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侯爺醋了
以前那樣求著他看一眼的人, 現在揀了高枝兒,就不肯看他一眼了。
謝蘊覺得胸口窩著一股氣。於是看到林清瑤在一眾丫鬟和侍衛的前呼後擁下快要走出寺廟的時候, 他再也忍不住, 冷聲的開口說道:「林姑娘好大的派頭。」
話裡嘲諷的意思很明顯。
林清瑤腳步一頓。
她沒有想到謝蘊會主動開口跟她說話。
他是個冷清的人,也可能是心裡面確實很討厭她,所以以前即便她經常黏著他, 在他面前各樣撒嬌撒癡他都不肯多看她一眼。也很少主動跟她說話。
不過那會兒她就是喜歡他身上的那股子冷清的意味, 覺得看起來跟山頂繚繞的的雲霧一樣高不可攀。
但是現在……
林清瑤自嘲的笑了一笑。
她轉過頭看著謝蘊,面上神情淡淡的,仿似他只是一個跟她不熟悉的人。
「謝公子學富五車, 難道不曉得女子既已出嫁,如何還能用姑娘來稱呼?你現在應該稱呼我是魏夫人。」
謝蘊一怔。
魏夫人?!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提醒他現在自己身份貴重, 還是急於要跟他撇清關係?
不過剛剛他下意識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她已經嫁人了, 而且嫁的人還是魏城這件事……
等他回過神來還想再看林清瑤的時候, 她已經扶著丫鬟的手離開了。
濛濛的細雨絲中,只能看到傘下她纖細的背影。耳垂上戴了一副水滴形的碧玉墜子,隨著她的走動輕微的前後搖晃著。
謝蘊回到家之後人依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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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房見季氏的時候, 季氏很擔心的問他:「……早上你跟我說要出門去見一位住在郊外的朋友,我看天陰陰的,想著要叫你帶把傘,說了兩句話竟然給忘了。先前下了好大的一場雨,你有沒有淋到?」
一面說,一面目光上下的看他。就看到他竹青色的衣擺上面有幾個泥點子, 袖口也有點兒濕。
知道他是個愛乾淨的人。也擔心他淋了雨會著涼,就催促他趕緊回屋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裳。
「再過半個多月你就要成親了,這個時候可不能生病。待會我叫廚房熬一碗姜湯給你送過去,你記得一定要喝。」
謝蘊原本還恭順的答應著她說的話,忽然聽到成親這兩個字,他就愣了一下。
然後才想起來,他和江靜雲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初六,算算日子,確實只有半個多月了。
關於他的親事,以前和林清瑤訂婚也好,這次和江靜雲訂婚也好,其實他心裡面都是不願的。
但他是個孝順的人,也覺得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縱然心中再不願,當時面上也都恭順的應承了下來,說一切聽從父母安排。
不過這一次,想起剛剛林清瑤看到他時的熟視無睹,他莫名的就覺得心中一窒。
他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還以為自己是真的著涼了。
就恭敬的跟季氏作辭,轉身回自己的屋。
季氏看到他走出屋,轉過頭跟站在旁邊的孫嬤嬤說話。
「這孩子就要成親了,可我怎麼看著他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
看起來無精打採的模樣,一點精神都沒有。
孫嬤嬤看得出來她很擔憂,但是她不曉得該說什麼勸慰的話。
在大公子的婚事上面,真的讓人覺得像在看一齣戲。
原本跟林家定的好好的一門親事,看人家家道中落就去退了,跟江家定了親事。可誰能料想得到林清瑤轉頭就跟位高權重的魏城定了親事,還那麼快的就成親了呢。
聽得說林清瑤出嫁那天十里紅妝,魏城領著好幾隊侍衛過去接親。剛拜過堂就有聖旨下來,皇上御筆親自寫了一塊天作之合的匾額給他們賀喜,還封林清瑤為一品誥命夫人。
這樣的風光和體面,就是話本子和戲曲上面都不敢寫的,但是林清瑤竟然都有了。
倒是他們謝家,原本以為和江家定了親事,往後肯定會是個很大的助力,但沒有想到已經得罪了林清瑤和魏城了。也不曉得後面他們兩個會不會出手對付他們。
可要是跟江家退婚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事,畢竟現在江永年可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也不是他們家能惹得起的……
孫嬤嬤想了想,就說道:「大公子這許是趕了一日的路,累了。而且也淋了雨,所以人看起來才沒有什麼精神,洗個熱水澡,喝碗姜湯下去就會好的,太太不用擔心。」
「但願如此。」
季氏歎了一口氣,望著門外不曉得什麼時候又下得大起來的雨。
院子裡面有一株梧桐樹,樹葉已經開始泛黃了。風吹過來的時候,有幾片葉子還晃晃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只怕再這麼下幾場雨,都要開始穿上棉襖了。
農曆九月,西北這裡就已經開始下第一場雪了。
魏城就著書案上的一盞燭火,在看剛剛送過來的一封書信。
信是邵潛寫的,上面寫的就是八月十三這日林清瑤帶著林承平去給父母上墳的事。
內宅裡面邵潛不能進入,他的主要職責就是林清瑤出門的時候守衛在她身邊。
林清瑤也很少出門。自魏城離開,連上這一次,她統共也就出了兩次門而已。
上一次還是壽安伯夫人邀請她去家裡賞菊,她實在推脫不掉才去的。而這一次……
沒有想到她在回來的路上竟然會碰到謝蘊,兩個人還在同一間寺廟裡面待了半個時辰。
雖然明知道當時有丫鬟和侍衛在,他們兩個人不算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可魏城還是覺得心裡不大舒服。
他是知道以前林清瑤對謝蘊的感情的。原本他想著,往後他天天陪著林清瑤,不讓林清瑤再見謝蘊一次,也不會讓她聽到有關謝蘊的任何事,時日長了,不求林清瑤能跟當初喜歡謝蘊那樣的喜歡他,可心裡總會慢慢的有他這個人,也會慢慢的淡化掉對謝蘊的感情。
但沒有想到他們才剛新婚他就出征西北,現在林清瑤竟然和謝蘊碰見了。
謝蘊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哪怕他當時不在現場,可從邵潛寫的這幾個字裡面他也能看得出謝蘊話裡的嘲諷之意。
不過林清瑤的那句話回答的很好。
魏夫人……
不管怎麼說,林清瑤心裡都已經承認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魏城眼中浮上細碎的笑意,將書信放到了案上,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紛紛揚揚的飛雪。
酉時才剛過,她這時候應該還沒有睡,不知道在做什麼。
京城那裡的天氣也應該冷了下來,不知道她晚上一個人睡覺冷不冷。
很想現在就回去,晚上抱著她一起睡。這樣下雪的夜晚,還可以聽她說話。
她以前是個話很多的人,小麻雀一樣,也不曉得一天到晚哪裡來的那麼多有趣的事。現在看著人沉靜了很多,話也少了。可是沒有關係,哪怕她不說話,只靜靜的抱著她也是好的。
但是現在他還在這冰天雪地的西北。雖然青海城已經收復了,但是叛 軍還沒有全部消滅……
聶弘新進屋的時候,就看到魏城正背著雙手站在牆上掛著的那幅大大的地形圖前面。
聶弘新在樞密院裡任樞密副使,這次出來也是魏城的副將,對他極信服的。
看到案上的蠟燭將要燃盡,他連忙叫外面的侍衛進來換一枝新的。
魏城轉過頭來看他。燭光下五官英挺,眉眼深沉。
「糧草還沒有到?」
自古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他這二十萬的大軍集結在一起,若糧草不足,會發生什麼樣的事,誰都不敢料想。
聶弘新眉目一凜,回道:「屬下遣出去打探的人剛回來,說五十里外依然未見押糧的人馬。」
魏城沉吟不語。
軍中的糧草只夠明後兩日所用,若補給的糧草還沒有到,軍中這麼多的將士就要斷糧了。
而且,沒有足夠的糧草,他也沒法子領軍出城主動追擊剩餘的叛軍。
叛軍一日未滅,那他就一日只能待在西北。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見林清瑤……
魏城閉了閉眼。
隨後他睜開雙眼,沉聲的吩咐:「遣人探出一百里開外。」
聶弘新應了一聲是,轉身退下。
三日後補給的糧草才到,押糧的官員進賬拜見魏城,遞交糧草清單。
魏城端坐案後,接過清單詳看。
看過之後他合上清單,看向跪在案前的人。是負責本次糧草供給的押糧官。
身上的官服是青色的,前胸後背繡的都是溪敕的圖案。
是個七品的文官,應該是某一縣的知縣。
生的倒也白淨,一張臉圓滾滾的,一看就知道平日是個養尊處優的人。
「糧草為何遲了一日?」
這知縣姓孫,正經科甲出身,心裡向來不大瞧得上武將,嫌棄他們粗魯,沒文化,空有一身蠻力而已。
但是這會兒在魏城淩厲目光的注視下,他也不知怎麼,只覺心中一寒,手腳都忍不住的開始發起顫來。
忙解釋:「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路上結了冰,打滑,車馬難行,所以這才遲了一日。還請元帥恕罪。」
魏城此次領軍出征西北,仁宣帝下旨封他為平西大元帥,一應西北百官全都要聽他節制號令。可謂是權勢巨大。
「恕罪?」
魏城的聲音比屋簷下掛著的冰淩子還要冷,「若人人做錯了事都像你這樣說一聲恕罪就沒事了,那往後本帥還要怎麼調度三軍?」
孫知縣一聽這話,心裡就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慌忙抬起頭去看魏城。就見魏城伸手自籤筒裡面拿了一根簽令出來往地上一擲,冷聲的吩咐著:「來人,將他推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