之城,交給居住在東南城牆根下的一個更夫。”
蘇奕挑眉道:“打更人?”
王衝廬不禁詫異,訝然道:“可以啊,你小子竟也知道那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