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發佈時間: 2024-09-22 07: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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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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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一段路程,周琳琅才看向陸禮,靜靜開口道:「我想去看看我娘。」

陸禮此刻面色不佳,但一聽到妻子的聲音,立馬微微頷首,點頭說好。陸禮看著妻子的臉,想著方才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兒。能娶到她,是他的幸運。可是他卻明白,她的心壓根兒就不在他這兒。陸禮稍稍斂睫,胸腔湧起一陣煩悶感,想好好發洩一番。

梁王府的馬車在城郊的一處名叫「清瀾院」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清瀾院如今是宋妙儀,也就是前安王妃的住處。

兩年前宋妙儀被安王休棄,回宋家之後沒多久,忍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便乾脆搬到了此處,過著悠閒日子。這樣一來,周琳琅來看自家娘親的時候,自然也就方便許多。

這會兒宋妙儀正在屋子裡頭,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覆著皚皚白雪的紅梅,若有所思。丫鬟金釧從衣架上將雲錦累珠斗篷拿過來,給宋妙儀披上,關切道:「王妃小心凍著。」

一聽到金釧的稱呼,宋妙儀淡淡道:「我已經不是什麼王妃了。」

金釧卻道:「奴婢相信,以王爺對王妃的深情,遲早會將王妃重新接過去的。」

宋妙儀勾了勾唇,沒說話。

是麼?她和周縝生活了整整二十年,在她的印象中,她無論做什麼,他對自己都是百依百順的。她不喜歡他這副性子,覺得無趣又乏味,而且她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起初也不過是存著慪氣的成分。姜柏堯娶了周縝的妹妹,那她就當她嫂嫂,壓她一頭,也算是出出氣了。可是這些年來,周素錦雖然被她氣著了,可她自己何嘗不是被氣得發慌?每每瞧著他們夫妻二人出雙入對、恩恩愛愛,領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來拜年,她就想,若是當初姜柏堯娶得人是她,那麼這一切都是她的了。兩相比較,她看周縝覺得不順眼。

可是現在呢?

這麼一個事事言聽計從之人,卻下了狠心休了她,從此不聞不問,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剛被休棄的時候,她心裡賭著氣,想著周縝肯定熬不過三天,之後一定求著她回去。那時候她一定要好好出出這口惡氣,看他敢不敢再如此囂張。

只是,她還是高估了他對自己的情意……

快兩年了,他從來沒有來看過她,更別提接她回去。

什麼安王妃,已經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外頭的丫鬟進來稟告。

宋妙儀一聽是女兒女婿過來了,頓時心中一暖,忙走了出去。

前廳內,周琳琅就這麼站著,穿著一身織錦鑲毛斗篷,亭亭玉立般,同陸禮立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甚是登對。宋妙儀對陸禮這個女婿還是極滿意的,畢竟他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品行信得過,又知根知底的。可一想到同她二十餘年的手帕交梁王妃,在看到自己被休棄之後冷嘲熱諷,便氣不打一處來——也虧得梁王妃能生出一個這麼好的兒子。

周琳琅和陸禮看到宋妙儀出來,忙親切的喚了一聲「娘」。

宋妙儀含笑點點頭,看著周琳琅和陸禮,問道:「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這年底按理說應當越發的忙才是,而且女兒剛嫁過去不久,是新婦,在梁王府過得頭一個年,自是格外的有意義。

周琳琅見自家娘親打扮素淨,同先前在安王府那般珠環翠繞、金光璀璨的模樣截然不同,不禁蹙了蹙眉。

周琳琅不說原由,只道:「突然就想娘了,就過來看看娘。」

宋妙儀心下安慰,覺得這個女兒她沒白疼。

陸禮見母女二人有話要說,這才識相的走了出去,讓她們好好說說話。

瞧著陸禮走出去了,宋妙儀才拉著女兒坐下,問道:「女婿對你可好?」其實這問題她不問也是知道的,陸禮這孩子,對她女兒可是一片癡心,娶回家自是寶貝著呢,哪裡捨得待她不好?

周琳琅不願意提陸禮,只淡淡敷衍道:「還成。」

宋妙儀點點頭,道:「娘知道女婿是個好孩子,自會對你好,你嫁了他,娘也就放心了。只是娘怕那梁王妃刁難你,她那性子,我如今倒是看出來了……藏得可真深。」

宋妙儀對梁王妃可是頗多怨言,生怕她因為自己更加為難女兒。

說著,她又看了看女兒的肚子,笑盈盈問道,「肚子可有動靜了?」

周琳琅這才面頰一燙,臉上染著緋紅,垂眸道:「娘……」

宋妙儀笑笑:「你同還娘害羞做什麼?你和女婿成親也有半年了,也該有孩子了。你剛嫁到梁王府,如今人家待你還成,可最要緊的還是子嗣。有了兒子,自然也就有了底氣。你呀,別害羞,早些準備起來,多努力努力。」

周琳琅卻有些聽不下去,面色有些難看。

一想到和陸禮做那事兒,看著他那東西在她身體裡動,就覺得噁心。好在陸禮不會勉強她,只要她說什麼不舒服,他就不會動她。不過她也知道,陸禮是個男人,是男人沒有不偷腥的。他面上口口聲聲說只愛她,可實際上還是偷偷碰過那幾個通房。有一回她恰巧看到,見陸禮急不可耐的錮著那丫鬟的腰動作著,嘴裡卻念著她的名字……晚上的時候,陸禮想碰她,她自是膈應的連手指頭都不想給他碰。

知女莫若母,見女兒這副表情,宋妙儀心下也猜到一二,遂斂了笑,問道:「怎麼?你還念著陸琮?」

一提起陸琮,周琳琅眸色便冷了冷,想著方才陸琮和薑令菀有說有笑,心下苦澀不已。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無論她到哪裡,都會吸引眾人的目光,站在她身邊的,只能是陪襯罷了。那薑令菀容貌生得好看又有什麼用?不過就是一個大草包,可偏生陸琮是瞎了眼了,竟然看上了她。

周琳琅道:「我不服氣。」

之後又憤懣道:「我不甘心!」

看著女兒現在這副模樣,宋妙儀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不服氣不甘心」的嫁給周縝,「不服氣不甘心」的看著姜柏堯和周素錦恩恩愛愛。

宋妙儀愣了愣,忽然覺得女兒不能重蹈她的覆轍,趕忙道:「琳琅,你已經嫁了人,別再想著別人了。陸禮是個好孩子……」

周琳琅抬眼,看著自家娘親的臉,說道:「娘先前不也和女兒一樣嗎?」

一時宋妙儀啞口無言。

周琳琅眼裡蓄著淚,眼睫濕濕的,委屈道:「女兒不喜歡陸禮,女兒從小就想嫁給陸琮,可偏偏……可偏偏陸琮是個不長眼的。娘,女兒沒法子和陸禮好好過下去,他一碰我我就覺得不舒服。女兒不想和他做夫妻,更不想給他生孩子。」

「琳琅!」宋妙儀激動的呵斥了一聲,一張臉都漲紅了,之後才稍稍平復一些心情,道,「別再說這些。」

「不,我就要說。」周琳琅抬眼,說道,「陸琮想著喜歡薑令菀又怎麼了?先前爹爹也不是對娘一片癡心嗎,可轉眼就要重娶,男人不都是三心二意的嗎?」

「你說什麼?」宋妙儀這才一怔,顫著聲兒道,「重娶?他竟然要重娶?他居然敢!」

周琳琅原本不打算告訴自家娘親的。她不傻,曉得娘親對爹爹其實是存著感情,要不然這兩年也不過有這麼大的改變。可如今一氣之下,自是說漏嘴了。周琳琅自然也不瞞著了,直言道:「嗯。已經定下了,年前就會把親事給辦了。娘,爹爹他——」

「他娶得是誰?」宋妙儀咬牙切齒道。

周琳琅見自家娘親面色不悅,心下後悔,說道:「是威遠侯府的二姑娘,先前因為威遠侯夫人病逝,守孝三年,耽擱了親事。」

宋妙儀一聽,倒是有些印象。那威遠侯府的二姑娘容貌平平,在晉城的貴女圈子裡,最多算得上是中上之資,打扮的土氣又不懂得揚長避短,生得也不算聰慧。

宋妙儀氣得站了起來,說道:「你爹是瞎了眼嗎?」

這樣的女子,他也肯娶?卻不願意重新來找她!

周琳琅對威遠侯府的林二姑娘也不是很喜歡,可畢竟她已經出嫁,日後同這位繼母見面的機會甚少,自然沒什麼大礙。可是……周琳琅看著自家娘親如此氣憤的表情,便道:「娘,我也問過我爹爹。爹爹他說……他說想娶個平平凡凡的妻子好好過日子。」

宋妙儀氣得渾身顫動,喃喃道:「周縝,好個周縝!」

周琳琅勸道:「娘,既然爹爹心意已決,娘就放下吧。反正若只要娘親肯,何愁不好二嫁?」

宋妙儀一聽,登時愣住,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你勸娘二嫁?琳琅,從小到大,娘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宋妙儀先前嫁了安王,心裡念著姜柏堯,可到底沒有想過這等事情。至少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曉得禮義廉恥。只是這感情之事她無法控制,旁的還是要懂得分寸的。

周琳琅在梁王府橫著走,被陸禮寵著,梁王妃已經對她頗為不滿了,覺得再這樣下去,這梁王府怕是要被她鬧得雞犬不寧,可偏生陸禮疼妻子,處處維護周琳琅,在梁王妃面前各種說好話,這才讓婆媳二人的關係緩和了些。如今周琳琅這劣根性被寵得暴露了,聽著自家娘親這番話,自是覺得刺耳,最後母女二人也就不歡而散。

而宋妙儀一心念著周縝要重娶,心下惱怒不已,也就全然忘了要勸說女兒一事。

陸禮同周琳琅上馬車回梁王府,而陸禮難得冷著一張臉。周琳琅轉過頭瞧了瞧,見他給她擺臉色看,自是不願再多看一眼。

陸禮這才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嫌棄。

這會兒,陸禮突然有些想笑。

又想著方才他無意間在外頭聽到的母女二人的談話。

頓時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悲。

他心心念念、如珠如寶的妻子,自己在他的心裡,卻是一文不值。而且心裡頭一直裝著別的男人,甚至都不願給她生孩子。陸禮嘴角一彎,揚起一個苦澀無奈的笑容。

他真是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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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踩著馬凳小心翼翼從馬車上下來,瞧著陸琮也下了馬,想了想,便問道:「琮表哥要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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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府同衛國公府兩家本就往來密切,而且她就要同陸琮成親了,她爹娘自是早就將他當成了自己人。每回陸琮同榮王過來的時候,她娘親就會專程吩咐廚房的廚子,做些陸琮愛吃的菜,仿佛他才是她的親生兒子似的。

陸琮抬手,體貼的替她攏了攏斗篷,緩緩開口道:「不用了。你趕緊進去吧。」

她是個畏寒的,外頭太冷,不過一會會兒,都凍得鼻尖紅彤彤的了。

聽著陸琮這話,薑令菀陡然生出幾分難捨難分的情緒來,若不是站在大門口,她真想過去抱抱他。

薑令菀忍住,這才點頭道:「那好吧。」

說著,便從身後金桔的手裡將裝著糖炒栗子的紙袋子遞給了陸琮。

陸琮低頭看著這紙袋子,曉得裡頭裝得是糖炒栗子,遂道:「你自己吃吧。」

薑令菀沒說話,仍是抬著手,甚是固執。

陸琮拿她沒辦法,這才接了過來,音色柔和道:「趕緊進去。」

「好。」薑令菀眉眼彎彎,這才走了進去。

陸琮靜靜看了一會兒小姑娘的背影,之後才低頭,將手裡的紙袋子打開。見裡頭是一大包已經剝好的、金燦燦、黃澄澄的栗子肉。

顆顆飽滿,完整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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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極快。

大年三十一過,眨眼就到了正月初一。

一大早,薑令菀迷迷糊糊的醒來,睡眼惺忪的從墊著的牡丹紋綾鍛大迎枕下翻出來一個大紅包。她披著墨發,趴在枕頭上,拿著輕輕墊了墊。薑令菀蹙了蹙眉,發覺這壓歲錢的分量,比往年的都要重,而且重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薑令菀忽然意識到,這是她在衛國公府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