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秉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理念,而且顧湄也深知,論輕功方面,她絕對比不過廉暉,所以她跳下了窗子之後,猛然在空中一蕩身,速度極快的就朝著這個酒樓的大門口而來。
好在天氣炎熱,大堂中鮮有客人,只有一個小夥計攏著手靠在櫃台後面打盹。
顧湄當即立斷,穿過大堂,風一般的就朝著後院而去。
櫃子後的小夥計只覺得一陣風過,睜開惺忪的眼睛四周望了一望,人影都沒看到半個。打了個哈欠,又接著見周公去了。
而顧湄正躲在暗處偷笑。小樣,我就不信你能猜到我跳窗跑出去不過是個幌子,而最終我又跑這酒樓裡來了。
這個小樣,自然說的就是廉暉。
包袱一甩,顧湄打算找個地方先窩一會。等著廉暉追的遠去了,然後她再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到那時,海闊天遙,還不是她想去哪就去哪。
這個酒樓名叫清平樓,上下三層,臨街那麽一立,端的是豪華無比。但是顧湄沒有想到,這個酒樓的後院卻是小橋流水,曲廊連苑,雅致的很。
顧湄一邊走一邊看。她的腳步很輕,怎麽說那也是在別人的地盤不是。
前方涼亭中似是有人。顧湄糾結了下,還是決定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畢竟你要是上去拍人家的肩膀,說著,嘿,哥們,我就借你這個地方躲個人,待會就走。
問題是,人家會信麽?人家指不定以為你就一小賊呢。
所以顧湄左右看了一看,見旁邊正有一棵冬青樹,修剪的跟個圓球似的,倒也有半人多高。她當即便抱緊了包袱就鑽到了最裡面。
身子是躲起來了,耳朵總歸是躲不掉。於是她就聽到了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在道:“公子,酒樓裡的帳房先生來跟我辭行,說是要回家鄉照看老母,以後也不打算再來了。您看這事,該怎麽辦呢?”
“是張先生麽?他在這酒樓也做了三年多了吧?”
聽到這個聲音,顧湄有些呆了。怎麽說呢,這聲音,清如深山流水,悅如金玉相擊,豪無一絲塵俗之氣。
她忍不住的探出了半個頭望過去,只見那位公子青衣覆身,正背對著她斜坐在涼亭上的美人靠上。
他一只胳膊搭在欄杆邊上,另一只手則拈了餌料喂水中的魚。
青年微微低頭,有幾縷長發落下。其實隔的有些遠,他又只微微的露了一角側臉,顧湄看不到他的正臉,但這並不妨礙她腦中想象他出塵的模樣。
她是個聲音控。還記得有一年她想跳槽,在網上投了簡歷,忽然有個電話過來讓她去面試。其實那公司離她住的地方可遠了,要是擱平常她鐵定都懶得跑。
但關鍵是,關鍵是打電話叫她面試的那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她欲罷不能。於是果斷的第二天就請了假,上了公交,直奔那公司而去。
那是個很潮悶的梅雨天,偏偏公交上的人又超級多。她還換了趟公交,一路站到了目的地。
下車的時候她超級想吐啊,但只要一想到那個聲音,盛夏裡的一縷清風啊。她立即屁顛屁顛的就找去了。
但一進公司面,有個男的接待了她。聲音一如她在電話裡聽到的那樣。
她當場就懵了,人長的矮也就算了,可是大叔,你這一臉的富態是為哪樣?
顧湄的一顆少女心當場就破碎了。她還傻乎乎的問了一句:“你,你就是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
大叔還笑著回問了一句:“怎麽,不像?”
顧湄實在不是歧視。可是,這麽大噸位的大叔您竟然也有那麽溫潤的聲音,她是該說造化弄人呢還是造化弄人呢?
肥胖不單單是美女的天敵,那也是無數男人的天敵啊啊。
所以顧湄現在就在祈禱,眼前的這位公子,千萬不要再讓她幻滅才是。
不求您天人之姿,但求能瘦一點就成。
她豎直了耳朵,耳聽得那個老仆又在道:“是的,公子。張先生一共在我們酒樓裡待了三年零五個月。”
“多支給他半年的銀子,讓他離開吧。至於這帳房,貼個告示出去,再招一個也就是了。”
老仆垂著手答應了一聲,轉身一徑的去了。
可只把這顧湄給辛苦的,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出來望,只好很艱辛的探了半個身子出來,指盼著那位公子能趕緊的轉過頭來,讓她得以一見廬山真面目。
可是公子只是低頭喂魚,專注之際,反倒是有把那微露的側臉給轉過去的跡象。
顧湄這半邊身子未免探的太辛苦了些,一不留神,失了平衡。只聽得撲通一聲,她摔倒在地了。
這下子真是什麽臉都沒有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位公子走到了她面前。青衣如竹,氣度卓然,從上而下的俯視著她。
他有一張清瘦的臉龐,長發半束,這般安靜的站在她面前,美好的像是一幅江南的水墨畫。
細看他面容,雖說是普通,但渾身氣質使然,顧湄依然覺得他足夠的出塵脫俗。
公子伸手,手指修長。微微的彎下腰來,眼中蘊笑:“姑娘,地上涼。我扶你起來吧。”
騰的一聲,顧湄的臉全都紅了。但她還是從善如流的將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掌中。
觸手溫潤,有如玉石。顧湄覺得自己都在幸福的冒泡泡了。
她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撓撓頭,打著招呼:“你,你好。那個,那個我叫顧湄,你叫什麽?”
公子唇角彎彎,聲音清和:“容湛。”
顧湄忽然就覺得有些害羞。前面說過,她是個聲音控。容湛的聲音美好的讓她會胡思亂想。
這樣的聲音若是如小言裡所寫的那樣,低吼一聲神馬的,該是有多麽的銷魂呢?
她為自己腦補的畫面臉紅了,有些扭捏的看著腳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若是擱平常她肯定不會臉紅,只怕還是會得寸進尺的上前調戲一二。可現在主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讓她覺得太乾淨了,乾淨的哪怕只是在腦中猥褻他都會覺得是在犯罪。
但容湛問了:“顧姑娘為何在這裡?”
顧湄就知道逃不掉這個問題。畢竟誰忽然的發現家裡來了個陌生人都不會不聞不問的。這容湛還算是好的了,先是扶了她起來,再是很溫和的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裡。這要是擱她發現家裡有了陌生人,必然是二話不說,先上去一棍子撂倒丫的,然後捆起來再慢慢的審問。
她腦中瞬間閃過了許多理由。但到最後,當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雙目無塵的人時,她還是鬼使神差的將真實的情況說了出來:“如果我說,我只是來你這裡躲避個追我的人,待會我就會走,你信不信?”
這理由太爛。雖然這確實是事實。不過要是有人這麽跟顧湄說,她鐵定不信,搞不好還得給那人兜頭再加一棍子。
但容湛竟然點頭,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陽:“我信。”
顧湄瞠目結舌了。她忽然覺得,這個容湛,是不是有點,太純善了?
純善到極點那就是壞。她從來不認為這世上會有什麽真正的,所謂的做事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大善人。這種人,必然是大奸大惡之人,只是用了大善來掩飾內裡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連老實和尚都不老實,這世間,還有誰能拍著胸脯說一聲,自己所做的事全都是利人不利己?
顧湄望著他,後退了兩步。但忽然,腦中又一個念頭閃過。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高興起來。
莫非他之所以連這麽爛的借口都相信,只是因為,因為本姑娘我長的貌美如花?
電視劇裡不都那麽演的,一個帥哥殺了人,他鐵定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的,哪怕最後他掛了,電視機前一定有一票的女的飽含熱淚開始申訴。但如果要是一個長的一般的男的殺了人,那他就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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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事例請參見顧惜朝。在天涯,這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啊。其地位,至今無人可撼動。
顧湄開始沾沾自喜了,她開始用手指繞著自己胸前的碎發,羞澀的低下了頭。
雖然她本來的樣子頂多也只能算是清秀,可這不是老天爺又賞了她這麽一副好皮囊嘛。
有了好的皮囊而不利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顧湄是個好孩子,她才不會做出錦衣夜行這種既不利人又不利己的事。所以她當即慢慢的抬起了頭,嬌羞的看了容湛一眼,露了一抹笑出來。
笑容堪稱驚豔,眼神相當勾人。
但容湛似是在竭力忍著笑。顧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唇角在輕輕的抖動著。
這是什麽個情況?她實在是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但她面上的笑容還是在保持著,一直不曾消退。
容湛的眼中都開始有了笑意了。他單手握著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輕聲的開了口:“顧,顧姑娘?”
“嗯?”顧湄確信自己的這聲反問很是嬌媚清婉。但為什麽,為什麽他還在笑,且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了?
“顧姑娘,你的牙齒上,有一片青菜葉。”
容湛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一說完,忍俊不禁。又覺得這樣在她面前笑實在是有些唐突佳人,所以就低下了頭去。
但顧湄保持著那個笑容石化了,石化了。待得她反應過來時,她恨不得現在就風化。
丟臉丟到這份上,那也算是一個境界了。但是容公子,你用那種說著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的語氣,跟我說著我牙齒上有一片青菜葉,這算是怎麽回事?
都怪廉暉了啦。要不是他頓頓的點那些小青菜,她會在這當口出這麽大的醜嗎?
顧湄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