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寒假結束之後， 喻茉和大神開始了同省異地戀。兩人約定好， 每週末約會， 週一到週五則各忙各的。畢竟都是有正事要做的人，整日歪膩在一起不像話。
新學期開始時， 大神將原本租住的那間公寓買下來了，撤了一樓的格子間， 重新裝修成了他們臨時的家。同時在鷺市的中心區辦公樓裡租了一層樓， 作為鷺市分公司的辦公地點。
大神將分公司的籌備事宜交給了周洋，自己則留在榕城總部忙上市的事。
轉眼又到了週末。
為了迎接大神，喻茉今天起了個大早。舍友們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時，她已經梳妝打扮完畢， 去食堂吃早飯了。
離經院女生宿舍樓最近的食堂是芙蓉餐廳，出了宿舍樓北面的後門， 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這扇門只有在用餐時間才會打開。平時都是鎖著的。
喻茉下樓時， 門已經開了。
她穿著長裙和寬鬆薄牛仔外套， 平底鞋， 斜跨一個只能容下鑰匙、銀行卡和手機的小方包。
在食堂排隊時，遇到了林雪菲。
「喻茉學姐，好巧！你也這麼早來吃早飯啊？」林雪菲笑眯眯問。說話間已從旁邊的隊伍裡走出來，排在了她身後。
「嗯。今天有事，起床比較早。」
喻茉對計算機系的人有好感， 也樂意跟這個學妹說話， 便微微側身， 與林雪菲聊了起來。
「你怎麼來芙蓉餐廳吃飯了？」她問。
計算機系的宿舍， 與本部隔著長長的一條隧道。若是平時過來本部上課，順便到食堂吃飯，還說得過去。可大週末的，又是大清早，林雪菲怎麼會來這裡吃早餐？
喻茉一臉疑惑不解。她記得計算機系所屬的信息學院宿舍區，有專門的小食堂。
林雪菲倒是大方，彎唇一笑，無比坦誠地說道：「我這不是，碰運氣來了嘛。」
「碰什麼運氣？」
「謝遠學長呀！」
「噢——」
喻茉恍然大悟。
經院男生宿舍離芙蓉餐廳也很近。她以前就在這裡偶遇過謝遠好幾次。
「祝你好運。」喻茉打趣道。
「謝謝學姐。」林雪菲一面說，一面朝門口張望，沒有看到謝遠的人影。她失望地收回視線，撇了撇嘴，說：「學姐，你和謝遠學長是怎麼成為好朋友的？是在社團裡認識的嗎？我聽說，你們倆大一時都參加過定向越野社。」
「確實是在社團裡認識的。不過那時候我們並不熟。」喻茉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也說不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和謝遠熟起來了。「可能……從聯誼會開始吧。」她說。
「聯誼會？哦，我想起來了，你們經院每年都會組辦聯誼會。你們倆當年還被評為了全場最般配的一對。」
「……你怎麼連這種陳年舊事都知道？」
「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追個男生，連兵法都用上了。也是用心良苦。
喻茉哭笑不得：「他們評錯了。我跟他不般配。」
林雪菲聞言哈哈一笑，手搭在喻茉的肩上笑說：「學姐，你不用擔心我吃醋。自從得知你的男朋友是沈懷南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你和謝遠學長的關係了。」
「……」聽這話的意思是，之前懷疑過？
「畢竟，交過沈懷南那樣的男朋友，怎麼可能還看得上其他男生嘛。」
這話說得……
喻茉繼續哭笑不得，剛要接話，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謝遠，有人說看不上你呢。」
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
喻茉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她無語地皺了皺眉，只當沒聽見。
林雪菲就沒那麼淡定了。聽到『謝遠』倆字，她先是心頭一喜，隨即慌忙解釋道：「謝遠學長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絕對沒有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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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不甚在意地扯著嘴角笑了笑，道：「看不上最好。」
林雪菲的臉當即就垮下了。眼裡滿是受傷。她抿了抿嘴，撇開眼，賭氣道：「你以為我願意嗎？要是可以，我也希望我看不上你。」
謝遠微愕，張嘴想解釋，卻被楊舒婧搶先了。
「學妹，你想太多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看不看得上他。他啊，早就心有所……」
「學姐不是說想吃春捲嗎？再不去排隊就賣完了。」謝遠冷聲打斷楊舒婧，語氣裡帶著惱意。
楊舒婧並沒有因謝遠的惱怒而有所收斂，她挑著眼皮瞥喻茉一眼，轉而對謝遠說：「我確實該去排隊了。你也一起吧？出國之後，再想吃食堂的飯就難了。」
這句話裡的信息很明顯。
林雪菲原本就委屈泛紅的眼眶裡，頓時泛起了淚光。「學長……要出國嗎？」她仰著臉問，不想讓眼裡的淚水掉出來。
謝遠面露不忍，他沉默了幾秒，然後點頭：「嗯。院裡有出國交流的項目。我的申請通過了。」
林雪菲：「去多久？」
「項目的週期是一年。不過……」謝遠垂下眼，沉吟了許久，才抬頭凝視她，說：「順利的話，我會留在國外繼續深造。」
「那……那……」林雪菲的嘴唇在顫抖，她又把臉仰高了幾分，說：「恭喜你……能出國……深造……一定很好……很好……」
謝遠點了點頭，又對喻茉說：「我原本想臨走前再告訴你。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下週三一起吃頓飯，給我踐行，如何？」
喻茉不想在這裡多做逗留，低低地『嗯』了一聲，便拉著失魂落魄的林雪菲走了。
一出食堂，林雪菲便撲在她肩上，哭成了淚人。
「學姐……」
那一聲『學姐』裡，滿是委屈和心碎。
喻茉的心揪了起來，輕輕地扶著林雪菲的背，不停地安慰道：
「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他要出國了……不回來了……嗚嗚嗚……我……好難過……嗚嗚……」
喻茉低低地嘆著氣，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林雪菲，頭一回對楊舒婧生出了厭惡之感。
一個人的心理到底要陰暗到什麼程度，才能輕描淡寫地往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心上插刀？
林雪菲不過是喜歡謝遠而已，又沒有礙著旁人什麼事，何必呢？
待林雪菲哭累，漸漸又嚎啕大哭變成哽咽，喻茉才將她帶到芙蓉湖邊的湖畔咖啡廳，為她點了一杯熱牛奶和一份華夫餅，同時給自己點了一份提拉米蘇和一杯美式拿鐵。
「吃點東西。」
「謝謝學姐。」
向來嘰嘰喳喳的林雪菲，低頭吃著華夫餅，安靜得像一個受傷的小孩，縮在自己的安全空間裡，一聲不吭。
喻茉喝一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後給大神發信息。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我這邊遇到了點兒事。暫時走不開。
下一秒，大神的電話打過來了——
「出什麼事了？」他沉聲問，語氣略顯緊張。
電話裡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長長短短，時輕時重。他顯然正在開車。
喻茉聽到大神的聲音，心裡便莫名地輕鬆了不少。
「有個學妹遇到了點兒事。我晚點跟你細說。」
「好。我先回公寓等你。有事情記得打給我。」
「嗯。」
掛斷電話，她看到謝遠發來了一條微信。
謝遠：幫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喻茉看一眼對面的林雪菲，回覆——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她要的不是『對不起』。
謝遠：我本來想找機會好好跟她說，沒想到今天碰到了。
謝遠：我……無意傷害她。
喻茉自然是懂謝遠的。他不是那種會踐踏女生的真心的人。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我知道。你決定了就好。只是，『對不起』這三個字，我轉達不了。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順便說一句，我們在湖畔咖啡廳。
胡畔咖啡廳離食堂不遠。幾分鐘之後，謝遠來了。
林雪菲撇著嘴看他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喻茉給他一個『這裡交給你了』的眼神，便出了湖畔咖啡廳。
東大素來有全國最美高校之稱。沒有之一。
而芙蓉湖畔的景色又是東大最美的。
喻茉沿著湖邊的青石板鋪成的蜿蜒小道朝西門走，眼裡是藍天白雲，腳下有綠樹成蔭。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幸運。
大一那一年，她也與林雪菲一樣，不顧一切地讓一個男生成為了自己的全世界。
後來，那個男生也奉上了他的全世界。
「喂。」她用手機，接通自己的全世界。
「喂。」
對面給了同樣的回應。
是大神低沉磁性的聲音。
但並不是從電話裡傳來的。
喻茉心下一驚，抬眼望去，看見大神拿著手機，站在前方不遠處，笑吟吟地望著她。
今天的陽光呀，耀眼得不像話。
她彎起眉眼，撲了他一個滿懷。
「你怎麼來了？」
「來碰運氣。」
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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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茉想起林雪菲在食堂說的那句話，當即心領神會，在他懷裡說：「我知道。你想我了。」
沈懷南笑著揉揉她的頭：「嗯。」
還是一如既往地坦誠。
話不多，但喻茉全都懂。
——因為想你，所以我來了。或許今天運氣好，能夠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