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佈時間: 2024-09-22 08: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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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占【一更】

沈令善從榮竹軒回來,就有人跑了過來。她抬頭一眼,正是丹枝,對她屈膝說道:「夫人,三舅爺過來了。」

沈令善有些驚訝。三哥怎麼過來了?她想了想,便也沒有回琳琅院,直接去了前院花廳見沈逕。她三哥應該不會無緣無故過來的,難道是沈家出了什麼事?或者是祖母?沈令善越想越擔心,經過花園的八角攢尖頂小亭,差點就要撞上前面的人。

來人輕輕拉住她的手臂,問道:「跑這麼快做什麼?」語氣聽上去有些嚴肅。

沈令善去看江嶼,就說道:「是我三哥來了……」

江嶼問她:「可有說什麼事?」這種時候,沈逕突然過來的確有些不尋常,也難怪她會如此擔憂。

沈令善搖搖頭:「沒有,所以我才著急。」

江嶼也沒說什麼,一塊兒陪她去了前邊花廳。她看上去很擔心,他就輕輕和她說:「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大概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沈令善抓著他的手「嗯」了一聲,好像覺得只要他說沒事就一定沒事一樣。

沈逕正坐在花廳喝茶。

茶是好茶,信陽毛尖,菊瓣翡翠的茶盅,茶香嫋嫋……

不過沈逕是個粗人,從來都不懂這些。囫圇喝了幾口茶,不耐煩的坐在太師椅上。膚色略深的俊臉,兩道眉毛緊緊擰著。妹妹還沒過來。他就打量了一下這花廳的擺設……

這還是他第三次來齊國公府。第一次是他從牢裡出來,得知妹妹和江嶼定了親,便上門來找他算帳;第二次是妹妹出嫁;現在是第三次……

沈令善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沈逕坐在那裡,看上去好像有些凝重,就叫道:「三哥。」

聽到妹妹的聲音,沈逕抬起頭,就看到了妹妹。

她穿了一件白地撒朱紅小碎花長身褙子,月白色繡竹梅蘭襴邊挑線裙子,戴了一支金絲累鳳銜珠釵,看上去非常明豔的樣子。

好像過得很好……

這種感覺和當初她嫁給程瓚時不一樣,那時候他也去過幾趟洛州程家,如果不是因為府上事情太多,他去的次數可能要更多些。那會兒妹妹也是一番得體的打扮,臉上笑盈盈的,告訴他她在程家過得很好,叫他不用擔心她,好好顧著沈家的事情就成了……他居然真的信了。

自然也看到了沈令善身邊的江嶼。

換下朝服的江嶼,和早朝時的模樣截然不同,看上去好像更溫潤一些,成熟穩重,像個好人。

好人……

沈逕自嘲的笑了笑,才起身道:「善善。」

沈令善就上前問他:「可是家裡出什麼事了?三哥你怎麼忽然就過來了?」

成了親又要她擔心娘家的事情……沈逕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稱職,就說道:「沒有的是,家裡一切都好,祖母的身體也很好。」

「那是……」既然如此,那為何突然就過來?

沈逕看向江嶼,想了想,便對妹妹說:「剛和幾個同僚喝茶,順路過來看看椹哥兒。不知道他在你這裡有沒有淘氣,有沒有給你和……」頓了頓,繼續道,「和妹夫惹什麼麻煩?」

……真的是因為這個嗎?當著江嶼的面兒,沈令善也沒有多問,只說道:「椹哥兒很懂事,每日和嶸哥兒在一起,性子開朗了不少,而且人也胖了一圈。每天都很認真的念書。三哥你不必擔心。」又問他,「……可要我叫下人帶他過來讓你瞧瞧?」

沈逕說不用了:「……既然過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就先回去了。」

已經快要到晚膳時辰了,沈令善便欲將他留下一道用膳,卻聽沈逕說:「不用了,你三嫂還在等我。你也知道你三嫂那個人,我不回去她就會一直等。我走了,不用送我。」

沈令善想,她三嫂的確是這樣的性子。

……說走還真是走了。沈令善被她這三哥弄得一頭霧水,好像是白擔心了,可是總覺得三哥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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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逕出府後,深深望了一眼這齊國公府,門匾上燙金的幾個大字,看上去莊重又氣派……剛才妹妹站在江嶼的身邊,看上去真的很好。而且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好像還胖了一些……她過得這麼好的,他怎麼能再和她說這些?就算當初程瓚和妹妹和離,背後有江嶼推波助瀾,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意義?

他身為三哥,護不住她,已經是失職。不該再讓她平添煩惱。現在她在齊國公府的日子過得這麼安穩,他不想打破一絲一毫。

用完晚膳後,沈令善就在屋裡想三哥的事情。

江嶼靠在羅漢床上看書,只穿了一件象牙白中衣,身形非常的高大。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過去。

沈令善以為他是要喝茶,就拿了溫著的如意八寶茶壺過去。

走到他的面前,他伸手將她的茶壺接過擱到了手邊的小幾上,然後單手將她摟了過去,讓她坐在他的懷裡。大手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摁,她就貼在了他結實的胸膛之上。

他好像很喜歡抱她,平日靜靜看書的時候,就喜歡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一手執著書,一手撫著她的頭髮。好像她是什麼小動物似的。可是她偏偏有種被呵護的感覺,覺得很安全……好像漸漸適應這種感覺了。

她看了看他手裡拿著的微微泛黃的書籍。

「……闕裡背洙面泗,南北百二十步,東西六十步,四門各有石閫。北門去洙水百步餘。後漢初,闕裡荊棘,自辟,從講堂至九裡。鮑永為相,因修饗祠,以誅魯賊彭豐等。郭緣生育泗水在城南……」

她看了幾眼就覺得枯燥,就悄悄抬起頭去看他的臉……唇色略淺,鼻樑高挺,五官的輪廓深邃,長相非常的俊朗。偏偏當初她不喜歡……沈令善垂了垂眼,再去看他的時候,他正低下頭,也在看她。

那是一種非常溫和的眼神,帶著淺淺的笑意。被燭輝一暈染,看上去就很柔和了。她記得他不愛笑的。明明笑起來那麼好看,為什麼就是不愛笑呢?

沈令善就開口和他說話:「……你看的是什麼書?」

江嶼就給他看書封。是《水經注》。

見她沒有看過。他便很耐心同她說道:「《水經注》乃北魏官員酈道元所著,他幼時便博覽群書,隨父前往山東訪求水道,後又遊歷秦嶺、淮河以北和長城以南,考察河道溝渠……搜集有關的風土民情、歷史故事、神話傳說,才撰了這《水經注》四十卷。」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不過沈令善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只說道:「秦嶺,淮河?這些地方都很好玩兒嗎?」

她除了皇城,去得最遠的就是洛州了。

江嶼看著她笑了笑,就說道:「你若是喜歡,我下回帶你去。」

她不過隨口說說而已……而且聽上去很遠的樣子。就搖搖頭:「太麻煩了。」而且他那麼忙,哪有時間陪她遊山玩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裡能盡想著出去玩兒?若是被東院那邊的老太太知道了,估計又要說她了。

他的眉眼十分柔和,說道:「……會有機會的。」之後又問她,「還在擔心你三哥的事情?」

他都看出來了?沈令善覺得也沒什麼,望了他一眼,就說:「我覺得三哥今天的表情有些奇怪。」說是來看椹哥兒,可是連椹哥兒的人都沒有看到就走了。

「應該沒什麼事情,你若是擔心,我便派人去查一查……」

沈令善忙說:「不用了。」拒絕的太快,她看著江嶼的眼睛,解釋道,「我三哥不喜歡別人查他的事情的。他若是不說,那就算了……或許真的沒有事情,是我多想了。」

江嶼點頭嗯了一聲。

沈令善低垂著眼,忽然想到,以江嶼現在的能力,若要查一個人,應當是輕輕鬆松的事情。那他是不是也查過她……她在洛州的那五年發生的事情,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善善?」他忽然叫她。

沈令善忙回過神,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祖母今日找過我,說過兩日要去一趟白泉寺。」

老太太畢竟是長輩。去白泉寺,自然要攜上江家女眷。雖說江嶼這一支已經分家,可沈令善身為孫媳,沒有不一道陪同的道理。

江嶼想了想,覺得她的確不是那種被困在深宅大院裡的女子,那樣會把她身上的棱角慢慢的磨平,就說:「出去走走也好。」

沈令善笑了笑。也覺得不錯。白泉寺香火旺盛,素齋飯也非常好吃,她小時候就經常和祖母、娘親她們一起去。

又想起了什麼,說道:「祖母說可能要在那裡過夜,大概要住兩日的意思。」

「……過夜?」江嶼忽然喃喃道。

「是啊……怎麼?你覺得不好嗎?」她聽老太太的意思,好像之前也是這樣的。而且白泉寺有點遠,香客留宿也非常正常。可是江嶼聽上去有些不喜歡的樣子。

「沒有……」他低頭看她,表情看不出來什麼,只和她說道,「到時候我多派幾個護衛跟著你。你不要亂跑。」

沈令善點頭說好。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嶼低頭看著身畔之人安睡的眉眼,看她的額頭,看她的鼻子,還有她抿著的嘴唇……好像怎麼都看不夠。江嶼輕輕歎了一聲。

……好像是之前壓抑得太久了,如今就想寸步不離的把她帶在身邊,那種獨佔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可是她應該不會喜歡的。她心裡裝著沈逕,裝著椹哥兒,甚至是嶸哥兒……好像她可以把感情分成很多份。江嶼輕輕擁住她的肩頭,這樣小小的身體裡,怎麼能裝得下那麼多的感情?

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江嶼正靜靜凝視著她,眼神看上去漆黑深邃,好像看了很久……她愣了愣,小聲的甕聲問道:「是睡不著嗎?」

江嶼道:「沒有。」

但是已經這麼晚了……她大著膽子湊過去了一些:「要我陪你說說話嗎?」

他笑了笑,撫了撫她的鬢角:「不用了。睡吧。」

好像真的不需要。她看了他一會兒,也是真的困了,然後閉上眼睛,在他的懷裡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