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瓊娘深知琅王的脾氣, 生怕他一時按捺不住, 做了什麼駕前失禮的舉動,便按著腰際輕輕哎呦一聲,跟楚邪說自己方才閃了腰,這才拉著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花棚之下。
揮退了左右後,瓊娘將剝好的甜栗子塞入到琅王的嘴裡:「婆婆仙逝甚久, 現在朝中有大半的人都沒有見過她了。你若是平常些還好, 如方才那般失態,豈不是正落人口實?反而要辱沒了婆婆的清名。那就是個樂坊的歌女罷了, 萬歲若愛, 自有納為宮嬪的自由,你一個做臣子的怎麼可以橫挑鼻子豎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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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瓊娘說的話,琅王都懂, 可是當時那股子氣兒頂上來, 若不是瓊娘攔住, 他還真說不得會做出什麼混不吝來。
不過現在被瓊娘細聲細語地勸解, 又吃了幾顆甜栗子壓住了火氣, 理智便也漸漸擡頭了上來。
瓊娘不想琅王再失態,便想早早離開寶鳴山。可是偏巧皇帝叫人,喚著楚邪去陪王伴駕。瓊娘這一顆心又拎提了上來。
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琅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肉道:「本王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你怎麼總是像個姨母般瞎操心?」
瓊娘心內「嗯」了一聲, 主要是這位上輩子沒老婆沒孩子的時候, 真是什麼事兒都敢犯啊!
不過有了琅王這一句, 她也便放下心來,跟著琅王一同去陪王伴駕。
去了萬歲的金頂御帳時,太監們正好呈上新剪下來的櫻花,皇上笑著道:「朕的婉嬪說這櫻花有護膚之功效,說是要採集些,制了油膏給諸位的女眷,少不得今日做了辣手摧花之人,這一番折下些來,倒是少了些美景。」
有那會拍馬捧屁的立刻接道:「滿山的芳花皆為聖上命人種下,現在婉嬪採摘也是為了讓各位的府內多些如花般的容顏,這等美事,若是花兒有魂,也自當心甘情願才是。」
隨即便是一群附議的,那些個王妃夫人們,也個個現自謝過婉嬪的心意,彷彿自己臉上已經塗抹了婉嬪親手製下的櫻花油膏一般,舊貌換新顏,個個美得像朵花。
瓊娘坐在其下默然不語。她前輩子長袖善舞,上至宮廷下至各府宅院,人脈交際皆是記得一清二楚。
在前世裡,這個叫婉嬪的……壓根就沒有出現在萬歲的身邊。怎麼今世裡,她便突然在樂坊出現,進而一舉博得聖心了?
瓊娘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那麼問題便來了。為何那人要費心安排一個酷似琅王生母的歌女呈遞給皇上?
那肯定是因為那人清楚,萬歲痴戀他的表姐而不可得,這才故意費心找來這麼一位容貌肖似的贗品。
此人為誰?大皇子?
瓊娘悄然拿眼打量了一下,覺得那位輕輕瞥著嘴,百無聊賴地坐在角落裡。仿若跟整個花宴格格不入的被廢儲君並不像。
想到這,她不由自主地擡眼望向二皇子,卻發現他正盯著她在看,四目相對,一時有些尷尬,二皇子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嘴角微微一翹,朝著她點了點頭便自移開了目光。
瓊娘擡眼看向身旁的琅王,他方才正與皇上說話,並未注意到方才的那一幕。
瓊娘直覺二皇子方才的目光裡有些說不清楚的放肆,可她又不好點破,便在心內琢磨。她有種直覺,那端坐在龍椅旁,莫名其妙出現的婉嬪,必定與二皇子有些關聯。
就在這時,婉嬪突然開口說話:「聽聞琅王妃素手調香,乃是京城裡研判脂粉的行家,不知可否坐過來些,正好與你討教些心得。」
婉嬪開了口,瓊娘自當起身,可是這時琅王卻開口道:「拙荊近日害喜,聞不得脂粉味,只怕不與婉嬪娘娘一起調香弄膏。」
婉嬪輕聲道:「卻是我孟浪了。早就聽聞琅王妃乃是我大沅朝第一等的妙人,蕙質蘭心堪稱才女,一直想要見上一面,今日終於如願。不知怎地,第一眼見到琅王妃,便覺得甚是親切,便想跟王妃坐得近些說會子話兒?」
皇帝聞言笑道:「婉嬪,你當著乃是會識人,忘山的夫人,的確是個持家的賢婦,你當是與她多親近些。」
琅王皺了皺眉,直覺著不喜瓊娘與婉嬪親近,便待開口拒絕。瓊娘擔心琅王說話不知輕重,輕輕拽了下琅王的衣袖,站起身來,笑著道:「臣妾自當恭敬不如從命。」,邊說邊行了過去。
婉嬪對這第一女富豪很是好奇,不住問這問那,從瓊娘盤下食鋪,到成立船隊,俱是問了詳細。
此時御帳之內,男女賓客已經自動分開,那些個皇孫世子們自然是圍坐在萬歲的身邊一邊品茗一邊賞花,而女眷在則三兩成群地散坐著。
皇后自從太子被廢后,也許是覺得臉上無光的緣由,像這等子人前的場合能避則避,是以她並沒有來。
許是少了後宮之主的緣故,其他的嬪妃們也自在些,不過許是婉嬪正得寵的緣故,其他嬪妃們都沒有挨著上前,只不遠不近地坐在了不遠處。
瓊娘未想到婉嬪如此的健談,又因為身旁沒有別人,如此一來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只挑些不甚重要的事情說說。
待瓊娘大致講過了,婉嬪感嘆道:「琅王妃真是經營有道,眼光也好,每次開的行當都是大獲成功。」
說話間,婉嬪伸手去取桌上的茶杯,不知怎地,手一抖,香氣四溢的茶水俱是潑濺了出來,將瓊娘手臂上的衣衫都是打溼了。
婉嬪連忙握住了瓊孃的手臂,將衣袖向上臂捲起,說道:「哎呀,都是我不好,快擦擦。」
瓊娘心中一動,總覺著婉嬪從今日見面開始就有些刻意,連忙擋住她的手,說道:「怎敢勞煩婉嬪,讓它自幹了便好。」
婉嬪卻是沒有停手,手上用力,依舊向上撩瓊孃的衣袖。
瓊娘感受到婉嬪手上用力過猛,用力掙扎了一下才得解脫。她看著婉嬪一直緊盯著她的衣袖不放,心裡隱約是咯噔了一下。
於是便藉口更衣,起身離去了。當她起身時,琅王也跟了出來。
而當他們起身準備離開御帳時,瓊娘發現那二皇子似乎有意無意地飄向她那溼透的衣袖……
琅王藉口瓊娘身體不適離開後,二皇子飲了一陣子酒,走出了御帳,雙手背在身後,在花樹下慢慢踱步,欣賞著美景。
而那婉嬪陪皇上飲了些酒後,也是略有醉意,便帶著侍女在外面行走。不一會也走到小徑處,婉嬪讓侍女回御帳去取遮風的紗帽,待侍女走遠後,她向前行了一會,走到二皇子幾步之遙處停了下來。
二皇子揹著手看著遠山,沒有回頭,輕聲問道:「可曾看清?」
婉嬪望向另一處的遠山,說道:「只看到有花紋,顏色卻是看不清楚。」
片刻後,婉嬪忍不住好奇問道:「這圖案可是有什麼玄妙?」
二皇子淡淡一笑,道:「這女子出身卑微,命運多舛,並不被人看好,最後她竟然能從小戶女子一路扶搖而上……細細想來,不能不叫人疑心她乃是至福之人……。」
婉嬪聽得一頭霧水,也鬧不明白這瓊娘胳膊上的是否有銀子,跟這什麼福氣有什麼干係,便道:「琅王妃不但在琅王府得到王爺獨寵,而且自己也是富可敵國,這般的無雙的女人哪裡還需驗證?必然是至福之人。」
二皇子微微笑道:「說得不錯,倒是本王一時入了迷帳,這般無雙的女子確實無需驗證……」
說話間,他自擡不離開了樹林,正看著走到山下正準備上馬車的琅王妃,那琅王正小心地攙扶著她上車呢。
再說瓊娘被這婉嬪鬧得無心再停留,便與琅王一同下了寶鳴山。
直到上了馬車,琅王看瓊娘還捂著她的手臂,便道:「可是衣服溼得難受?要不要換件衣服?」
這馬車隨時都備著小衣箱,以供主子們外出時換穿之用。
只是當瓊娘脫下衣服時,痛得誒喲了一聲,再看她的手肘處的那麼鮮紅的萬字突然灼燙起來,叫人疼得難耐。
楚邪是知道她手肘上的萬字的,新婚之夜時,雪白的肌膚上一點紅符,煞是撩人,當時便問她怎的會有這符,瓊娘當時告知他,乃是因為自己一心向佛,著人上色刺下祈福之用,他也未疑有它。
可是今日乍見這字元旁的肌膚灼燙一片,琅王不由得俊目圓瞪,疑心是方才婉嬪潑灑的水裡有何不妥。
於是快馬加鞭趕了回去,待得回府,叫了神醫驗看,那衣袖上沾的就是一杯普通的清水,而瓊孃的胳膊灼燙一陣後,也就漸漸緩解下來,恢復了原樣。
琅王皺眉問神醫:「可是她當初刺青時用的染料不妥?」
那神醫聞言仔細看了看那印記,自言自語道:「這是何人所刺,竟然是渾然天成,不見暈色啊!」
這字元既然沒有問題,神醫自是給瓊娘診脈後,便退下了。
漱洗之後,琅王將瓊娘抱著懷裡,自是看著她被秀髮遮掩的臉兒,憐惜地親吻著道:「是不是白天累壞了,怎麼看著都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