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這袖箭看似輕巧,又暗藏玄機,箭頭叉分三棱,因箭速太快,為防止誤傷並未淬毒,但每條棱角各設凹槽,只為射中目標後用以放血,也可使箭身更加輕巧,速疾而無聲。
龔戎耳邊只覺著一股勁風掃過,那殺器筆直衝傅燕樓而去,可就在即將射中他的一刹那,只聽得“叮”的一聲響,袖箭卻被突如其來的什麽東西打偏,雙雙斜插在地上。
待眾人反應過來,才看清,幾步遠的地方插著的,竟是一根銀光閃閃的峨眉刺!
下一秒,一個布衣少年幾番騰跳,身形輕盈地落在那根峨眉刺旁邊,蹲身將之拔出,手腕翻轉,反手斜橫在眉眼之間。
“龔大人太心急了吧。”傅燕樓調轉馬頭回了身,依舊是一臉從容,“沒想到這第一箭,竟是放在我身上。”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龔戎比了個手勢,身後和密林深處早已埋伏好的禁軍紛紛合圍上來。
龔戎看著被圍住的傅燕樓,也知道他身手了得,以一當十也為未可知,可他為了今日能順利擊殺他,足足準備了二百人,他不信傅燕樓這區區十幾人能活著全身而退。
兩方對峙正是一觸即發之時,突然不知哪裡傳來陣陣詭譎蕭瑟的笛音。
這些領命暗殺傅燕樓的禁軍本來就都惴惴不安,如今這個時候傳來這種莫名的調子,任誰都不敢輕舉妄動起來。
“啊!有蛇!”
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紛紛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腳下蜿蜒爬著許多黑蛇,頓時混亂起來,此時方見傅燕樓身後一人正手持鶴骨笛,一時間,合圍的禁軍開始騷動自潰。
沒等龔戎喝令禁軍,只見傅燕樓已提劍衝出,那身形宛若遊龍,挪轉停動之間,甚至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動作,他身前的禁軍就已躺倒了七八人。
他這一動,像按下了這場殺戮的機擴,身後那十幾人紛紛抽出自己的武器加入到戰局裡,一時間,刃入白肉的砍殺之聲,金屬磕磨的碰撞之聲,生命終止前的哀嚎之聲,霎時響徹山林,驚起飛鳥走獸無數。
龔戎握住橫刀的手緊了又緊,一滴滴汗水順著鬢發流淌下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傅燕樓展現出作為一名武將的一面,合圍他的禁軍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其實何止是他,他親點的那些人,還有那個布衣少年,他們殺人的手段並非出身正統,那些分明都是暗殺的技藝,禁軍這些人送到他們眼前,分明就是一堆白肉,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
二百條人命,竟然一炷香的功夫就全交代了。
山林中,屍海裡站著的那十幾個人,渾身已被鮮血浸透,一個個的樣子猶如血浴修羅,傅燕樓的遊龍劍上還在不停的滴落著鮮血,略平了平氣息,持劍朝龔戎走去。
龔戎看著他,抽搐似的牽動一邊嘴角,寒聲道,“不虧是大公子,我確實還是看低你了,不過我同樣信不過自己,所以向來記得給自己留個回旋之地。”
語畢,密林又湧出數不清的弓箭手,一個個彎臂搭弓,已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任憑武功再高,只待一聲令下,也可以將人射成篩子。
傅燕樓甩了甩劍身,回手將劍收進劍鞘,看著龔戎笑了下,“龔大人好算計,難得你還懂得這個。”
龔戎看著他的表情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寒意湧上來,“死到臨頭還充硬貨。”
“龔大人可有真正上過戰場?”不等龔戎回答,傅燕樓就繼續道,“想必是沒有,如果你真正上過戰場,真正與敵人以命相搏過,今天就不會讓你這些兄弟白白送死。”
龔戎懶得跟他廢話,更怕夜長夢多,一揮手打了個手勢,可預料之中的箭簇沒有一個射出來,如果說直到這一刻之前,他還能保持應有的從容風度,那麽從這一刻開始,他這幾十年積累的一切,都已蕩然無存。
“放箭!給我放箭!”龔戎近乎癲狂,放聲呼嚎著,“你們都反了?!我領聖人旨意,命令你們殺掉傅燕樓!違令者梟首!”
山林空寂,唯剩這氣急敗壞的嘶吼在回蕩。
眼見日暮西沉,還不見他回來,泠葭已是坐立難安,自己也不知是怎麽了,這幾日一直煩悶欲嘔,只覺是在馬車裡憋悶的緣故,卻一直不得疏解,強壓下又湧到喉頭的酸水,余光見皇帝與兩個宮妃調笑,那言語神色竟有些輕狂之意,不禁更加揪心。
也不知到何時,泠葭只覺自己一顆心等得都快抻裂,終於這寂靜的空間被打破,遠處一隊人馬踢踏奔至,泠葭忍不住自禦台上站起身奔至邊沿,只見傅燕樓一行人打馬行至禦台前。
他翻身下馬,先看了眼泠葭,衝她揚起一抹笑,她觀他形色如常,顛簸了半日的一顆心終於回落到腔子裡。
皇帝看著下首的人,方才來不及收的笑意凍結在臉上,劉聆瞥見他半張臉痙攣地抽搐起來。
傅燕樓一身鎧甲已滿是凝固的血漿,他沉步拾階而上,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什麽意味,直到站定在皇帝面前,才略一抱拳,身子卻挺得筆直,“啟稟陛下,龔戎聚兵意圖謀反,被臣識破,已伏誅。”
俊美的臉上有幾許乾涸的血跡,如冷玉含著血沁,不過片刻,又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溫和模樣,只是聲色寒涼,“臣恐還有漏網之魚,對聖駕不利。”眼風掃過禦座左右的千牛備身,壓刀的千牛衛紛紛上前,“陛下還是及早回宮吧。”
泠葭看著皇帝被攙扶著強架上鑾駕,這一日浮落,幾乎抽乾她的心神。
夕陽打在她的臉上,他背頂夕光,一步步走向自己,面上永遠帶著暖茸的笑,“臣送殿下登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