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唯有燈光在張揚。
大門打開,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含着無盡涼意。
秋天了,蕭瑟的日子取代了火熱的昨天,春天,應該也不遠了。
章明站在門口,看着前方空蕩蕩的走廊。
夜的靜依舊在,沒有誰能打破。
但現在,她期待着,有那麼一個人能打破。
嗒、嗒、嗒。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一聲聲,摧毀這裏的寂靜,那一身黑衣的人出現在章明視線裏。
章明看着湛廉時,那朝她走來的人,低頭。
湛廉時看着她,看着那打開的門,他穩步而來,一點點拉近他和那扇門的距離。
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能丈量的距離,
都不是距離,那不能丈量的,纔是真正的距離。
這條路似走了很遠,似走過一片荊棘,跨過山河,他終於來到這扇門前。
可這一刻,湛廉時腳步停下了。
停在了門闌外。
此時,他看着裏面,那關着的臥室門,眼眸不再動,所有的墨色匯聚,盡在那扇關着的房門上,凝滯膠着。
哭聲從那扇門漫出,像無數含着針的風朝他吹來,那一根根針就這般吹進他的身體,扎進他的心,他的骨血,在他身體裏攪動翻滾,然後鮮血淋漓。
他周身的氣息靜了,他眼裏的夜色沉沒。
此時,他靜的異常。
章明站在旁邊,看着這一下就停下來的人,他身上的氣息隨
着這哭聲變化,他眼中的夜色,也變得不一樣。
現在,在她眼前的人,不是湛總,而是湛廉時。
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尋常男人。
“之前林小姐很正常,看不出任何異樣,但二十分鐘前,我聽見林小姐的哭聲,便出來看。”
“待確定後,我想進去,但我覺得,我進去也無法安慰她。”
章明看着裏面,那關着的主臥門,那裏沒有開燈,黑暗依舊在裏面肆虐。
她說完這兩句話,不再說,但她走了進去,把她臥室裏的燈關了,瞬間,客廳裏就只剩下走廊上的光照進來。
一旦這扇大門關上,走廊上的光也將不見。
她知道,現在站在門口的人,不
需要光。
他需要黑暗,促使着他走進去,去到那個人的面前。
湛廉時眼眸動,裏面的靜不見,許多東西從那凝聚的墨色裏涌出,翻雲覆雨,然後,他邁步,跨入門闌。
每走一步,便如鋼刀刮骨,那疼,早便麻木。
但這一刻,他依舊心顫。
顫的那麼肯定,那麼不顧一切。
大門一點點關上,逐漸嚴絲合縫,黑暗蔓延……
林簾坐在牀上,她抱着腿,臉埋在腿上,淚水在她皮膚上灼燒。
很疼。
疼的她想叫出聲。
可不能,她不能叫,因爲沒用。
她就這樣等待着,等着那灼燒的痛消失,等着這痛苦的夢境結束。
湛廉
時站在門外,他聽着裏面的哭聲,那每一聲的起伏,裏面含着的苦痛,他沒有一點動靜。
此時,他就是黑夜,黑夜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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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着這扇門,就好似在凝着裏面的人。
靜夜無聲,一扇門,就這麼相隔着,隔着無數的過往曾經。
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走進去,纔敢走進去。
人生,一道難題就這樣擺在面前。
而這樣的題是自己出的。
何解?
湛廉時的心在跳動,每一下都含着血,喉間微癢,腥甜便要涌出。
他喉嚨吞嚥,生生壓下,含着滾燙,灼燒味蕾。
血的味道,那般清醒。
這一刻,他擡手,五指落在門把手上,握緊,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