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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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想了想,沒骨氣的弱弱開口:「我……沒帶在身上。」
自打那日撿回荷包之後,她就將荷包藏到了枕頭底下。雖然她已經重新縫製了一個新的荷包,可這個舊的,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若是被娘瞧見了,自是要問她是何處拾回的。
娘太瞭解她,定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不是在說謊。
而關於傅湛的事情,她只想一直爛在肚子裡。那日傅湛為了救她同她有了肌膚之親,娘本就因此擔憂,若是再知曉她同楚慎私下往來密切,估計要氣得暈過去。到時候就算她想解釋,最後吃虧的還是她。
可今兒面對氣勢淩人的傅湛,她覺得自己倒是成了沒底氣的一方……那可是她的荷包啊。
「我……」
「那你明日派人送到我府上。」傅湛沒給沈嫵說話的機會。
沈嫵皺了皺眉頭,甚是討厭此刻他這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好像把她當成下人一般的命令。沈嫵這會兒有些回過神,將手靜靜垂下不去碰他的腰,而後抬眼對上楚慎的雙眸,道:「就算王爺身份尊貴,也不能這般仗勢欺人。」
那分明就是她的東西,傅湛這麼理直氣壯要回去是幾個意思?
再說了,這荷包若是落到了他的手上,便相當於讓他捏著自己的把柄。
她畢竟沒有過多的瞭解傅湛,眼下只知道他是個性子陰晴不定的。開心的時候就盡情的戲弄你,不開心的時候就冷著一張臉,怪瘮人的。
傅湛見小姑娘倔強,也沒繼續逼她,只不急不緩道:「好,那我現在就告訴沈二夫人,讓她做決定。」
一時沈嫵心中的好感全都沒了,只一個勁兒的暗罵傅湛,然後才弱弱妥協道:「我明日叫立夏送去。」語罷,便欲從傅湛的雙臂間掙脫而出。
可傅湛也沒有要繼續困住她的意思,反倒是她不小心被腳下的裙擺踩到,身子一下子朝著前面倒去。
沈嫵下意識的抓住了傅湛的袍子,更是牢牢的靠在了他的身上,胸前一起一伏的喘著氣,小臉也立刻燒了起來,心裡更念著:以後再也不要穿這條裙子了。
「沈六姑娘,請自重。」傅湛言辭淡淡道,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著。他雙手虛扶著她,既沒讓她倒下去,也沒有去碰她,可謂是要多君子就有多君子。
傅湛這麼一說,沈嫵越發是羞惱。
這話可是她之前才對他說過的,眼下卻一字不差的還給了她。沈嫵心裡有氣,便忘了行動,待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才頓時有些嚇傻了。
「阿眠,挑什麼書呢?」韓氏見女兒一直沒動靜,便按捺不住走了上來。她瞧著一身綠色丫鬟服的立夏正站在門口,便蹙著眉道,「你杵在這裡做什麼?」
立夏嚇得手心冒汗,若是被二夫人知道姑娘同祁王偷偷見面,估計她也沒命活。
立夏忙提高了嗓門回答道:「姑娘說要安安靜靜挑書,便讓奴婢在這裡等著。」
韓氏的眉頭蹙得更緊。
當下人的最是懂得察言觀色,立夏瞧著韓氏不高興了,便趕緊垂了垂眉眼,連大氣兒都不敢出。這些年姑娘待她極好,可她們畢竟是下人,自是要聽主子的話。
上回沈嫵遇上魏王不小心落水,韓氏本想狠狠責罰立夏。可偏生沈嫵護得緊,不許韓氏隨便打罵她屋裡的丫鬟。那時沈嫵正生著病,一張小臉瞧著瘦巴巴的,韓氏就算心裡再氣,也終究是答應了沈嫵,到最後也不過是扣了半年的月錢小懲大誡。
女兒身邊的四個丫鬟,都是她精心挑選的。
容貌不需太好,生得乾淨便可,畢竟她可沒想過四個丫鬟陪著女兒嫁到夫家,順便當個通房,所以這長得太好的她自是不選。這四個丫鬟伺候了女兒四五年了,女兒也十分的喜歡,她自當是覺得沒有選對人,可出了這一出,韓氏便因此遷怒了立夏。
所以說韓氏本就不大喜歡立夏,眼下聽著立夏這般的大嗓門,韓氏更是擰著眉一臉的嫌棄。好在這書鋪沒有別人,不然這不是給他們定國公府丟人嗎?韓氏不再去看立夏,而是走了進去。
一進屋子,便見女兒正安安靜靜的翻著書,手上又選了好幾本。
難得女兒如此認真看這些關於女紅的書,韓氏自是一臉的歡喜。她走過去接過女兒手裡的書,然後才道:「等過了年,你便要及笄了,跟你二舅舅學畫固然重要,可這女紅也不能落下。」
女兒家在外頭的名聲不過是出嫁前好聽一些,出嫁之後,這女紅卻是馬虎不得。作為妻子,替自家夫君制衣袍可是分內之事,褻衣褻褲這等貼身衣物更是不用說了,絕對不能假手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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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娘,女兒知道了。」
「知道就好。」韓氏歎了一口氣,又想到那次沈嫵去玉茗山莊,似是隨意道,「我昨兒聽說康王府的那位,可是頂頂出息了。皆道虎父無犬子,想來那霍小將軍前途不可估量。」
韓氏一臉讚歎。
沈嫵自是知道娘說得是霍承修。她本就對霍承修極有親切感,在自己娘親面前一貫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這會兒她想著這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便不想同娘親繼續這個話題。
沈嫵默不作聲的,韓氏卻是喋喋不休。
自己的兒子沒出息,瞧著別人家的兒子這般能幹,她自是只有羡慕的份,遂繼續道:「還記得小時候,那霍小將軍可是經常領著玉璿郡主來咱們定國公府串門。那會兒霍小將軍個頭就生得俊朗,比同齡的孩子高大。你也極為喜歡這霍小將軍,每當他們兩兄妹來的時候,可是能開心一整天呢。」
說起小時候,沈嫵垂了垂睫,倒是有些懷念。
霍承修和玉璿的性子的確同她極為投緣,自小就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也算是童年極要好的玩伴。那會兒容琛還在定國公府待過一段日子,幾個人十分的要好,一轉眼都長大了,她同霍承修也不似幼時那般的熟絡,眼下就連容琛,她也是刻意避之。
正說著,韓氏頓了頓。
她側過頭打量著女兒白淨的臉頰,想著女兒對容琛無意,若是能嫁入康王府,也算是一件好事。這康王府離定國公府不過隔著兩條街,而康王和康王妃向來喜歡她女兒,二人膝下也只有霍承修和玉璿郡主這一兒一女,更是不用擔心小姑子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這霍承修是個極好的女婿人選。
這麼一來,韓氏越想越覺得女兒同這霍小將軍是青梅竹馬天生的一對兒。
韓氏不知女兒心裡的想法,卻也不想太過直接,只道:「阿眠,想來你還記得吧——七歲那年,你調皮去蘭桂居那兒爬桂花樹,卻不小心摔了下來,人家霍小將軍可是當人肉墊子給你墊著。結果最後你倒是沒什麼事兒,那霍小將軍肋骨都斷了兩根……這想想也這麼多年過去了,當時你一口一個‘承修哥哥’,叫得那個甜,害得你哥哥都吃醋了……」
見韓氏越說越有勁兒,沈嫵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特別說到最後,她便下意識抬眼從書架的縫隙中看向角落裡立著的白袍男子,不由得一陣心虛。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只一股腦兒將選好的書塞到韓氏的手裡,悶悶道:「女兒選好了,娘,咱們回去吧。」
見沈嫵逃一般的下了樓梯,韓氏蹙著眉念了一句「這孩子……」之後又想到了什麼,低頭看著手裡捧著的書——可是有兩本一模一樣的。
韓氏想著女兒方才的魂不守舍,突然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明白了。
「咱們阿眠長大了……」韓氏好看的眉眼染著笑意,將重複選得這本書放回書櫃,之後笑盈盈的下樓去。
韓氏走後,後頭一層書櫃角落處的男子走了出來。他走到沈嫵方才選書的位置,骨節勻稱的手將韓氏塞回去的那本書拿了出來,靜靜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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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跟著韓氏一回到定國公府,她哥哥沈彥杭那兒又出了么蛾子。
孟氏懷孕三月,正是最要緊的時候,可那她哥哥卻在這個節骨眼兒去了勾欄畫舫,氣得她嫂嫂孟氏一下子動了胎氣,可把沈彥杭嚇了一大跳。
韓氏一聽,忙急急進了孟氏的臥房。
見櫸木雕花架床上蓋著錦被的孟氏一張臉頰有些蒼白,雙眸微微紅腫,瞧著便是一副剛哭過的模樣。韓氏一向護著兒子,可自打兒媳孟氏懷了身子之後,一顆心自然也偏向了兒媳——畢竟兒媳腹中懷著的可是她的寶貝孫子。
韓氏抬眼瞧著立在床頭的沈彥杭,恨鐵不成鋼道:「都要當爹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今兒好在靜蘭沒事,若是出了什麼岔子,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靜蘭是孟氏的閨名。
只不過眼下韓氏雖然氣惱,卻也不會真的教訓這兒子。就是因為這份縱容,這沈彥杭才養成了眼下這副風流性子,行事更是灑脫不羈。瞧著雖是定國公府的嫡孫,卻也只能在翰林院混混日子。對於自己的夫君,韓氏自然不求多少的功名利祿,可對於這個兒子,她卻是寄予了厚望,如今終於看開了,只願兒子同兒媳好好過日子。
可兒子就是不讓她省心。這讓韓氏操碎了心,這幾年也不知給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其實沈彥杭固然紈絝,卻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懂事,方才同孟氏爭論了幾句,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卻不知孟氏這次的反應這般大。如今動了胎氣,府中孩子雖是無礙,卻也需要在榻上多休養幾日。
沈彥杭心裡自是內疚,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韓氏怕孟氏瞧著沈彥杭又生氣,便乾脆將人攆了出去,圖個眼不見為淨,然後自個兒好好安撫孟氏。見自家娘親如此緊張孟氏,沈嫵也有些意外。
她陪著自家哥哥出了臥房,一同行至抄手遊廊。
沈彥杭今日穿著一襲天青色杭綢錦袍,身姿頎長,高大挺拔,這哥哥繼承了她爹爹的俊朗容貌,卻少了爹爹的那份儒雅氣質,只這長眉入鬢,眉宇間頗有幾分風流姿態,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
瞧著十分的有派頭。
只不過于沈嫵而言,沈彥杭是她的親哥哥,不論性子如何的風流不羈,對她這個妹妹卻是好得沒得挑。沈嫵想著今日之事,便同沈彥杭說起了孟氏,想著以後他收斂一些。
沈彥杭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玉質亭亭的妹妹,開口道:「我自是知道她的好。這幾年她受了委屈,我也明白。可是阿眠,男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直守著一個女人。」
沈嫵不解,蹙著眉頭問道:「那爹爹不是嗎?」這些年,爹爹不也從來沒有納過一房妾室,無論外頭的人怎麼說,都始終如一專心待娘一人。
沈彥杭彎了彎唇道:「爹爹是例外。可是阿眠,這世上哪有這麼多例外?男人都喜歡新鮮的,就算之前再喜歡的,娶回家之後又有多少時日可以恩愛。」
聽了沈彥杭的話,沈嫵有些愣住。
沈彥杭眸色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可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妹妹已經快到了適婚的年紀,這些話混帳話豈能同她講?再說了,他沈彥杭的寶貝妹妹以後一定要嫁一個可靠的男子,而不是像他這種管不住的。若是日後他的妹夫也像自己這般風流,他可管不住自己的拳頭。
沈嫵一時無言,出了孟氏的跨欄。
回了明瀾小築,沈嫵便走到臥房將枕頭底下放著的的那個荷包拿了出來。
她不傻,傅湛生得俊美,視她的荷包比命還要重要,而且還救了她的性命護住了她的名聲。饒是以前再怎麼討厭他,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對傅湛興許有一些動心。
若不是這般,今日她也不會心軟答應將這荷包送還給傅湛。
可是這點感情,還沒有到非君不嫁的地步,而且傅湛這兩次對她的態度冷淡,她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正惱著,卻感覺到地上有什麼東西正一下一下蹭著她的腳踝。
沈嫵低下頭看著腳邊的那一團雪白,頓時露出笑顏將小貓兒抱在了懷裡。她低頭親了親小貓兒的腦袋,喃喃又嬌氣道:「元宵啊元宵,你說我該拿你家前主人怎麼辦呢?」
小貓兒聽了,一雙大眼睛碧藍碧藍的,只「喵喵喵」的叫了幾聲。
沈嫵被叫得心都化了,可是又蹙眉想著——自己真的是糊塗了,這種事居然去問元宵。她低頭看著手心的荷包,沒有多少猶豫,重新將荷包塞進了枕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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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定國公府來了客人。
那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嫵的遠方表姐溫月蓁。說起這溫月蓁,亦是陵州響噹噹的才女,這模樣生得也甚是出挑,只不過自小便是身世可憐,眼下無處可去才投奔這晏城定國公府。
小時候沈嫵同這位表姐倒是接觸過幾次,可最後卻在這溫月蓁身上栽過一個大跟頭。
也是那會兒讓沈嫵明白,什麼叫做適合生活在深宅大院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