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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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哪裡想得到,素來溫順的景惠帝竟會說出這等混帳話。
這還是當初那個心地善良、單純直率的弟弟嗎?
當即目光一滯,難以置信道:「子恒,你……」
景惠帝淡淡錯開長公主的目光,垂了垂眼,語氣挫敗道:「朕知道,在皇姐的心裡,朕是半分都及不上堂兄。朕也明白堂兄對朕的恩惠,只是皇姐,朕如今是一國之君,切莫再將朕當成孩子……」景惠帝重新看向長公主的臉,這回倒是沒了閃躲,言辭認真的說道,「只朕問你,這般涉陷,皇姐選擇讓朕去,還是讓堂兄去?」
他分明知道,她哪個都不肯的!
長公主翕了翕唇,道:「前方戰事當真到了這般的地步,需要御駕親征才行?」這兩年,長公主嫁到薛家,替薛騰生兒育女,薛騰在戰場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她便當個孝順兒媳,不端著長公主的架子,侍奉公婆,照顧兒子,哪像從前那般,有那麼多時間關心這些?
想著薛騰好幾月未回來,長公主心下一緊,當下便有些自責。但凡她心細些,便能察覺道薛騰的異樣,他這人,素來不會同她抱怨什麼,每回回來,便是摟著她親近一番,滿口的葷話,可那番模樣,卻是想她想得緊。薛騰沒有寫書信的習慣,同她成了親,便時常寫書信給她,說得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可男人對她的想念卻是炙熱直接……
長公主手心一緊,已經有了決定,開口道:「子恒……」她深吸一口氣,說道,「讓我替你去,好不好?」
景惠帝的瞳孔倏然放大,厲聲道:「皇姐!」
長公主緩緩道:「咱們大樑不是沒有女將軍,便是咱們的母后,曾經也是戰功顯赫的巾幗英雄。你都說了,我自幼便護著你,你是我的親弟弟,咱們是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我為你做些什麼,都是應該的。可堂兄為咱們做得已經夠多了,如今他成了親,該過上安穩的日子。目下若非要人去,我替你去,也是一樣的……我自小習武,正愁沒有用武之地呢,若我能去,也算是夫唱婦隨,隨你姐夫一道夫妻齊心,替大樑保衛邊界安寧。」
景惠帝卻是不答應,「皇姐夫已經替朕賣命,朕不能也讓你身處險境,你是女子,該在府上相夫教子,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該替威哥兒想想。這戰場的消息,不日便會傳遍望城,那時候薛府需要你穩定人心,朕是絕對不允許你去的……」見長公主還要說話,景惠帝便喚來貼身的太監,親自將長公主送回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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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惠帝坐在龍椅上沉默了許久,看了看外頭的暮色,便去了皇后的坤和宮。
景惠帝雖說擴充過一回後宮,卻也只添了九名嬪妃,大多是按照家世出身冊封品階,因人數太少,便是連四妃之位,都缺了倆。這回景惠帝來坤和宮,便見那品階高些的良妃和淑妃同皇后說著話。這後妃相處,倒是同昔日那些劍拔弩張、勾心鬥角的氣氛不一樣,兩位妃子雖然入宮已有半年,卻是不曾受過雨露的,眉宇間滿是少女的天真嬌憨,這會兒正同皇后一道逗弄著太子殿下。
待景惠帝進來,二人才站在霍璿的身後,朝著景惠帝齊齊行禮。
大樑皇室多出美男,景惠帝生得斯文清秀,頎長挺拔,年輕輕的,眉宇間有著帝王的貴氣,這般的舉止,自是尋常男子及不上的。
待他面色淡然時,便見那穿著一身杏黃色小袍、唇紅齒白的小太子咧著唇邁著小短腿朝著景惠帝跑去……
「父皇……」
這軟軟糯糯的聲兒,聽得人心都軟了。
這時,景惠帝才露出了笑容,稍稍彎腰,便將這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太子抱起,對著霍璿道:「都起來吧。」
霍璿便起身。
後面的兩位嬪妃,也跟著起身。進宮這般久,卻是難得這般見著景惠帝,先前還有些埋怨皇后獨佔皇上,可自打同這位皇后相處之後,才發現對她壓根兒是怨不起來。到底是名門出身的貴女,哪裡看不出來,這哪是皇后獨佔皇上,分明是這皇家出了情種,眼裡心裡皆是皇后,便是後宮再如何的花團錦簇,這癡情的小皇帝,也只能看到皇后一人……這份寵愛,可是連昔日的衛寶鈴都不曾擁有過的。
嬪妃們識趣兒的行禮退下,因是同病相憐,這後宮的幾位妃嬪,倒是時常串門,相聚聊天。寂寞的日子便也變得悠閒,可是比閨閣之中時,還要舒坦自在幾分。
待兩位嬪妃走後,景惠帝才讓嬤嬤將小太子帶出去玩,自個兒獨自同霍璿相處。
畢竟是夫妻,霍璿一眼便能看得出景惠帝有些煩心,便親自替他泡了茶,將茶盞捧到他的手邊,卻聽景惠帝柔聲道:「阿璿,坐下來陪朕說說話吧。」
霍璿應下,曉得他在自己面前素來沒有帝王的架子,也一道落座陪他說話,見他眉頭緊蹙,霍璿想了想,才說道:「臣妾方才聽聞,皇上有事出宮了……」
景惠帝伸手握住妻子的柔荑,動作輕柔,微微一笑,喃喃道:「朕還以為,你絲毫不在意朕的行蹤。」
說這話時,景惠帝便像個沒人關愛的孩子,眉宇間有些落寞。
看得霍璿心頭一顫,見景惠帝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趕忙道:「是臣妾平日失職了。」
景惠帝歎息,道:「阿璿,你沒錯,是朕夠不好……」說著便將人抱在了懷裡,貼著她的臉道,「可朕是真的喜歡你,阿璿,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明知道你虛情假意,明知道你壓根兒瞧不起朕,可朕還是喜歡你……」
「我,我沒有……」她真沒有。霍璿垂了垂眼,低低道,「皇上想多了。」
景惠帝輕笑道:「別說是你,便是朕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過終有一日,朕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朕有能力護著你們母子,也有資格得到你的喜歡。」
他笑了笑,本就是清俊率真的男子,這清澈的眼眸,一如昔日那般乾淨單純。他略微低頭吻了吻自己懷裡的妻子,覺著就這般靜靜的看著她,心裡都是甜滋滋的。以前他沒想過自己能有什麼作為,可如今卻不一樣了,他也想看到她眼裡對著自己崇拜……
霍璿見他眉眼憂愁,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還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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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聽了陸琉的話,到了床榻間,都是輾轉難安。
秋日的晚上已經有些冷了,今兒江妙沒將胖兒子一道帶到榻上,而是只同陸琉二人獨處。陸琉沐浴完畢,從淨房出來,見妻子黛眉緊蹙,赤著倆白皙瑩潤的玉足,就這般抱著膝蓋坐在榻上。因剛沐浴過,那隨意一挽的頭髮,發簪不知落在了何處,只這般披散著發坐在那兒,襯得一張精緻俏麗的小臉格外的小巧……這般模樣,哪個會想到是個已經當了娘親的?
陸琉笑了笑,緩步過去坐在妻子的身旁,隨手扯過錦被,將妻子包裹住,略帶薄繭的雙手撫著她的小臉,拇指輕輕摩挲著。這水嫩嫩的肌膚,如同那剝了殼兒的荔枝,隨時便要擠出汁水來。
半晌,陸琉才打趣兒道:「這般愁容,若是讓岳母知道了,便要責備我待你不好了。」
竟還有心思開玩笑呢……
江妙心道,她那娘親逢人就誇陸琉這個女婿,簡直當成親兒子看待,只會覺得她這個當妻子的不賢慧,哪裡會懷疑陸琉待她不好?
只想到今兒的事情,江妙一顆心便有些難安,將雙手從錦被中伸了出來,撲到他的懷裡,牢牢的環著他的身子,只想這般抱著他,永遠都不分開。在她的記憶裡,上輩子陸琉壓根兒沒有這檔子事兒,可這輩子終究是不一樣,一些細微的改變,便能影響後面的事情,以至於就算她重來一回,也無法預料到之後發生的事情。
難得見妻子這般黏人,陸琉很是受用,嘴角微微翹著,說道:「妙妙,別擔心……」
江妙深吸一口氣,說道:「早知如此,咱們若是一直待在岷州,就好了。」
陸琉笑,揉揉她的腦袋說道:「若是這般,便見不著岳父岳母了。」
江妙歎了一口氣,這世事難兩全,如今倒是領教了。她想了想,曉得陸琉是個重義氣的,景惠帝開口了,他定然會去的。這時候,江妙倒是喃喃道:「我倒寧可你平庸些……」沒什麼本事,便不用攬這些活兒了。
陸琉抵著她的腦袋,說道:「若我平庸,你可還願意嫁我?」
陸琉這麼一問,江妙便想起他倆莫名其妙好上的時候了,捫心自問,她起初對陸琉有好感,同他的身份本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自個兒都不信。她也喜歡他有本事有作為,也欣賞他的豁達,不覬覦皇位,便是那皇位送到他的面前,他都不會多看一眼……這便是她江妙愛慕的男子。
可如今呢?
她笑了笑,摸著他的臉道:「你沒本事不要緊,我娘同我說過,男人沒本事不打緊,會疼人就成,若是模樣再生得好看些,那日子過得就更美了……」
陸琉笑,這還當真是她岳母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