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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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明瀾小築,沈嫵坐在綢榻邊的繡墩上,先是同元宵玩鬧了一會兒,之後又想到了什麼,將元宵放到了地上。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欲將腕子上的赤金石榴鐲子摘下來,腦海之中卻突然想起傅湛那番無恥的威脅話語。一時沈嫵的耳根子紅了紅,斟酌了一番還是將鐲子拿下來,遞給了一旁的穀雨。
然後繼續逗著元宵玩兒。
穀雨是專門伺候沈嫵梳妝打扮的丫鬟,這幾年在沈嫵的身邊,亦是見過不少名貴的珠寶首飾,算是頗有見識,可這會兒瞧著這只赤金石榴鐲子的模樣,還是愣了愣,遂小聲對問沈嫵道:「奴婢將這鐲子放在桃木多寶格密鎖櫃裡吧。」
沈嫵卻淺啜了一口**茶,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擱妝奩就行。」
穀雨倒也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移步將這鐲子放進了妝奩之中。
她家姑娘的用度一貫都是最好的,的確不缺什麼稀罕物件,只不過這鐲子分明是皇家之物,姑娘倒是心思淡定。今日她雖未跟著去,卻也從立夏的口中知曉姑娘在相元寺遇到了綰妃娘娘。皇上賜婚,將姑娘指給了祁王,那綰妃娘娘日後是姑娘的婆婆,送個鐲子亦是不為過,不過此舉還是可以看出綰妃娘娘十分是中意姑娘的。
——畢竟這鐲子是石榴圖案,石榴象徵多子多孫。
不是綰妃娘娘送的,還會是別人不成?
作為下人,穀雨也忍不住替姑娘感到歡喜。
前陣子姑娘因為賜婚之事鬱鬱寡歡,可自打祁王救了姑娘之後,姑娘的心情也漸漸開朗了一些,臉上的笑意便多了起來。那會兒她也曾偷偷看過祁王殿下一眼,祁王殿下容貌無雙,是大齊罕見的美男子,配她家嬌花一般的姑娘自是頂頂好的。
再說了,那話本上多的是英雄救美的戲碼,而端王生得這般的好相貌,她家姑娘會喜歡也是極正常的。
次日早晨醒來,沈嫵發覺自己手腳冰涼,小腹有些難受,這才想到這幾日是她的月信日。沈嫵自小被嬌生慣養,可身子骨還是不大康健,每每一來月事就小臉蒼白疼得厲害,自然只能在榻上多休息幾日。
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白露就做了一碗紅棗蓮子羹,替她補補血氣。沈嫵喝完之後,用銀制湯婆子捂著肚子,這才好受了一些。而小滿怕她煩悶,便說了一些趣事給她聽。
比如晏城哪家姑娘成親了。
比如誰家又添了一個哥兒姐兒。
以前沈嫵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嫁人生子離她還極遠,可這會兒聽到這些事情,還是忍不住憧憬。只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是傅湛,沈嫵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最是明白,皇家的女人皆是悲哀,沒有子嗣傍身的,一旦失勢,興許連個下人都不如。
這麼深的水,她能不擔心嗎?
沈嫵有些發愁了。
瞧著自家姑娘蹙了蹙眉,大抵是不喜歡聽這些,機靈如小滿很快察覺就到了,忙眨了眨眼說了另一件事:「聽說前些日子老祖宗給表姑娘挑了好幾個人選,可表姑娘卻一個都沒看上。」
是什麼人選,沈嫵當然心知肚明。
她不喜歡溫月蓁,只覺得她面上看起來溫婉良善,可心思卻太過歹毒,不宜結交。那會兒溫月蓁差點害她傷了臉,如今卻若無其事的來了國公府,倒是心思淡定。她曉得老祖宗和姨婆一貫姐妹情深,而溫月蓁是姨婆最疼愛的外孫女,她就是念著這層關係,才暫且退讓一步。
好在這段日子溫月蓁也算是安分,若是再出什麼事情,她不可能再心軟。
「大抵是眼界高吧。」沈嫵似是隨意道。
以溫月蓁的身份,老祖宗給她選得再好也不過是大戶人家的庶子,可是以她心高氣傲的身份,如何能瞧得上毫無身份的庶子?況且那日在明遠山莊,溫月蓁看到傅湛,也保持著一貫端莊婉約的性子,絲毫沒有失態。
姑娘家年紀越大越是不好說親事,而溫月蓁還比她大上一歲,加之這般的身份,沈嫵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淡定,不過還是隱隱猜測:她是不是已經有中意的男子了?
見自家姑娘有興趣,小滿繼續說道:「這段日子四姑娘纏綿病榻,表姑娘幾乎日日前去探望。」
聽到這個,沈嫵才蹙了蹙眉。
她曉得沈嬙一向針對自己,可這些年雖然言語不善,到底也沒有做過一些惡毒之事,倒是溫月蓁,是個表裡不一的。像沈嬙這般的性子,興許被溫月蓁利用了都還蒙在鼓裡。畢竟以溫月蓁的性子,不可能對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庶女多花心思。
正說著,卻見穀雨挑起了簾子,對著沈嫵道:「姑娘,五姑娘來了。」
一聽沈妙來了,沈嫵旋即綻放笑容,眉眼間的明媚簡直勝過百花盛開。她見穿著一身蜜合色襦裙的沈妙進來,立刻親昵的喚了一聲:「五姐姐。」
這段日子沈嫵清瘦了不少,沈妙也曉得她是為何事煩心。眼下瞧著小姑娘蒼白的臉色,沈妙便道:「這些日子天涼,六妹妹可要多穿一點,免得凍著。」
小日子來的時候,最忌寒冷。
沈嫵一貫聽沈妙的話,自是含笑點了點頭道:「五姐姐,我曉得。」末了又道,「這些日子五姐姐可有去看四姐姐?」
沈嫵同沈嬙一向不對盤,而沈妙卻是個好性子的,一貫大度。雖然自打玉茗山莊之後,沈嬙對沈妙也漸漸疏遠起來,可說到底也是堂姐妹,沈妙也不好太過計較。她道:「去過幾次,四姐姐瘦了一大圈,不過這幾日瞧著好多了。」
沈嫵知道自己身子弱,不過還是慶倖自己不像沈嬙一般的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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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想起那日玉璿郡主來看過她,便眨了眨眼睛道:「玉璿說,大齊的軍隊勢如破竹,霍將軍興許能趕回來過年。」這算是極好的消息了,本來還估摸著要一年半載哩。
不過沈嫵卻暗暗揣測:估計霍小將軍是聽說了他們國公府應下這門親事的消息,這才急著趕回來。
這話說得沈妙面紅耳赤,露出了一副嬌羞女兒態,而後才垂眸點了點頭。
其實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沈妙想著那日送來的書信,便是一陣羞赧。她沒想到霍承修居然如此大膽,竟然敢給她寫信。她雖然惱了一番,可心裡最多的還是擔心。雖說他是個百戰百勝的大將軍,可戰事卻是說不準的,而且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受了傷……她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將那信拆開來看了看,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的看。
……看完之後,她便是一陣欣喜。
看沈妙的反應,沈嫵便知她這位五姐姐估計早就知道了。她彎了彎唇,雙眸透著聰慧狡黠,心裡卻歡喜的不得了。
只是她知道——沈嬙也中意霍承修。
若是單單只有沈嬙,她自然不用擔心。可偏生這會兒沈嬙同溫月蓁在一塊兒,她還真怕會做出什麼事情傷害她五姐姐。
所以沈嫵的心頭又擱了一件心事兒。
沈嫵的月事一過,便繼續去明遠山莊跟著她二舅舅學畫。至於沈嬙,這段日子身子也好了一些,不但能下榻走動,而且還去了孟佑常先生那兒學畫。而溫月蓁擔心沈嬙的身子,便提出陪她一塊兒去,沈嬙自是暖心不已,還將溫月蓁介紹給了孟佑常先生,現在兩人一塊兒在學畫。
一月之後,沈嫵的嫂嫂孟氏因為和她哥哥沈彥杭發生爭執,一氣之下早產了。這可把韓氏嚇壞了,虧得最後母子平安,不過還是韓氏狠狠罵了沈彥杭一頓。
孟氏誕下了一個兒子,小名叫睿哥兒。
雖說是早產,可睿哥兒這塊頭卻是同足月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就連穩婆都說孩子很健康。韓氏自是歡喜不已,次日又去了相元寺還願。而沈嫵瞧著這皺巴巴的小侄兒,再也不似瞧見崔姨娘生下湄姐兒之時,嫌棄那孩子生得醜。
不過一想到娘說過自己剛出生那會兒也是這副模樣,沈嫵便蹙起了眉頭。
剛出生的孩子都喜歡睡覺,沈嫵瞧著睿哥兒兩只眼睛眯成一條線,越看越覺得可愛。韓氏也將這孫子當成寶貝,見著女兒如此喜歡,不由心道:若是女兒明年就進祁王府,但願後年就能誕下個哥兒,可不能像孟氏這般,進門三年才生下孩子。
韓氏又想:祁王和阿眠的模樣都是沒得挑的,生出來的哥兒不知會有多俊。
睿哥兒雖不是定國公府第一個嫡曾孫,可老太太還是歡喜的樂得合不攏嘴。韓氏抱著睿哥兒去了存善居,老太太看著繈褓之中的睿哥兒,忍不住誇讚道:「生得可真結實。」
「可不是嗎?這塊頭簡直同福哥兒剛出生那會兒一樣。」一旁的蔣氏笑著說道。
福哥兒是大方嫡長子沈彥樞的兒子,如今已經三歲了,不但繼承了他父親睿智沉穩的性子,還有母親慕蘭縣主淡然矜貴的氣質。
妯娌間有時候喜歡互相比較,蔣氏想著自己的兒媳進門一年就生下了福哥兒,而二房的那位卻是兩年多都沒動靜,平日裡瞧著韓氏對孟氏的態度不冷不淡,她心裡看著也是舒坦。眼下孟氏終於生下了一個哥兒,明明早產,卻還是這般健健康康的。蔣氏寶貝自己的孫子,想著如今有了睿哥兒,恐怕老祖宗也不可能只疼福哥兒一人。
蔣氏又想到了女兒同沈嫵之間的事情。
女兒比沈嫵早出生幾個月,那會兒老祖宗也十分喜歡女兒的,可自打有了沈嫵之後,老祖宗就偏袒沈嫵多了一些,這幾年尤甚。
說句實在話,沈嫵模樣生得整齊,嘴巴又甜,能討老祖宗的歡喜也是極正常的,所以她心裡也沒有多少不舒坦。加之沈嫵同女兒的關係一向都好,女兒尚且如此大度,她這個當母親的,又是定國公府的主母,怎麼能為一點小事而斤斤計較呢?
看完睿哥兒之後,韓氏就將孩子抱回了二房。
沈嫵從存善居出來,一貫不喜和她搭話的沈嬙倒是走了過來,對著沈嫵道:「三日後便是嘉敏嘉怡兩位縣主的生辰,昨兒個嘉敏縣主剛同我說過,讓我知會五妹妹和六妹妹一聲。」
嘉敏嘉怡兩位縣主是昭華長公主的寶貝女兒,往年沈嫵和沈妙都是會去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會兒沈嫵卻想到——嘉敏郡主愛慕傅湛,眼下她被指給了傅湛,以嘉敏郡主的性子,心裡肯定是生著氣的,指不准會如何冷落她。沈嫵本想著乾脆裝病不去得了,可又想到沈妙肯定是回去的,到時候若是溫月蓁和沈嬙要使什麼么蛾子,那她豈不是幫不了沈妙了?
沈嫵想了想,還是點頭道:「四姐姐有心了,幸虧四姐姐提醒,不然到時候沒有選好禮物肯定會手忙腳亂。」
沈嬙倒是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反倒是一旁的溫月蓁含笑道:「都是一家姐妹,客氣什麼?」
沈嫵心中嗤笑一聲,絲毫沒有理會溫月蓁。
沈嬙看著沈嫵對溫月蓁如此傲慢,頗為慍怒,一雙眸子瞧著那漸行漸遠小姑娘的身影,氣得直跺腳,「真是沒教養。」
溫月蓁心裡也惱,只不過清麗的面上卻是一片淡然,根本瞧不出一絲的生氣,反倒是側過頭安慰沈嬙:「四妹妹你剛好,當心氣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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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嘉怡兩位縣主同沈嫵的交情也不深,不過沈嫵還是特地去了琳琅館選了兩套貴重的首飾。雖說以二人的身份根本不在意這些,可是這禮數還是要備足的。
況且日後她嫁了傅湛,那她就要喚昭華長公主一聲「姑母」。
沈嫵蹙了蹙眉,暗道:自己分明是不喜歡傅湛的,卻不得不想著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沈嫵買了首飾回了明瀾小築,穿著一身淺綠色丫鬟服的小滿卻是急急忙忙湊了上來,「姑娘,祁王殿下出事兒了。」
聽到「祁王」二字,沈嫵心裡咯噔一聲,遂對著小滿問道:「怎麼回事?」
小滿道:「今日早朝,文武百官欲讓皇上立太子,還特意說了祁王殿下德才兼備……」
嘉元帝正當壯年,自然不急著立太子,而且身為帝王本就善於猜忌,眼下弄出一副傅湛眾望所歸的模樣,簡直是把傅湛往火坑裡推。她曉得傅湛並不是毫無城府之人,可宮裡的是是非非,豈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明白的?
「然後呢?」沈嫵問道。
之前嘉元帝將魏王貶去婺州,眼下難不成又輪到另一個兒子了?
小滿松了一口氣,慶倖道:「皇上本來的確是想重罰祁王的,只不過綰妃娘娘去求了情,這才改為禁足三月。
禁足三月,那豈不是要到明年開春?沈嫵覺得傅湛這個人固然討厭,卻也是高傲之人,如此責罰雖不重,可想來他心裡也不舒坦。而且,這次之後,恐怕嘉元帝對傅湛的態度也會改變不少。
換作之前,沈嫵估計會覺得開心:因為傅湛這三個月都不可能纏著她。
可眼下,她心裡卻是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反倒是有些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