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九九進京
她以為她如今成了羅碧玉,那麼顧嘉夢這個身份肯定是死掉了。為什麼顧小姐還會活得好端端的呢?難道說那兩年都是她的幻覺?
不,不是這樣的。那兩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她和她的親人愛人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怎麼可能是她的幻覺?
十里路上無真信。傳到顧九九耳中時,事情已經演變成顧家小姐被家人安置在了佛堂。
已經跟皇家定下婚約的大家小姐怎麼可能被人關在佛堂裡?關進佛堂可是大家族懲治犯了事的女眷時常用的手段啊。
顧九九左思右想,恍然大悟。肯定是她死之後,又有人佔了那具身體。而且,那個人八成也是穿越的。
她在現代時看小說,知道並非所有的穿越女都同她一樣,低調做事,努力適應環境,慢慢改變。
有些穿越女很高調,動輒強調自己的穿越身份,要改這個,要改那個,要與眾不同,要張揚個性,是不折不扣的瑪麗蘇。
顧家小姐一夜之間性情大變,爹爹和哥哥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他們那麼聰明,一定能察覺到異樣。可惜他們是古人,受時代的侷限,不知道穿越之事。興許還以為是她沾染上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髒東西,所以,才不敢要她嫁給景王,只能謊稱身體孱弱,藉著給母親祈福的名頭,將她關在家中的佛堂。
爹爹和哥哥不定有多傷心呢。
還有,景王。他贈她夜明珠,與她締結婚約。未婚妻卻性情大變,他被不明不白地退婚。他心裡,也不知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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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該怎麼做呢?
那兩年,她和顧家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因為她有原主的大部分記憶,她也把顧家當成自己的家,把顧氏一門當成自己的親人。她怎麼忍心看爹爹和哥哥難過?
顧九九低頭看看自己,現在的她,已經換了一副身體,成了羅碧玉的她,該怎樣與哥哥和爹爹相認?
他們能認出她嗎?他們會相信她嗎?
她恨不得當即生出雙翅,飛到父兄面前,與他們相認。可她眼下這副形容,貿貿然說出來,誰會相信?只怕還會傷了羅員外夫婦的心。
她攥緊了拳頭,心說,不怕不怕,她現在快到京城了。屆時她和他們同在京城,何愁沒有相見的機會?只消說出往事,他們也就信了。
她要相信爹爹和哥哥。
只是,她尚需好好思量,從長計議,務必使他們第一時間便相信她就是她,是他們熟悉疼愛的那個她。否則的話,她日後無論說太多,恐怕在他們眼裡都是狡辯。
羅碧玉的姨丈在京城做把總,秩比正七品,雖然京城遍地是權貴,七品小吏不算什麼。但是在來自白水鎮的羅員外夫婦眼中,這已經是頂大的官兒了。
顫顫巍巍,多方打聽,才找到這位姓孫的姨丈家。
羅太太與妹妹小陳氏多年不見,甫一廝見,便抱頭痛哭。旁人勸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勸解開來。
小陳氏問起情由,羅太太的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大罵劉志高忘恩負義,哭女兒命苦,白水鎮竟是住不得了,只能到變賣傢俬,到京城來投奔妹妹妹婿。
小陳氏聽得直掉淚,一把拉了顧九九過來,心肝兒的一陣揉搓,末了又安慰姐姐,只管在京城住下,姐妹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羅員外夫婦第一次進京,兩眼一抹黑,有個熟人照應也好。他們打算先在妹婿家借住幾日,同時相看房子。好在他們手裡有些積蓄,就在妹婿家附近或買或賃,找個落腳的地方,總不能長居妹妹家裡。
羅家已經找到妹婿一家,王鏢頭師徒任務完成,交割乾淨,告辭離去。
小陳氏設宴招待姐姐一家,又喚兒女來見姨母姨丈。小陳氏膝下有二子一女,長子已經成親,次子與羅碧玉同齡,只比她大了幾個月,一見到她,耳朵根都紅了。另有小女兒孫萍,比碧玉還小了兩歲,尚未及笄。
兩家是至親,多年不見,也不必避嫌,索性一起坐了。
顧九九到了京城,一心記掛著她在顧家的父兄親人,難免有幾分鬱鬱不樂,偏又不能顯露出來,只得含糊應著。
至於那個姨丈把總,一看就是個粗俗的武人,大嗓門,問東問西,當著她的面就說給外甥女找個貴婿。她心裡厭煩,但也知道他是好意,不得不得體應對。
在宴上,她竟偶然得知,這位孫姨丈和京兆尹孫大人連了宗。她心中一喜,京兆尹,孫家!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出事時,哥哥顧彥琛正和孫家的二姑娘議親。她順口問了一句,孫家二姑娘許的人家,可是顧尚書家的公子?
羅員外夫婦俱是一怔,手裡的箸都停了下來。
孫姨丈點頭:“是極,是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是粗人,識字有限。
顧九九緩緩摀住了胸口,眼眶微濕。她竟是以這種方式得知他們的近況,她有心多問兩句,卻不知該從何問起。聽說表妹孫萍與孫家的幾個小姐還算熟悉,她只能盤算著日後慢慢詢問。
不管怎樣,她總歸是知道了他們的消息。
她和他們的距離,其實也不算很遠。可是,要怎樣才能更近一步?要怎樣才能找回她的親情愛情?
夜裡躺在床上時,她無數次地回想起她還是顧嘉夢時的點滴,早知今日,她那天就不該去上香。
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她也不求別的,只求能與她在乎的人相認。
……
婚約解除了的顧嘉夢略略心安,饒是每日裡只能在佛堂禮佛,她心裡也是歡快的。起初,她還擔心她退婚的事情,會影響家中父兄以及兩個妹妹將來的婚事。還好皇帝又賞賜了顧家,以顯示顧家恩寵未斷。她也能放下心來。
她本性喜靜,獨坐佛堂也不是不能忍受。為亡母唸經,為家人祈福,同時希望佛祖庇佑太子殿下一世安康。
有時,她也會翻看太子所贈的白皇后手札,遙想那個女子當年是何等的絕代風華。
等過兩年,她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也許她會像白皇后那樣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也許不能著書立說,但她能把一些對的東西給想法子傳下去。
她今年十六歲,她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