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尷尬
不不不,還不是同樣,皇叔的觀音祝壽圖可是素有「聖手丹青」之稱的吳大家所畫。
畫面向寇太后展開,秦珩看不清畫的如何,可她很清楚,她與吳大家做對比,已經不僅僅是高下立現這麽簡單了,這分明是公開處刑。她木著臉,一聲不吭,臉龐的溫度一點點升高,恨不能鑽到地洞裡去。
秦珣黑眸沉了沉,有些想笑,又有些憐惜,他低聲道:「別慌。」
秦珩勉强一笑,心說,我不慌,我是覺得丟人啊。長這麽大,還沒這般丟人過。想到自己還動了小心思,拿太后入畫,她更覺難堪。
她聽到有人小聲問:「吳大家?聖手丹青?他不是很多年前就聲稱不再作畫了嗎?」是啊,所以更顯得皇叔的壽禮難得啊。
睿王面上幾分驕矜,幾分自得:「吳大家十年前就封筆不再作畫了,兒臣求了他好久,還答應了他的條件,他才……」
他像是一個渴求贊揚的孩子,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若能換母后一句稱贊,也不枉他一番辛苦。
然而寇太后根本不看那畫,她神色淡淡,有些不耐:「你有心了,可惜哀家也評不出好壞。比起什麽『五大家』、『六大家』,哀家更喜歡珩兒畫的。」
寇太后此言一出,席上一片安靜。秦珩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皇祖母。她心內著實驚訝,還夾雜著淡淡的愧疚與不安。
她心裡暗暗叫苦,不明白皇祖母爲何會這樣對待皇叔,即使不喜歡,也沒必要當面給他沒臉,更沒必要違心地拿她做對比。她真不認爲她的會比吳大家畫的更好。她這回是不是得罪了皇叔?可是,她也很無辜啊。
皇帝心中狂笑,臉上却一本正經,打圓場一般:「各有各的好,吳大家畫的好,珩兒的心意好。說起來,他們叔侄倆能想到一塊兒,也是緣分。」
他都有點心疼睿王了。花費多少心思,才求得聖手丹青的畫,可惜太后不屑一顧,甚至在太后眼裡,那畫還比不上小兒塗鴉。
睿王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他動了動唇,試圖勾起唇角,却以失敗告終。他沉默了一瞬,勉强把那句「他才做了此畫」說完。他教宮人收起了畫卷,默默入座。
場中一片安靜,衆人皆嘆,睿王果真不得寇太后的歡心。難怪當年寇太后毫不猶豫放弃了親子而支持了養子。
還是太子秦璋笑道:「皇祖母真疼愛孫子,怪不得人都說隔輩親,爲了四皇弟,連皇叔的面子都不給了。四弟,你還不快過來謝謝皇祖母抬愛?」
接收到太子的暗示,秦珩忙整理心情,出席施禮。
寇太后大約很喜歡秦珩,含笑問道:「你那幅畫畫了多久?」似是極感興趣。
秦珩認真答了,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周圍人別樣的目光,她只能裝作不曾察覺,扮好她老實四皇子的角色。
寇太后心知這個孫子不善言辭,秦珩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她掃了一眼低頭飲酒的睿王,很快收回了視綫。她親切地問秦珩了幾句,方讓其回自己位置上。
沉默著坐下後,秦珩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才漸漸褪去。飲下一口茶,讓自己恢復鎮定。皇叔的眼神如鷹隼一般,鎖在她身上,她只作不知。
誠然她心裡對皇叔感到抱歉,但是這真的跟她無關,她也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寇太后拉著手親切慰問啊。
見四弟茫然四顧,秦珣心生憐意,他悄聲安慰:「你不用害怕。皇叔是明理之人,不會遷怒於你……」
秦珩點頭,心裡却說,怎麽辦?皇兄這麽一安慰,更不自在了。
「再說,這不過是一樁小事……」秦珣實在是看不得四皇弟臉色發白的樣子,緩緩續道,「等會兒給他敬杯酒,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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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秦珩應了。她心說也是,太后不給皇叔面子,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酒過三巡,舞姬翩翩起舞,在場諸人都有了些醉意。寇太后、皇帝、陶皇后皆提前離席,剩餘之人比先時隨意了許多。
秦珩飲了半杯酒,似是壯了膽色,悄悄去尋睿王。
此事與秦珣無關,但是他想到四皇弟的酒量,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暗嘆一聲,端起酒盞跟隨上去。
睿王今夜連飲了不少。等秦珩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眼眸幽深迷離:「小子,是你啊?你來看本王笑話?」
「不是……」秦珩心神一震,忙擺手,「侄兒給皇叔敬酒,請皇叔……」「原諒」兩個字,她不好說出口,幷不是她的錯。
肩膀一沉,她回頭看去,却是秦珣。
秦珣給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衝睿王笑道:「不知道皇叔願不願意賞臉。」他做一個「請」的手勢,率先一飲而盡。
睿王看看老實的秦珩,再看看一副保護者姿態的秦珣,有一些恍惚。他唇角微微上揚,意有所指:「你們兩個,感情倒還不錯。」
秦珣拍拍四弟的肩膀,不以爲意:「親兄弟,自然感情好些。」
睿王雙目微斂,不置可否。他自然清楚這兄弟倆的來意,他滿飲一杯:「放心,本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還不至於因爲這點小事,爲難自己的侄子。」
秦珩點頭,心下稍安。
「不過,本王倒是很好奇,什麽樣的畫技,竟然能勝過吳大家……」睿王挑眉,「難道是天賦异禀不成?」
秦珩面露赧色:「這……」
「本王想請四殿下賜丹青一幅,不知道……」
秦珩紅著臉打斷皇叔的話:「皇叔不嫌弃的話,侄兒願意。」只是,見識了聖手丹青的畫,她那點微末畫技,還哪裡拿得出手啊!
「本王當然——不嫌弃。」
這事算是就此揭過,睿王沒有爲難自己的侄兒。事實上,他在寇太后壽辰後的第三天就離開京城,回了封地,乾脆利落,毫無留戀之意。
睿王走後,皇帝去壽全宮看視寇太后,感嘆:「五弟回去得太急了,皇后還說要幫他在京城選個王妃呢……」睿王娶過妻,可惜他妻子短命,成親不足一年便去世了。
寇太后仿佛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她轉動佛珠,漫不經心道:「他福薄,以後再說吧。」
皇帝哂笑。秦渭福薄?大約是吧?皇后嫡子,因生得太遲而錯失皇位。生辰是先皇忌日,生母不喜,嫡妻早逝,確實福薄。這一回召他回京,結果還算不錯。下一次,不知會是何時。
睿王走得急,秦珩答應他的畫直到他離京數日後才完工。她請人裝裱好,小心收了起來。時日久了,這件事也漸漸被她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