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3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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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情意

今日收到這荷包, 紀恆喜出望外,拿在手裡仔細觀察了很久。

雖然這個荷包從材料到做工都不遠及他平時用的精緻,但他仍是格外喜歡,十分鄭重地墜在腰間。他摸著荷包細密的針腳, 感受著阿芸的情意。

她那日答應了他,他原本沒怎麼抱希望的,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送來了, 還是在上元節當日。

阿芸沒直接回覆燈謎的答案,只委婉暗示說她夜間會出來賞燈猜謎。從小太監那裡聽到這句話, 他不用想就知道,這可能是一個含蓄的邀約。

上元節幽會, 僅僅想一想, 紀恆就心神蕩漾。他處理好手頭的事情,換上常服, 便帶著若干侍衛出宮了。

可惜, 他不清楚她會在哪裡, 京城這麼大,有花燈的街道也多。兩人事先沒有說好,就只能看緣分, 看運氣了。

還好, 他們到底是有緣分的, 他很快就看到了她、認出了她。

他腰間墜著她所贈的荷包,她似乎也看到了,只笑了一笑。紀恆方才還有些隱秘的歡喜, 然而當他看到謝懷良的荷包時,他那點歡喜就變了。

紀恆定神多看了兩眼,這荷包的模樣,他牢記於心,絕對不會認錯。謝懷良的荷包,確實跟他的一樣。

霎時間,他心頭轉過萬千念頭,一顆心翻翻騰騰,忽上忽下。他伸手捉住阿芸的手,想要問個明白:“阿芸……”

手腕猛地被人扣住,謝凌雲下意識就要反扣對方手腕,將其撂倒。但是她還未出手,就反應過來,這人是紀恆。

她心思轉的很快,她現下跟紀恆有了婚約,她撂倒他,似乎說不過去。她微微側頭,想了一想,手略動了一動,也握住了紀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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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含笑看著他:“嗯?怎麼了?”

手裡細膩溫軟的觸感有點不大真實,紀恆心跳亂了一拍,他腦海有短暫的空白,一時有些想不起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他咳了一聲才勉強找回了思緒。

“阿芸,你做這荷包,很辛苦麼?”

謝凌雲一聽荷包,眉飛色舞。

不過隔著冪籬,紀恆也看不清楚,只聽她聲音輕快:“嗯,有一點,我眼睛都紅了……”

所以,她的勞動成果,他要珍惜啊!

紀恆心裡一暖,手握得更緊了一些,他有種想要把她擁在懷裡的衝動,但到底不敢造次。況且周圍還有不少人。衣袖寬大,旁人看不見他們手上的動作也就罷了。若真相擁,定會給人瞧去的。

不會,他好一會兒才想到自己原本想問什麼。他“嗯”一聲,說道:“阿芸辛苦了,不過,我瞧你七哥的荷包,跟我的一樣?”

他對自己說,可能阿芸不善鍼黹,所以這荷包的款式是跟哪個針線房上的丫鬟學的?他皺了眉,想著要不要提醒她,下次不必這樣了……

卻聽謝凌雲道:“是啊,他的也是我做的,我做了好幾個,一模一樣……”

你還要嗎?我還有。

她覺得自己挺厲害的,第一個做出來後,後面的能跟前面的分毫不差。

謝凌雲看向紀恆,心內隱約有點想聽誇讚的念頭。她給他的那個,可是第一個呢,是她精心做的,花的時間最長了。

可是奇怪的是,紀恆的神情不大對勁兒,不像是感動,倒像是無奈?他像強忍著什麼情緒一般,動了動唇,最終只說了一個:“阿芸,你……”

燈光下,他的神色,謝凌雲看得很清楚。他直直地看著她,看得謝凌雲心裡不大自在。——講道理,他隔著冪籬,也看不清楚她的啊。而且,明明他只說了三個字,可她總覺得他像是在訴說什麼委屈一般。

謝凌雲有點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們一行人就在人群邊上,有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猜燈謎。王銳和謝懷良在一起說著什麼。兩人拿著花燈,也不往他們這邊看。

謝凌雲看著紀恆,想了一想,輕聲問道:“你不開心?不喜歡?”

紀恆笑笑:“阿芸,你給我荷包,我很歡喜。可若是人人都有,我就沒那麼歡喜了……”

謝凌雲眨眨眼,有點意外,是因為荷包的事情啊。她反駁說:“我不是每個人都給了的……”

她給的也都是她在乎,她重視的人。

紀恆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好久之後,才道:“你看這兔子花燈,我只給了你一人。如果我給旁人一人一個,比如什麼王小姐,什麼楊小姐……一人一個,你會不會不高興?”

謝凌雲下意識便要回答:“不會啊,我為什麼要不高興?”花燈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她自己都大大方方,要買好幾個,見者有份的。但是覷著紀恆的神色,她沒這般回答。

他很嚴肅的看著她,彷彿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謝凌雲想了一想,如果紀恆真的給許多人一人一個謎底是相思子的花燈,她肯定是要惱的。就算是給皇上,那她也難以接受。

“什麼花燈?也有燈謎,謎底也是相思子麼?”

紀恆點頭:“差不多吧!”

謝凌雲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紀恆心中一喜,還好,她果然是在意的。他心情好轉,態度也軟了,說道:“一樣的道理,荷包是親密的物件兒,你怎麼能……”

他本想好生說道她幾句,讓她徹底明白這是不妥的,這行為他會很生氣。

但是他一手拿著她贈的花燈,一手牽著她的手,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又是上元佳節,此情此景,真要他說些煞風景的話,他也說不出口,不想毀了這氛圍。

於是,他溫聲道:“阿芸,我想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可以麼?”

他答應了她,不會有旁人。她也應該這般,眼裡、心裡只有他。他想,他這要求,並不過分。

謝凌雲聽他說“荷包是親密物件”,就隱約感到心虛,她知道許多人用荷包來傳遞情意。可她當時做的時候,越做越歡喜,送人時,也沒往這點想。她送的都是家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原來紀恆很在意這個啊。

她想,紀恆的心情她也能理解,那以後不這樣就是了。猛聽得紀恆說“獨一無二”,謝凌雲呆了片刻,臉頰都有點發燙。她也不知道自己臉熱什麼,看著他的眼睛,她像是受了蠱惑一般,點一點頭:“好。”

紀恆眼裡的喜意,她沒有錯過。看到他高興,她隱約也有點歡喜。

謝凌雲輕咳一聲,說道:“你餓了麼?你想吃東西麼?”

紀恆一愣,這話題轉的太快,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下意識回道:“怎麼?你餓了?”

謝凌雲搖頭:“我不餓,我想看看花燈。”

紀恆點頭:“我也想。”

他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就這樣招呼謝懷良與王銳:“七哥,王偏將,你們餓了吧?”

“啊?”王銳一愣,搖頭,“沒有啊。”

紀恆卻又重複了一遍:“你們餓了吧?”

王銳還在納悶,謝懷良已然搶道:“是是是,確實有一點。”

他邊說邊給王銳使眼色。原本謝懷良是不肯這樣的,可是方才太子一直盯著他,盯得他很不自在。

王銳不解:“你也太掃興了,這就餓了?”

謝懷良扶額,笑道:“我瞧那邊有賣餛飩的,咱們去吃一碗?”

王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誰出來看花燈,中途跑去吃餛飩啊!直到謝懷良使勁兒使眼色,他才恍然。

啊,原來是太子想跟未來太子妃單獨相處一會兒,這是要支開他們啊。

王銳久在軍營,對一些繁瑣規矩也不甚在乎。太子想跟自己小媳婦兒說話,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且上元節,本來就是小兩口幽會的時候。他聽軍營裡的兄弟說過,一定要跟青梅竹馬一塊兒看花燈。

君子有成人之美,王銳想到這裡,點點頭,頗為誇張地道:“我確實是餓了,走吧。”

他一把摟了謝懷良的脖子,就要往前走。

謝懷良忙道:“輕一些……”這個莽漢,力氣真大,他脖子都疼了。

紀恆一笑,上前跟他們約好會合的地點。他又忍不住看了幾眼謝懷良的荷包。

他生過自己取下荷包的念頭,但轉念一想,為什麼是他取下來?阿芸原本就是要給他做的,他偏要戴著。

謝懷良與王銳一道離去,走出幾步後,才猛然回想起來有哪裡不對了。

他的新荷包,好像跟太子的一樣?他仔細回神想了想,模樣大致一樣。或者就是太像了?

謝懷良不笨,微微動動腦筋,就能猜到,太子腰間那個也是出於阿芸之手。他暗嘆一聲,阿芸,你對你哥真是太好了!

這荷包,他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了。

王銳不知道謝懷良在想什麼,他性子直,說是吃餛飩,果真找了個餛飩攤,叫了兩碗餛飩,與謝懷良相對而坐。

謝懷良雖是庶出,但說到底也是大家公子,很少吃外面小攤的粗糙食物。

而王銳,在軍營待了一段時日後,吃什麼都特別香。他本來不餓,可見了餛飩,依然吃得很歡。

謝懷良與王銳等人走遠後,紀恆重新拉起了謝凌雲的手。

謝凌雲沒有拒絕,任他去了。他支開七哥和王銳,她也沒說什麼。——離王銳遠些也好,她還真怕王銳瞧出她的身份。

阿芸的軟和順從,教紀恆心情大好。兩人手牽手,各執一盞燈,跟著人流,一點一點前進,這經歷,於他而言,是第一次。他從沒想過,也想像不出這般場景。

他輕聲叫她的名字:“阿芸……”

謝凌雲偏了頭看他:“嗯?”

自打兩人是未婚夫妻後,她心裡對他多了點縱容。他跟她的一點輕微的肢體接觸,她不反對。他的一些簡單小要求,她也願意去試著去滿足。

她第一回有未婚夫,也不知道旁人是怎樣的。謝蕙與唐頌沒見過面,對她沒有參考意義。不過,她可以學著跟他相處。

隔著冪籬,紀恆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聽著她的聲音,他心裡滿滿的,充實而舒服。

燈海,人潮,明月,佳人。

他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輕聲道:“我們看燈。”

謝凌雲點頭,有幾分莫名其妙,他們本來就是在看燈啊。

京城繁華,花燈也樣式極多。不過謝凌雲手上已經有燈了,她也不想再買別的,就提議去猜燈謎。

紀恆看她興致勃勃,自然點頭同意。佳人在側,他有心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大大方方,一猜一個准。

謝凌雲輕聲叫好,心想,其實紀恆也不笨嘛。

紀恆聽她誇讚,心裡喜意更盛。他將贏得的花燈送給她。

謝凌雲卻道:“不要了,不要了,拿不住了。”

紀恆略感失落:“那……”

謝凌雲轉一轉眼珠,她今日好像已經惹紀恆不開心一次了。她想了想,把自己先前買的那個送給攤主,接過紀恆遞來的。

她衝他一笑:“這樣可好?”

紀恆勾了勾唇角,眸中光彩大盛。他笑道:“很好。”

這姑娘,學的很快啊。

謝凌雲一笑:“咱們該去找七哥了吧?”

“嗯。”紀恆心知時候不算早了,她該回去了。他勾起她的手,輕聲道,“你早些及笄就好了。”

他現下真不想跟她分開呢。

謝凌雲沒接話,反而提起了另外一樁事:“長公主曾送我一處宅子,我今天去看了,還不錯……”

兩人一面走路,一面低語。

紀恆心裡暖暖的,隨口應道:“是嗎?咦,姑姑怎麼送你宅子?”

謝凌雲含糊答道:“我幫過她……”

紀恆心念微轉,就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他笑笑:“阿芸真厲害。”

他想,不會有誰的妻子,比他的更厲害了。

謝凌雲接受了他的誇讚,說道:“我有個想法,只告訴你一個人……”

這話聽得紀恆心裡一蕩,他當然很高興,跟她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他點頭:“你說,我不告訴旁人。”

謝凌雲道:“我想到那宅子裡住一段時間,就是不知道家裡人會不會同意。”

她的另一個想法便是,看能不能收徒授武。但這一點,她還不想告訴紀恆。她想收徒,教真正的功夫,就在那座宅院裡。只是她還沒有合適的徒弟。

紀恆點頭:“這容易,我能幫你。”他也明白,她在外面,能做更多的事情。在謝府,終究是束縛太多。

謝凌雲看他一眼。

紀恆笑道:“阿芸,我答應過你,給你你想要的。”

謝凌雲“嗯”一聲,忽略心頭異樣情緒。

紀恆忽然有些惱她的冪籬,遮住了她的容顏,他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謝凌雲想了想,輕聲喚道:“紀恆……”

“嗯?”紀恆喜歡她喚他的名字,軟軟的,今晚還是第一次。

謝凌雲又道:“你先鬆手。”

紀恆一呆,歡喜退去了一些。他默默地鬆開了手,手心空了的那一瞬,他心裡也悶悶的。

謝凌雲站在原地,將手裡的花燈遞給紀恆:“你先幫我拿著。”

紀恆不解其意,但還是聽話接過。

謝凌雲低頭去解腰間的荷包。冪籬遮擋,長長的面紗垂下,她有些嫌礙事,乾脆撩起了冪籬的一角,露出美麗的面容。

紀恆一怔,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狠狠撞擊胸膛。他下意識前進一步。

謝凌雲已經解下了荷包,遞給紀恆:“這是我戴了很久的,你先拿著。那個,你要不喜歡,就先給我。我過些日子做了新的來換。”

她想,紀恆肯幫她,之前又給她送了很得她心意的劍,他們又是未婚夫妻,她給他做一個讓他喜歡的荷包,又有何不可呢?

紀恆心神大震,興奮而歡喜。他忘記了手裡的花燈等物,伸臂鬆鬆抱住了她,在她耳畔道:“阿芸,阿芸……”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阿芸對他們的婚事並不是全然滿意。她更多的是可有可無,也許是被他所描繪的未來所誘惑,也許是因為有聖旨在。他對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並不太有信心。他甚至想,或許另一個人給她同樣的承諾,她也會同意。

所以,一個荷包,一盞花燈,他都欣喜異常。今天他明顯的感覺到阿芸待他跟以往不同。他不禁想,是不是再過一段時日,她就會真正的接納他,甚至是喜歡他?

謝凌雲支著手,說道:“我下回一定給你做個精緻的……”

你能不能鬆開了?來來往往很多人看著啊!雖然他們不認得咱們,可是還是會難為情啊!

彷彿是聽到了她的心聲,紀恆果然鬆開了她:“給你的那個兔子花燈,是我自己做的。”

“哦。”謝凌雲呆一呆,更加堅定了心念。

好吧,就換個布料,給他做個兔子荷包吧!反正她做荷包已經很熟練了,而且他好像很喜歡兔子的樣子。

紀恆沒接受她自己平時佩戴的那個荷包,他要等她再做一個獨一無二的。至於他現在這個,他也要收著,這可是她送的第一個。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他們往約好的地點走去。而那邊王銳早就吃完了餛飩,坐在一旁,看謝懷良吃。

謝懷良實在是吃不下,旁邊坐了個人,偏偏這人還盯著自己,一個勁兒地說軍營生活。

王銳說道:“我說,你該到軍營裡去待一段時間,好好操練一番……”

謝懷良沒有答話。

王銳又道:“年前我們軍營裡來了一個薛壯士,那本事,我跟你說,十個你都比不過他一個小指頭……”

這話謝懷良不愛聽。

王銳嘖嘖嘆了兩聲:“不過,薛壯士身板不算壯實,看他身形,倒有點像……”

說到這裡,他神色猛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