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是景王。”顧嘉夢連連搖頭,“我不喜歡景王。”
因為夢裡的種種場景,她一見到景王,就覺得尷尬萬分。他退婚的事情做的仗義,她很感激他。她也知道如果他稱帝,會是有為明君,她很敬重他。但也僅此而已。見過他對另一個女人毫無保留的深情,她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景王的妻子顧九九,即使不是顧九九,也會是別人。
她和景王,只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小七點點頭:“我猜也是。所有人都喜歡景王,你總不會落了俗套。”
顧嘉夢有點想笑,小七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卻沒有反駁。
她笑笑,是啊,很多人都喜歡景王的。
顧嘉夢轉了話題,問起她近來看的話本子。
小七兩眼放光,興致勃勃,作勢要講給顧嘉夢聽。她不大擅長講故事,將好好的話本子講的寡淡無味。
顧嘉夢含笑聽著,從小七的話裡抽絲剝繭,自己總結故事情節。
可是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麼儘是狐仙報恩,花妖牽線之類的?狐仙化作人間美貌女子,與男子暗生情愫。待成親之日,狐仙抽身離去,將新娘換成容貌相似的人間女子。夫妻兩人感激狐仙……
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小七注意到顧小姐沉了臉,她不明所以,停下來看向顧嘉夢:“怎麼了?我講的不對?”
顧嘉夢忙道:“沒有,小七姑娘講的很好,只是我自己想起了一點事情。你繼續講,不必我理會我,我聽著呢。”
“我知道我講的好。”小七小嘴微扁,“不早了,我不講了,你自己看吧!”她將話本子放到了顧嘉夢面前。
顧嘉夢笑笑,她對小七的性子也有了幾分瞭解,笑道:“那明日再勞煩小七姑娘講給我聽。”
小七得意一笑,也不說話,閃身離開。
顧嘉夢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在燈下,她隨意打開話本子,一目十行,愈看愈驚,心也漸漸涼了起來。
她希望是她自己想多了,也許這些話本子只是巧合。若非如此,她真不知道她該以什麼態度來面對大哥。
他就那麼想讓她感謝並接納顧九九嗎?在他的心裡,她這個親妹妹究竟有幾分重?
後幾日,大哥也時常過來,關切慇勤,更勝往日,他絕口不提顧九九。顧嘉夢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錯想了大哥。然而,臨別時,他又滿懷期待地問起了話本子,問她可還喜歡。
顧嘉夢只作不知,笑道:“初看倒也罷了,看得多了,回想起來,這些故事好生不通。”
顧彥琛忙問:“哪裡不通?”
“這個狐仙,扮作了阿繡,拆了阿繡原本的姻緣,硬將阿繡嫁與劉生。劉生心裡的妻子明明是狐仙,如何能與阿繡長久?這阿繡也古怪,明知道劉生要娶的是狐仙,她怎麼就能坦然接受安排,還將狐仙視作恩人?不通,不通至極。”
這故事顧彥琛也略略翻過,知道話本中的故事只是一些酸腐書生的意.淫之作,他取來不過是想暗暗影響妹妹。妹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他愣了一愣,道:“故事罷了,本就是給妹妹解悶的。妹妹若不喜歡,下次大哥拿別的過來就是。”
顧嘉夢瞧了他一眼,只笑了一笑。父親顧尚書是嚴禁他們兄妹幾個看這一類書籍的,她幼時偷看野史逸聞還被處罰過。大哥瞞著父親,特意帶了話本子給她,真的是想給她解悶嗎?
她記憶中的大哥,是顧家的驕傲,風流俊彥,年少有名,對她格外照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大哥之間變成這個樣子的?
顧彥琛沒有久留,面對熟悉又陌生的妹妹,他尷尬而不知該如何自處。走出妹妹的院子,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抬頭看著天空。
他也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他們兄妹為什麼會生疏至此?明明他們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他答應了母親,要好好照顧她。母親過世時,她才三歲,他們在母親面前立誓,要一輩子,相扶相持。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
小七神秘兮兮地告訴顧嘉夢:“你大哥經常站在院子外面,也不進來,就那麼站著,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顧嘉夢放下手裡的筆,輕聲道:“是麼?”
“是啊是啊,你大哥很奇怪的。”
顧嘉夢笑了笑,繼續拿起了筆。
小七扁扁嘴,沒再說話。她沒有告訴顧嘉夢,她跟蹤過顧彥琛。她奉命保護顧家小姐,自然要注意她身邊一切可疑人物。
原本顧彥琛是顧嘉夢的大哥,她不必起疑的。可是顧彥琛的表現,卻彷彿是對顧小姐有所虧欠的模樣。
然而得來的結果,卻讓她鬧了個大紅臉,對顧彥琛甚是鄙夷:堂堂尚書府的公子,竟然在外面養外室。——當然,這只是她的推斷,不過她自認為她的推斷一向很準。
她親眼看到他走進一戶人家,與一個姑娘打扮的女子甚是親暱。
她因為話本而對他生出的那點好感也隨著這件事煙消雲散。難怪他探視妹妹時,眼神閃躲,魂不守舍。
小七琢磨著這種事情也不好告訴顧小姐,但是也不能瞞著別人,任顧彥琛逍遙快活。她覺得她得做點什麼。
於是,她很委婉地問顧嘉夢:“如果有件事,我知道是對的,那麼我要不要去做?”
顧嘉夢微感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既然是對的,自然可以去做。怎麼了?”
小七一臉鄭重:“我明白了。”
顧嘉夢待要再問,小七已經閃身離開了。她愣了一會兒,不明白這姑娘想做什麼。
……
天還沒大亮,顧尚書就起床了,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偶一低頭,門縫裡竟有一張名剌。
顧尚書一怔,彎腰拾了起來,下意識打開。名剌上不是誰的名字,而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就著燈光看完名剌上的字,顧尚書怒不可遏,胸口起伏,半晌才平靜下來,問一旁的小廝:“可知道這是誰遞來的?”
小廝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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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尚書連問數人,無人知曉,這名剌似是從天而降,竟無人知曉來處。這也倒罷了,顧尚書瞧一眼名剌上的字,就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他抑制著怒氣,儘量平靜地道:“去把大少爺給我叫來!”
“是。”
顧彥琛早已收拾妥當,聽到父親傳喚,驚詫不已。看小廝的模樣,似乎父親不悅,他想來想去,也不知是何緣故。
父子廝見,顧尚書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讓人退下,獨留下兒子。
顧彥琛剛一施禮,父親就將一張名剌,摔在了他身上:“你看這是什麼?城南九里巷,養外室?”
一聽到“九里巷”,顧彥琛心裡就是一突,待聽得父親後半句是“養外室”,他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隨口答道:“父親明鑑,孩兒不曾。”
“確然不曾?”顧尚書的聲音不辨喜怒,“連福伯都說,你近來流連九里巷,遲遲不歸。”
顧尚書心中一緊,心說不好,若他此時說出那是九九,她曾做他兩年的妹妹。以父親的性格,定然不會相信他在這種情形下說的話,只會當作是他的推脫之詞。
九九的身份本就敏感,妹妹已經不喜她,不能讓父親也失去對她的好感。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
他不能讓九九冒險。
心念微轉,顧彥琛已答道:“孩兒的確流連九里巷,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幫景王殿下尋訪一位故人。孩兒雖然不肖,但是規矩還是懂得的,必然不會做出有辱門楣的事情。”他低下頭,續道:“想來是有人惡意中傷兒子,借此調撥我們父子關係,想使顧家不寧。”
顧尚書也是一時氣憤,他知曉兒子素來不愛女色,潔身自好,況且,兒子對與孫家的婚約也很滿意,不會冒著得罪岳家的風險去養外室。
比起一張來路不明的名剌,顧尚書更願意相信兒子,他點了點頭,只叮囑兒子,日後小心行事,莫落了把柄到旁人手上。
顧彥琛連忙保證會愛惜羽毛,潔身自好。
顧尚書這才稍微滿意了些,復又提起和孫家的婚事。
顧彥琛忙打斷了父親的話,時候不早了,父親可否改日再教導?
這算是告一段落。顧尚書讓姚氏整頓內宅,卻沒揪出污衊主子的奴才。好在府裡沒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來。顧尚書漸漸淡忘了此事。
顧彥琛暗暗鬆了口氣,心中憤懣。他剛幫九九和羅員外夫婦從孫家搬出來,住到了九里巷的另外一處宅院。不過是這幾日往那邊去的勤快了些,是誰竟污言穢語,說他置辦外室?將他置於何地?將九九置於何地?他暗地裡也查,卻沒查出造謠的人。
……
小七左等右等,也沒等來顧尚書教育兒子。她不解地問顧嘉夢:“你們家不管養外室的事嗎?”
顧嘉夢一怔,詫異地問:“你說什麼?”養外室?誰養外室?外室的意思,她還是明白的。小七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家啊,有人養外室啊!”小七翻著話本子,漫不經心地道。
顧嘉夢下意識搖頭:“沒有,我父親對太太很敬重,不會養外室的。”顧家家風清白,納妾的都少,哪裡會有人養外室?
“我說的是你哥啊!”小七道白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傻,“你爹那麼大年紀了,養什麼外室?”
“我大哥?”顧嘉夢更不相信了,“我大哥絕不會養外室。”
大哥顧彥琛不近女色,這一點她很確定。
“小七姑娘聽誰說的?”
“什麼聽誰說的?我親眼看見的啊。城南九里巷,你大哥置的外室就在那裡,巴巴地等著你大哥去。你大哥也放不下她,這每隔三天去看她一次……”小七急了,脫口而出。
顧嘉夢搖頭道:“你大概是看錯了,我大哥……等等,小七姑娘,你說他每隔三天去看一次?”
“是啊,我親眼見的。”
她身子微微發顫,她想她知道那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