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2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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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強娶

謝律一愣:“建章侯?你是說豫章長公主家?”

朔平伯和安平侯家也就罷了, 可那建章侯不是豫章長公主的駙馬麼?

薛氏赧然:“那次, 長公主提起過, 我聽她的話大概是這個意思。不過我沒深問,含糊過去了……”

謝律跌足嘆道:“啊呀, 你怎麼不早說?長公主就那麼一個兒子, 人品教養自是不用提……”

他嘆息不止, 極為遺憾。

薛氏面上一紅:“或許是我誤會了呢。長公主那日也不過是問問阿芸有無婚配,覺得他們家公子怎樣, 未必就是這意思呢。”

現下丈夫這麼大反應, 她甚至有幾分後悔自己方才嘴快了。

謝律聽罷, 又是一聲長嘆。他心說長公主的話多半就是有這點意思了。可惜琬琬沒抓住機會。

薛氏道:“阿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公主府也不一定適合她。”

謝律有些煩悶,衝口道:“若當初應下,也就不怕眼下的麻煩了。”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阿芸總共就去了長公主府一次。聽說那次詩會奪魁的是唐家姑娘,萱兒得了第二, 阿芸不大顯眼吧?長公主後來問起阿芸,恐怕是客套多一些。——但是也未必就沒有一丁點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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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也沉默了。

謝律在房中踱來踱去, 好一會兒, 才道:“這樣吧,不如我就阿芸的親事,皇上暗示過,我不敢隨便做主。想來,他也不敢去跟皇上對質。”

薛氏一怔:“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謝律一臉坦然, “反正是皇上暗示的,又沒明說。大不了就說我這做臣子的,誤會了皇上的意思就是了。”

他心說,應付過眼前這一關再說。

薛氏瞧了丈夫一眼,暗自感嘆,他真是越來越無賴了。

然而,謝律這個無賴的法子,並沒有真正派上用場。

次日陳二老爺又來了。還沒等謝律開口,陳二老爺就問:“謝老弟,昨日你說,若我還有未出閣的女兒,你願意讓她成為謝家婦,是也不是?”

謝律一笑:“那是自然。”可問題是,你還有女兒麼?誰不知道你的長女出嫁多年,次女三女留在了綏陽?難不成你現在再去生一個?

陳老二笑笑:“謝老弟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是這樣的,我確實還有個女兒……”

謝律一呆,茶杯裡的茶晃了幾晃:“當真?”

“騙你做甚?”陳老二道,“她今年一十六歲,比你家小公子大了十四,差的是有點遠。可是跟五公子,不是年紀相仿,很是相配嗎?”

謝律迷惑了,陳老二何時有一個十六歲的姑娘?

大約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陳老二笑道:“老弟,你也知道。哥哥我年少時風流,沒個正形。除了家中妻妾,在外面也有一兩個相好,不能接回府的那種。我在外頭,就恰好還有個姑娘……”

謝律手中的茶杯幾乎要握不穩,暗罵陳老二欺人太甚,這是要把外室女嫁到謝家來?他也配?!

陳老二無視謝律驀然沉下去的臉色,繼續說道:“老弟,我這也是沒法子。你說咱們既然說了要結兒女親家,不能食言是不是?哥哥我如今只有這一個女兒。兒子倒是不少,可你看不上啊……”

謝律哪裡還不明白陳老二的意思,這是非要結親不可了。他心內冷笑,面上卻道:“啊呀,陳二哥這是什麼話?非是老弟有意推脫,只是這中間確實有許多為難之處。實不相瞞,我那小女兒,那位暗示過,不要我隨便許親。至於犬子……唉,他的親事,我不一定能做得了主啊……”

陳老二只管穩穩坐著,就是不松口。

謝律不好直接翻臉,只推說尚需與父母商議,此事改日再議。

陳老二坐了一會兒,施施然離去。

謝律等他走遠,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他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當初怎麼就犯傻了,非想到去跟陳家結親。

這一家子無賴,有什麼好結的。

謝律細想,若是女兒嫁到陳家,那他必然不能看著女兒受苦,自然是要幫幫女婿的。一來二去,更是擺脫不了陳家了。如果是兒子娶了陳家女,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謝家婦跟陳家的關係也不算很大。就當是一門遠親。

思來想去是娶比較好。只是,那是一個外室女。哪怕是庶女都好一些,偏偏是個外室女!陳老二那麼風流的人,能抬進府的都抬進府了。給他做外室的,必然是出身極差。風塵女子?犯官之後?這樣的人生的女兒,怎麼能進謝家?

謝律情知此事不能與妻子商量。——她肯定是偏著女兒的。於是,他去找了母親衛氏。

屏退下人後,他說了自己的煩惱。旁人或許有私心,但是他母親無疑最疼愛他,事事為他打算。

衛氏聽兒子說罷原委,笑了一笑,說道:“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斷沒有把姑娘往門第低的人家嫁的。”女兒珍貴,可以聯姻。怎麼能平白賠進去一個嫡出的姑娘?

謝律一怔,恍然道:“母親的意思是娶了?”

衛氏瞪了兒子一眼:“說來說去,也都怪你糊塗。好好的,非要跟陳家結什麼親家?若是陳侍郎家也就算了。偏偏是陳老二。還能怎麼樣?懷信也該定親了,要說他娶陳家的姑娘,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樁……”

“什麼?”

“謝家不會娶來歷不明的女子。若是正經的陳家姑娘也就罷了。外室生的,誰知道是不是陳家的種?”衛氏道,“你說昨日還沒有,今日就有了……”

謝律一怔,擊掌道:“可不是?孩兒糊塗了。”這女兒來的真巧,焉知不是陳老二新近才買的呢?他方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聽了母親一番話,謝律自覺茅塞頓開。謝過母親,告辭離去。

他想,不能再等了,得趕緊給兒女定親。

於是這幾日,陳老二來拜訪時,總是看不見謝律的身影。

而謝凌雲也隱約聽說了這回事兒。

謝蕙告訴她,陳二老爺這些天常常登門拜訪,想商議親事,然而爹爹卻總尋了藉口躲避不見。

說這話時,謝蕙憂心忡忡:“阿芸,我真怕……”

她一則怕父親會把阿芸嫁到陳家。她記得陳家人很瞧不起他們。陳清那句“縣令的女兒”讓她耿耿於懷。二來,她也害怕父親會取消她的婚約要她嫁到陳家。她知道,在父親心裡,阿芸的份量要比她重很多。可是,她已經許親了啊,應該不會輪到她吧。

謝凌雲反而安慰她:“你不用怕。你會嫁到唐家去的,你婚事都定了。”

謝蕙不解,難道阿芸就不害怕、不擔心嗎?謝家沒定親的姑娘,可只剩她一個了。

阿芸憨直,不知道成親對女子而言,是僅次於投胎的大事麼?

謝蕙不知道的是,她這妹妹還真沒把陳家的事放在心上。

謝凌雲還記得陳家的三個兒郎。在綏陽時打過一回照面,不過印象就不是很深了。她並不想,她的丈夫是個面貌模糊的少年郎。如果真的要她嫁,她想她大概有法子不嫁的。

薛氏這一段日子頗為憂心。在她看來,無論如何,阿芸都不能嫁到陳家去。——這跟陳老二的官職無關,主要是陳家實在太亂。汪氏無子,陳家一群庶子。阿芸怎麼能嫁?

她急著給阿芸定一門親事。偏偏越著急,越尋不著合適的。

薛氏愁的頭髮都要掉了,正在此時,兄長薛裕又遣了人過來,說是要接外甥女去家裡小住。

薛氏此刻哪裡還有這心思?不過又一想,女兒窩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哥哥要接去,便接去吧!興許嫂嫂看著,還能有好親事呢。

於是,謝凌雲就在劉媽媽的幫助下,收拾了行李,上了舅舅家來接的馬車。

在忠靖侯府門口,謝凌雲坐在馬車裡,車簾晃動,她竟看見了謝家門口的客人。

她咦了一聲,這兩人不是那陳二老爺和他兒子麼?果真像謝蕙說的,天天來麼?

謝凌雲心念微動,她此刻去舅舅家,是否正確。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下車。卻聽車伕道:“坐穩了!”

話音剛落,隨著一聲鞭響,馬車向前駛去,濺起無數飛塵。

剛從自家馬車下來的陳老二“呸呸”兩聲,又拍了拍身上的土:“崢兒,有沒有看清馬車裡是誰?”

陳崢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陳老二並不在意,看看忠靖侯府的牌匾,說道:“走,咱們進去。”

見兒子站在原地不動,陳老二道:“你怕什麼?咱們走到哪兒都佔著理呢。”

陳崢這才跟上了父親的腳步。

謝家與薛家距離不算太遠,薛家的車伕又是個好把式,是以很快便到了薛家。

舅舅不在,舅母馬氏一見了謝凌雲就拉著她說話,問她家中如何,近來可好等等。

謝凌雲一一答了,半晌才道:“舅母,我上個月還在這兒呢。”

現在是六月初,滿打滿算,她跟舅母分別,也才半個月的光景。

馬氏一怔,繼而嗔道:“壞丫頭,舅母不是想你嗎?唉,可惜我沒有跟你年紀相近的小子,不然就把你一輩子留在這裡。”

謝凌雲呆了呆,心說她近來桃花挺旺,不過是爛桃花。過了片刻,她才想到,舅母是跟她開玩笑。外甥女和兒媳婦是不一樣的。她要真有個年齡相仿的表兄弟,舅母未必會這麼說了。

舅母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謝凌雲才想起給舅母帶的禮物,匆忙取了出來,送給舅母。

然而舅母看著她繡的帕子,一個勁兒笑。

謝凌雲不解:“舅母不喜歡?”

馬氏道:“傻阿芸,舅母教你繡鴛鴦、繡蓮花,不是因為舅母喜歡。是一個姑娘家,必得會繡這些。你能繡好就成,哪有把這個送給我的?”

謝凌雲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姑娘家必得會麼?她上輩子就不會。她其實知道這些花樣的寓意,只是以為舅母就偏愛這些,原來也不是。

她莫名有些煩躁,真的都覺得她該嫁人了麼?

她喝了幾口冷茶,才壓下了心裡的煩悶。

舅舅薛裕回來的很遲,然而一見了她,就笑嘻嘻地問:“阿芸,功夫落下不曾?”

不是他非要接了阿芸過來,他實在是怕阿芸沒人督促就放棄練武。這麼一個難得的習武苗子,不練武真是可惜了。

謝凌雲忙道:“沒有呢,舅舅可以試一試。”

她想跟舅舅試一試,又怕傷了舅舅。心說,不然就不用內力試試?把握好分寸。

然而馬氏卻道:“你們倆,說什麼呢?”她又埋怨薛裕:“阿芸剛來,你又鬧她。誰家會讓好好的姑娘家去練武的。她出入自有人保護,練武做什麼?是不是,阿芸?”

謝凌雲只是一笑,和舅舅交換了眼神。兩人心領神會,甚是默契。

次日,薛裕尋了理由,要檢查外甥女練武情況。謝凌雲期待已久的篾筐又來了。

在篾筐上走了一會兒,她越走越快,十分歡喜。直到舅舅說,好了好了,才停下來。

薛裕看著外甥女,白嫩嫩的臉頰上看不見一絲汗漬,除了健康的勻紅,再無其他。他也不知該感嘆什麼,只是說道:“阿芸,你看舅舅。”

謝凌雲定睛看去,只見舅舅忽的縱身一躍,竟身子躍起,落在約莫八尺高的牆上。

“舅舅!”謝凌雲低呼,這是舅舅的輕功麼?看舅舅跳高,並不算費力,但是並未看到他用內力。

薛裕抹了一把汗,跳下來,說道:“我沒學到家,那個大內高手,能飛得再高些。”

謝凌雲“嗯”了一聲,沒說話。這些,在天辰派,稍微有些粗淺內力的弟子都能做到,甚至能做的更好。

薛裕又道:“我其實還學過,在牆壁上行走……”

“舅舅,你要學內力嗎?”

“什麼?”薛裕錯愕。

“內力,有了內力,舅舅的功夫會有更大威力。”謝凌雲道。

薛裕搖頭:“學內力,哪裡有內力?阿芸。別胡思亂想了。”

謝凌雲不好直接說出天辰派的內功心法。她隨手撿了根柳條,在地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小人,說道:“就這樣,讓氣息從這裡到這裡……”

薛裕好氣之下瞧了一會兒,笑道:“阿芸,這怎麼可能?人怎麼能控制氣息?來,你去試一試,看能不能飛起來。”

謝凌雲只得“嗯”了一聲,提氣躍上矮牆。這對她來說,委實不算什麼。可是薛裕卻在內心驚嘆:真練武奇才!

明明他什麼都沒指點,她竟然做到了!因著她這份聰明,他也不再介意她的異想天開了。

他們在這邊練著武功,忠靖侯府卻陷入了麻煩。

陳老二在謝律這裡碰壁幾次後,也不求見謝律了,直接去找忠靖侯謝均謝老爺子要說法。

謝老爺子越聽越氣,暗罵兒子糊塗。

但是,謝老爺子當著陳老二的面罵了兒子過後,並不打算插手此事。他說道:“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就不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