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嗶啵作響,映得葉霄俊秀的臉龐忽明忽滅。
這片區域的空氣似凝滯凍結,沉悶壓抑的氛圍,讓在場的葉氏強者皆有窒息般的感覺。
許久,葉霄忽地笑着搖頭,道:“放心吧,人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強大如我們這些修士,誰也不敢妄言可以永恆長存。我雖憤怒,但還不至於爲此亂了分寸。”
此話一出,就彷彿天地感應到了葉霄心情的變化,那場中壓抑的氛圍也隨之悄然消散。
衆人皆暗鬆口氣。
“是那個名叫蘇奕的傢伙所爲?”
葉霄問道。
聲音平和,神色柔和。
羽衣女子點頭道:“不錯。”
她把打探到的消息和盤托出。
聽罷,葉霄拎着酒壺飲了一口,掐指頭算了算,道:“他是葉雨妃的兒子,葉雲瀾的外甥,按宗族輩分,還是我的表親戚呢。”
衆人面面相覷,猜不透葉霄話中的意思。
“至於說蘇奕殺了七長老他們,也可以理解。”
葉霄自顧自道,“畢竟,這次七長老他們此次前往九鼎城,本就是爲了除掉蘇奕,怪也只能怪七長老他們實力不濟。”
衆人皆默然。
葉霄說的是實情,可總讓他們心中感覺瘮得慌。
葉霄又飲了一口酒,喃喃道:“這個仇,我自然會報,不過不是現在。”
說到這,他目光看向羽衣女子,道:“說說葉雲瀾吧。”
羽衣女子深呼吸一口氣,道:“葉雲瀾這次提前來到這蒼青大陸,無非是爲了接走葉雨妃,可如今我們已經清楚,葉雨妃已經死了,所以,他極可能是要帶走蘇奕,爲蘇奕謀取繼承祖源神藏的機會。”
葉霄輕嘆道:“這傢伙可真是冥頑不靈,咱們昆吾葉氏的嫡系強者,早死得七七八八,如今所剩下的那些,除了他葉雲瀾還有些能耐之外,其他之輩,皆是老弱病殘,難成氣候。這等情況下,他還惦念着祖源神藏,可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誰說不是呢。”
羽衣女子冷笑道,“若不是顧念宗族規矩和情分,葉雲瀾又怎可能蹦躂到今天?”
很久以前,蒼玄界爆發了一場和暗古之禁一樣的大道劫難,身爲蒼玄界霸主的葉氏,也遭受到極大衝擊。
爲了對抗這一場大道劫難,讓宗族能夠延存下來,昆吾葉氏嫡系一脈的強者毫不猶豫站了出來。
可最終,雖幫宗族化解了覆滅的潑天大禍,可葉氏嫡系一脈卻傷亡慘重。
在接下來的歲月中,葉氏嫡系的力量也變得愈發沒落。
到如今,昆吾葉氏的元氣雖恢復了一些,可葉氏嫡系的力量,早衰落到谷底。
反倒是葉氏旁系力量,變得日益強大起來。
若不是葉家還有一位嫡系出身的皇境老古董坐鎮,嫡系一脈在宗族的地位和權柄,怕是早被剝奪。
不過,嫡系出身的那位皇境老古董的道行,曾遭受到大道災劫力量侵蝕,也已撐不了多少年了。
葉霄摩挲着手中酒壺,笑了笑,道:“不能這麼說,咱們葉家能夠從大道災劫中延存至今,嫡系族人功不可沒,葉雲瀾再不
識趣,畢竟是嫡系族人,我們可不能做的太絕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若是他在這蒼青大陸發生什麼不測,可不關咱們的事。”
在場葉氏族人目光閃爍,葉霄此話,明顯意有所指!
“少主,葉雲瀾談不上威脅,可這蘇奕當如何處置?”
羽衣女子道。
葉霄將壺中酒一飲而盡,喃喃道:“咱們葉家最忌諱同族相殘,不過還好,這蘇奕並非我們族人,更何況,七長老他們還是被他所殺,那……蘇奕當然得死。”
說到“死”這個字,葉霄眸子一下子明亮許多,瞳孔深處隱隱有嗜血般的光澤涌動。
旋即,他就搖了搖頭,道:“不過,還是再等等吧,這蒼青大陸的璀璨大世就將來臨,這一場造化,我斷不能錯過!”
羽衣女子點了點頭,道:“咱們那位小叔祖當初之所以能夠證道爲皇,就是因爲在蒼玄界的璀璨大世來臨時,奪得了一份最爲雄厚的大道本源力量,由此築就了最爲堅厚圓滿的成皇根基。”
“以少主您的底蘊和資質,以後自然也可以辦到這一步!”
葉霄搖頭道:“這個辦法只適合小叔祖,不適合我。”
羽衣女子怔了一下,旋即抿嘴笑道:“也對,少主在靈輪境中的底蘊,遠超當初的小叔祖,在證道成皇時,自然不可能重走小叔祖的老路。”
“依我看,僅僅只謀奪這蒼青大陸的大道本源力量,還遠遠不夠,必須讓少主繼承祖源神藏的力量,或許才能滿足少主證道成皇的需求。”
葉霄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道:“修行問道,若一味依靠機緣,反倒落了下乘,當然,若我自身足夠強大,這些機緣於我而言,便是錦上添花。”
說着,他已經重新拿…經重新拿出書卷,翻閱起來。
羽衣女子見此,頓時不再多言。
在葉家所有人都清楚,當葉霄看書的時候,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人打擾!
連宗族那些老傢伙都說,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能影響葉霄讀書。
……
兩天後。
蘇奕徹底將九鼎鎮界陣修繕。
此陣威能雖無法像巔峯時期那般強大,可也足以威脅到靈輪境人物。
至此,夏皇心中大定。
也就在當天傍晚。
蘇奕正在庭院中和聞心照飲酒品茗時,老瞎子來了。
“你受傷了?”
看到老瞎子的第一眼,蘇奕眉頭微皺,敏銳察覺到,對方一身的氣息有些紊亂的跡象。
老瞎子連忙搖頭道:“多謝蘇大人關心,些許小傷而已,不礙事。”
蘇奕卻忽地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老瞎子一番,最終落在老瞎子脖頸一側的一塊傷疤上,道:“這是被孟婆殿的強者打傷的?”
老瞎子面露羞愧之色,訕訕道:“遇到了一個棘手的狠茬子,不小心被劃拉了一下。”
“若是尋常的皮肉之傷,早就癒合了,但這傷勢可不一般。”
蘇奕說道,“你站着別動。”
老瞎子一愣。
不等他反應,就見蘇奕探出右手,掌指捏印,在他脖頸間一
按。
嗤嗤!
老瞎子脖頸間的傷疤如燃燒般,猛地龜裂開,露出鮮紅蠕動的血肉,一陣灼痛感隨之涌現,讓老瞎子軀體一僵。
但他牢記蘇奕的叮囑,不敢亂動。
而此時,蘇奕掌指驀地釋放出一股奇特的牽引力量,緩緩從那蠕動的血肉中,抽出一縷近乎透明的灰色絲線。
足有尺許長,晶瑩剔透,透着一股極淡的詭異氣息。
老瞎子大喫一驚,“這?!”
“這是傳承自孟婆殿的一種名喚‘牽魂絲’的祕寶,極爲陰毒,會在對手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纏繞在神魂中。”
蘇奕隨口道:“時間久了,只要施法者心念一動,對手神魂就會像提線木偶般,被施法者完全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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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盯着蘇奕手中那一縷灰色絲線,咬牙切齒道:“怪不得我逃走時,那傢伙不曾追攆,原來是早就在我身上做了手腳!”
“你且在此等候。”
說着,蘇奕身影如一抹流光般,飄然消失在青雲小院中。
金鱗湖之側,一座酒樓中。
“這麼說,那就是蘇奕所居住的青雲小院?”
一個身着黑色紗裙,肌膚雪白的美麗少女,語聲嚦嚦問道。
她青絲如瀑,眉眼彎彎,五官絕美如畫,尤其是一對眸,似深邃的泉眼般清澈明潤,一舉一動,魅惑天生。
可偏偏地,她神色卻恬靜而空靈,透着聖潔。
“正是。”
少女對面,坐着一個華袍青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少女,神色間盡是癡迷,。
“多謝,你可以走了。”
少女微微一笑。
華袍青年乖順地點了點頭,起身而去。
當走出酒樓之後,他似猛地驚醒般,看了看四周,滿臉疑惑地喃喃道:“我怎麼會在這裏?”
而在他腦海中,有關那黑裙少女的記憶,已完全消失不見。
“鬼燈挑石棺一脈的傳人,怎會出現在蘇奕身邊……難道說,這蘇奕的來歷也和幽冥界有關?”
酒樓內,黑裙少女若有所思。
忽地,她似察覺到什麼,美麗精緻的俏臉微微一變,“那傢伙,竟能破了我的祕寶牽魂絲!?”
黑裙少女長身而起,身影倏爾化作一片光雨消失不見。
偌大的酒樓,無論是食客,還是掌櫃和小二,皆渾然不覺酒樓內少了一位客人。
或者說,自始至終,沒人知道,曾有一個美麗驚人的少女,曾在這裏逗留。
黑裙少女離開酒樓後,徑直朝城外掠去。
直至走出九鼎城大門,來到極遠處的一片山野間,她這才轉身,深邃若泉眼的美眸望向九鼎城的方向。
“那老瞎子不是好東西,你蘇奕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等以後,我再來找你們算賬!”
黑裙少女內心嘀咕了一聲,轉身正要離開。
忽地,她綽約的嬌軀微微一僵。
便見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已多出一道峻拔的身影。
青袍如玉,超然絕俗,直似謫仙臨塵。
正是蘇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