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楊柳,雨打芭蕉。江南的初春總逃不開雨師糾纏,煙雨綿綿,讓人都生出發霉的錯覺。
如墜收緊了香包的口子,左右打量了下,方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喜滋滋地吊起來炫耀,“大功告成!”
“難得你做這個倒爽快。”沉湘揶揄她,轉頭掃過一群小姐妹,笑道,“連著五日沒有出過日頭了,但願明天日爺兒賞臉露個頭吧。”
明日恰是上巳,每年三月三平江府都會在江邊舉辦春浴日的典慶,上至門閥士族,下至庶民百姓,都可前往,不過士庶有別,雖可同與,卻不可同處,江上一處百年莊園,原是前朝遺留下的,後來輾轉落於平江傅氏,常日也無所用處,只到年節當個典慶的場所。
平江大姓門閥不過傅、吳、王三氏,幾個大姓士族輪流坐莊,今年輪到傅府。
傅氏一族原本祖籍會稽,後因門閥暗鬥,後避禍平江,經歷三朝更迭,大浪淘沙,自傅氏太爺那一輩起,便領了鎮守九江郡一職,如今世襲到第三代,家主傅英權加授使持節,長子傅燕樓自小常隨其父在軍中,如今傅英權大有隱退之意,自前年開始,數次江巡已由傅燕樓代領其職。
此次上巳典慶由傅氏一族在燕園主持,廣約士族大家同赴,每年上巳,趕上同年及笄世家小姐們,總要趁這個時節約在一起同辦行禮,各家上了年歲的高門老婦,雖然已放權給各自的兒媳上住中饋,下安各家,可每逢年節,總要聚在一起閑話許多,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將各家等娶待嫁的兒女們彼此相看。
傅府的老太君如今年過七旬,武將侯門出身的小姐,年輕時跟隨傅老太爺也經了一番動蕩,可天性放達直疏,最喜歡與小輩們聚處,又無豪門大戶主君的架子,平日總喜歡那些嬌俏可人的小丫頭在一起,因而這次上巳典慶早已放話出來,讓闔府上下的丫鬟們待那日也可著最鮮亮的衣裳,不論儀製,不拘繩墨,讓她們跟著自成一隅,也跟著一起過個熱鬧的女兒節。
所以如今傅府上至主母小姐們,下至伴身丫鬟,都興致勃勃的等待明日的春浴日,高門大戶別說小姐,便是丫鬟也難得出趟門,因而大家都難得的期待起來。
“你們說明天誰會主持執柳祓禊?”如墜做完香包便無所事事,不由好事起來。
每年上巳都會指定一人為一眾女郎執柳祓禊,往年都是幾家高門的老太太或主母輪流主持,三年前,幾個高門閨閣不知染了什麽不知名的病症,先後沒了幾個小姐,後來輪到過上巳,便由幾個高門裡選定出家主或嫡男子弟主執柳祓禊,意在盛陽壓邪,護佑一眾女郎平安順遂。
“明天就到上巳了,大公子還未回呢。”不知誰人提起這個。
“大公子一向不理會這等閑事,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春浴日的典慶撥冗回來。”
“雖說今年輪到咱們府主持,也未見的就是咱們府的大公子,旁的士族少爺們那許多,你們細想想頭些年這時候,大公子回來過幾趟?”
“主子爺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咱們議論了,仔細言行吧。”沉湘在這裡面算最年長的,平日也最老持穩重。
芳介放下手上針線,笑道:“沉湘姐姐,現下又無旁人,不過咱們姐妹幾個私話罷了,又不當真。”言罷轉頭笑問泠葭,“你可知你的正經主子何時回來?”
泠葭如今是傅燕樓房裡的大丫鬟,自十歲被收進府裡,這些年一直在松園當值。傅燕樓常年行軍在外,一年總有大半年在外巡守操練,難得歸家。
“未曾聽得歸期。”泠葭頭都未抬,依然手上不停針。
其他人聽得這話表情都各有蘊意,誰不知道傅燕樓如今房裡就泠葭一個近身使喚的,也許老太太和主母也有意讓她給大公子做個房裡人,如今的這幾個高門大戶家的待嫁小姐,哪個不把眼珠子拴在傅家大公子身上,不說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便是那身皮囊也足夠人眼熱,未來這大公子的夫人必然是這幾個世家中的某位小姐,就是不知哪位能拔得頭籌了,不過對於她們這些下人,便是能入得他的房裡做個伺候的,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原本她們都以為泠葭早就是大公子的人了,不說從小一起朝夕相處的情分,便是泠葭這模樣,如果放一般男主子房裡五六載,早就盤上坑了,可前日主子奶奶放恩典給下人們裁製春裝新衣,她們一群小姐們聚在內室試衣,換衣時幾個人都瞧見泠葭上臂上仍晃著一點朱砂,這便奇了,也讓眾人生出還有一步可爭的念頭。
傅府不若一般高門士族,妻妾成群,傅老太爺那輩起就只有老太太一個,聽說年輕時也有過別的侍妾,不過後面都驅散了,到了傅英權這裡,也不過一妻一妾,主母華氏端莊沉雅,對子女教育嚴苛,對於承繼祖業的長子更是如此,對他房裡的人都是經過華氏精心篩選出來的,近身的侍女只選了泠葭一人,這也難怪,哪個做母親的不想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兒女,泠葭的模樣身段別說傅府,就是整個平江府也再難找出個賽過她的,眾人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那次裁剪新衣之後,各自卻有了新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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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大公子和眾人一樣納悶,怎麽還沒把她吃進肚子,那是因為作者要好好打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