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是她
“……真的?”如午夜的星辰,雲初的目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他真的想花銀子買”
正給她垂腿的如煙臉騰的一紅,她想起了那夜雲初敲詐江賢,目光也是這樣亮閃閃的,活脫脫一個守財奴,江賢立刻就變了臉。這府又不缺吃穿,單她身後博物架上的那些玉品,隨便哪一個都價值不菲,雲初要銀子做什麼?
白白的被人看得滿身銅臭。
那日敲詐潘敏,還可以說是因為討厭,才特意為難,如今敲詐江賢,的確讓如煙費解。
“四奶奶……”如煙委婉地勸道,“您那日說了,這藥是朋友送的,奴婢擔心他這是試探您?”又補充道,“不是怕他的傷不好,又要找您麻煩,奴婢說什麼也不會再給他藥的,您想啊,真是朋友送的,早該沒了,誰還會送您一車不曾?”
雲初就撲哧一笑。
“四奶奶……”如煙有些發急,索性停下來,撅嘴看著她,“奴婢是說真的”
笑容盡斂,雲初迷離地望著煢煢的燭火,目光深邃起來。
試探又如何?
就算她說沒了,他會罷手嗎?
既然來試探,就說明他不信她,以他的性子,一旦懷疑,就一定會追查到底,與其讓他跑祭酒府去追查她的祖宗十八代,糾纏不休,還不如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就算江賢把她當成妖精,也不會告訴國公府的。
他和董國公有仇
這一點,雲初確信無疑。
國公府她是呆不長的,如今又沾上了這個煞星,雲初更有種朝不保夕的感覺,她必須盡地積蓄資本,帶如煙離開欒城,遠遠地離開那個煞星。
“要不,奴婢就告訴他們,說沒有了?”見她不語,如煙試探著問。
“不用……”雲初搖搖頭,“你就要五百兩銀子吧……”
“五……五百兩?”
這是不是太黑了?
如煙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她知道的,那些藥都出自藥園,是用被啞叔視為野草的東西做的,連炮制的功夫,加起來也不過幾兩銀子。
看著雲初,如煙想再勸,忽然又一笑,低頭認真地捶著腿:“奴婢明白了,您這是故意的,他們一聽這話,就知你手沒藥,才特意抬高價錢,達到了試探的目的,他們就不會真拿銀子了。”
這丫頭忘了,放在一般人身上的確如此,可江賢不缺銀子,他要是真存了心試探,多少銀子都會拿得出,他是一定要見到結果的。見如煙一臉輕鬆,雲初也沒糾正她,微笑著點點頭,嘴商量道:
“你說的也是,不如這樣,我們就要一千兩吧”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好”如煙爽地應了聲。
一千兩銀子買幾包白藥,白癡都不會幹這事兒。
江賢絕不是白癡
“對了……”想起什麼,如煙隨口說道,“江參又問您解藥配的怎樣了?”
語氣雖還算輕,如煙眼底一閃而過的憂慮,和手上失去節奏的勁道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雲初心一緊,這些日子一直學規矩,她哪有時間研究解藥?
“告訴他別急,得容我慢慢想……”
不想讓如煙擔心,雲初盡量放緩了語氣,聽起來像是漫不經心。
“那……”
想起江參的威脅,如煙身子一顫,這些她沒敢告訴雲初,低頭想了想,如煙索性停下來湊到近前,笑嘻嘻地問道:
“您真的能配出解藥嗎?”頓了頓,擔憂的話還是控制不住溜出口,“您說,如果配不出來,他們會不會……”
雲初搖頭頭。
不知她是說配不出,還是說沒事,如煙的心沉沉的,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是頭?
感覺空氣突然沉寂下來,雲初就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道:
“好了,不用捶了,你……”
正說著,門一推,如意端著個水晶雕花托盤走進來。
“……這回好了,四奶奶吃燕窩再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放下托盤,端起上面的碧玉碗,如意笑盈盈地說道,“一聽說您有喜了,葛媽高興的不得了,擔心您體質太弱,孩子坐不住,就煮了燕窩粥……”用匙攪了攪,“說是黃燕盞,最適合有喜的人了,四奶奶嚐嚐……”
淡黃的燕窩粥,配上瑩瑩的玉碗,燭光下晶瑩剔透,看著就誘人,輕嚐了一口,感覺清香潤滑非常爽口,雲初點點頭:
“嗯,很好吃……”
如意立即眉開眼笑:
“您喜歡就好,後庫還有很多,葛媽說,以後每天給您煮二兩,一定要把您的身子養得壯壯的……”
想起太太把自己攔在外面,強迫雲初認下柳兒的孩子,如煙就沒有如意那麼開心,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瞥見雲初一臉祥和,又把話咽了回去,趿著鞋下地去端水。
“……喜蘭、喜菊什麼反應”
小口地吃著燕窩粥,雲初淡淡地問道。
“見您連她們也不許進這屋,不敢在前院鬧,喜蘭就訓斥後院的丫鬟,才被喜菊拽回屋,一直沒出來,不知又嘀咕些什麼?”
“……她們這是不平,不用管,你只讓人盯緊些”把碗遞給如意,“習慣就好了……”
“她們總是太太的人,您這樣……”轉身把碗放回碟中,如意眼底流出一絲擔憂,“太太會不會說你恃寵而驕?”
“不會”
雲初說不會,就不會。一轉眼,如意又高興起來,目光閃閃地看著她,“……太太還是疼您的,柳兒果真能順利生下個男孩,看誰還敢欺負您”
母以子貴,有兒子就是依靠,尤其寡婦,大概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女人普遍認知吧?
雲初沒駁斥她,笑著叮囑道:“……仔細露了口風,會要命的。”
“……奴婢知道”如意輕地應著,“有太太照應,一定不會有事,奴婢只祈禱能是個男孩……”
男孩又怎樣
除了證明四爺生前背叛了四奶奶,還有什麼?
倒水回來的如煙正聽見這話,心很不平,雲初心思細,別看她笑盈盈的,其實把苦都埋在了心,就像今天,她被喜竹叫進去時,就見雲初一如往日,淡淡地笑著,一開始她也以為是高興,直到她握住那冰冷的五指,才知道雲初的心有多寒,傷有多深,那一刻,看著那削瘦挺直的雙肩,她幾欲流淚。
“……是個男孩兒又怎樣,總不是自己親生的”
把水遞給雲初,如煙忍不住頂了一句。
誰說不是,可四爺沒了,雲初怎麼可能再有親生兒子
平常人家,長輩能給過繼一個,已是恩典,像太太這樣全心為雲初安排的,還是少見,可這話又怎能說出口,瞪了如煙一眼,如意沒言語,低頭端過痰盂,伺候雲初漱口。
瞧見雲初眼底的一絲黯然,如煙差點咬掉舌頭,從頤壽堂回來到現在,她一直克制著不提這事,不想還是沉不住氣,被如意引弄著抱怨出來。
見氣氛沉了下來,如煙目光閃了閃,嘴輕地問道:
“……你們猜猜看,那個柳兒像誰?”
“……還用猜”端著痰盂往外走,如意白了她一眼,“全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她長得像大奶奶。”回頭又補了句,“就是沒人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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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像姚闌
董愛暗戀一個會武功的女子,姚闌會武功,柳兒長的像姚闌,柳兒懷了董愛的遺脈……
把不相干的幾個線索連接起來,驀然之間,一個可怕得想法躍然腦際,雲初猛一哆嗦,董愛喜歡的是……
一瞬間,她臉白得像紙。
太可怕了,可能嗎?
那個外表沉靜,心思深沉的姚闌?
“……你瞧仔細了,沒漏下什麼?”換了一身便服,姚闌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問給她捏肩的迎春。
“……瞧仔細了,除了她們三個,暖閣什麼人也沒有。”
“那……”姚闌皺了皺眉,“將大夫說,那日他診的也是喜脈,你說會是怎麼回事?”
“大奶奶是說,太太和四奶奶想偷梁換柱?”迎春下意識的停住手,隨即頭搖的像撥浪鼓,“……您多心了,那個絕不可能的,有您的吩咐,奴婢一進暖閣,就緊盯著床,四奶奶和嚴大夫的答話奴婢聽得真真的,絕對錯不了。”
床雖被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但依據說話人聲音和距離,她也敢確信,裡面的人絕對是雲初,更何況,送嚴大夫出來時,她一回頭,喜竹正撩起簾子,露出雲初清瘦蒼白的臉……
見姚闌眉頭緊蹙,似不相信,沉默了片刻,迎春又道:
“……將大夫診得太太屋人有喜,消息卻沒傳出來,也可能是哪個丫頭不小心有了老爺的種,被太太……”頓了頓,“否則,太太也沒必要繞過嚴大夫……”
“這個也難說……”姚闌點點頭,“她的兩個兒子都沒了,自然不希望誰再懷上老爺的子嗣,知道了這事兒,背著老爺暗暗做了也難說……”聲音沉了下去,姚闌的眉頭又蹙成一團,“……怎麼就這麼巧,別人用盡了法子,幾年都懷不上,她大婚不過三日,四爺又那樣的一副身體,怎麼就……”
迎春眼前一亮:“……聽說她婚前和陸軒就不乾淨,您也瞧見了,現在還藕斷絲連呢,這個孩子會不會是……”
“不會……”姚闌很肯定地搖搖頭,“日子對不上,而且還有元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