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告訴他

發佈時間: 2024-10-02 07:3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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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的黑暗隨着託尼把門打開消失,但隨着門關上,又變黑。

託尼摸向旁邊的壁燈開關,黑暗的臥室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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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牀。

牀上的人安穩的躺着,被子也蓋的好好的。

他之前出去時什麼模樣,現在就什麼模樣。

沒有一點變化。

唯獨,牀上的人淚水滿面。

託尼看着宓寧,走過去。

他第一次見林簾是在國內的醫院,那個時候的林簾虛弱不堪。

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生命在流逝。

湛廉時說,她想死。

她有病,很嚴重的病。

她的病是他造成的,他要治好她。

他說,只有他,託尼可以治好她。

那是第一次,湛廉時直白的肯定他。

他看了林簾以前的就診記錄,她的身體已經弱到不堪。

她在走向一個不好的結果。

而她,那時才二十幾歲,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紀。

湛廉時說,他不要她死,他要她好好活着。

這本來就是她該有的。

那個時候他無法體會湛廉時說這些話時的神色,但他能感覺到,湛廉時對一個女人的在乎。

他能感覺到悲傷。

可也就是僅此而已。

因爲林簾身體虛弱的關係,她不能直接用藥,所以他決定讓她在沉睡中修養身體,讓她身體徹底恢復。

他是醫生,湛廉時給了他全世界最好的醫療條件。

在這樣的前提下,那虛弱的人身體逐漸好轉,直至身體各項指標都達到正常健康人的標準。

他開始給她用藥治療她的心理疾病。

這樣時間一點點過去,直至林簾醒來。

她不再是林簾,她是全新的一個人,宓寧。

可是,對於宓寧來說,她是全新的一個人,對於外界來說,她不是。

她是林簾。

這是誰都無法,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所以,爲了能讓她以全新的身份自由的活着,湛廉時付出了多大的心力,人力,財力,除了他,沒有人知道。

而在這樣的一個完全用金錢,心血鑄造的美好世界裏,宓寧幸福快樂的生活着。

他原本是個局外人,卻也被這樣的幸福感染,慢慢的走進這個世界,和他們在一起,成爲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內人。

然後,他有了感情,直到今天,現在。

託尼看着躺在牀上眼睛閉着,沒有醒來的人,他看着被光照着晶瑩剔透的淚水。

這一刻,他突然能體會到湛廉時對宓寧的感情。

他突然間能明白湛廉時走出臥室時的絕望。

從一開始,他讓他治療林簾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今天這樣的結局。

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接受這樣的結局的準備。

他湛廉時,早就算好了。

這一年多的美好,是治療林簾的良藥,卻也是毀掉湛廉時的毒藥。

突然間,託尼變得無力。

他全身的力氣好似消失。

就連他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他低了頭,不敢再看牀上的人。

愛情是什麼呢?

它虛無縹緲,不以任何實物出現,它卻無形的跟隨着每一個人。

它能讓你如曇花盛開,也能讓你萬箭穿心。

他沒有體會過愛情,更不知道愛的力量。

可現在,他覺得,愛情很可怕,它能讓一個很強大的人變弱,也能讓一個很弱的人變強。

他能讓你變得面目全非,也能讓你變得心存美好。

愛,這樣的讓人心懼。

何孝義來到書房外,他敲門,“湛總。”

“……”

沒有聲音迴應他。

書房裏安靜的很,不,不止是書房,他四周的一切都沒有響動。

這裏靜的讓人害怕。

何孝義在這片沉靜裏,心裏不安,他再次敲門,“湛總。”

“……”

依舊沒有迴應。

他等了一會,說:“湛總,您在裏面嗎?我……”

“進來。”

沉寂的聲音傳來,好似被壓着千斤巨石,壓着一座大山。

何孝義聽着這個聲音,他的心一瞬緊縮,然後沉重。

這樣的聲音,他從沒有聽過。

這不是湛總平常的聲音,但他知道,這聲音是湛總髮出的。

何孝義壓住心裏不安的擴散,握住門把手,走進去。

書房裏很安靜,這裏面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樣,沒有一點亂,更沒有任何變化。

就連偶爾會有的香菸味,此時也沒有。

但是,這裏被一層清冷覆蓋。

以致燈光照在書房裏,照亮這裏的一切,它們也是冰涼的。

何孝義看着坐在沙發裏的人。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他視線便落在了湛廉時身上。

他從沒有細看過湛總是怎麼坐的,可現在,當視線出現湛總的那一刻起,他便看着湛總的坐姿。

他背對着他靠坐在沙發上,雙腿如平常自然交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

這樣的坐姿很平常,很隨意,看着沒有什麼稀奇。

可這個人是湛廉時。

他年齡的成熟,在商場上多年打拼廝殺後沉澱下來的氣息,多年自律的良好習慣,以及經歷過常人沒有經歷過的事,他的獨特,他的不同,讓這樣簡單的坐姿在他身上顯得那麼的不一樣。

尤其是現在。

他是活人,他剛剛清楚的回答了何孝義。

可現在,何孝義看着湛廉時,他覺得那坐在沙發的人是死人。

不是活人。

因爲,他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氣息。

何孝義一步步來到湛廉時面前,他的心隨着他沒靠近湛廉時一步便收緊一分。

湛總回答了他,他也聽見了。

那不是夢。

可是,他心裏始終懷疑這樣的肯定。

“湛總,付助來電話,說韓在行似乎知道了太太在米蘭,現在正在趕來米蘭的路上。”

“他說,不出意外,韓在行三個小時後可能會到達米蘭。”

何孝義來到沙發旁,這一刻,他終於看見了湛廉時的臉。

平靜的,清寂的,沒有任何情緒,任何表情,任何溫度的臉。

這樣的一張臉,沒有平常的冷漠,沒有那讓人害怕的氣息。

它就好似……死了。

何孝義的心一瞬下沉,他看湛廉時的眼睛。

這雙眼睛睜着,並沒有閉上。

它看着前方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是安靜的,夜色是清寧的,這雙眼睛是孤寂的。

何孝義突然間心裏難受起來。

不需要說什麼,不需要做什麼,就看着這雙眼睛,他便感覺到了無數的悲傷。

沒有眼淚,沒有痛苦,可他就是覺得,他被悲傷包裹了。

“湛總……”

湛廉時一直沒有動過,他像雕塑一樣,凝望着遠方。

就好似夜色凝望着黎明,黎明來,它消失,它出現,黎明來。

黑暗和黎明,永遠相錯。

湛廉時眼眸動了下,裏面的孤寂更荒涼了。

他張脣,“幾點了。”

是那被山脈巨石壓着的聲音,沉的讓人心顫。

何孝義低頭,看時間。

“清晨四點三十七分。”

“嗯。”

湛廉時垂眸,拿起那一直被他拿在手裏的手機。

開機。

何孝義看着湛廉時的動作,看着那手機屏幕由黑變亮。

不知道怎麼的,他心裏突然害怕起來。

湛廉時點下付乘的電話,把手機放在耳邊。

他垂着的眸擡起,看着窗外籠罩着整個城市的夜色。

這一刻,他眼裏是孤寂,但這孤寂裏還有別的東西。

那是他原本就有的東西。

這個東西,證明他還活着。

“湛總?”

似乎不確定,付乘的聲音和平常不大一樣。

湛廉時眼裏的夜色濃郁,濃郁的蓋過裏面的所有孤寂,“告訴韓在行,林簾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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