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頭牌
“四奶奶,什麼事兒?”
轎子停了,芙蓉打起轎簾問道。
雲初看了看外面,隱隱約約前面是一處院子,吵鬧聲便是從那傳來的,隨口問道:
“前面是哪兒,怎麼這麼吵?”
不等芙蓉回答,前面抬轎的婆子笑道:
“回四奶奶,前面便是沁院,您也別稀奇,三爺院的女人多,每日都這樣的,起先還有好信的去瞧熱鬧,勸說兩句,這以後習慣了,只當沒聽到,繞過去就是。”
芙蓉也跟著說道:
“就是,四奶奶您是不記得了,您以前還常和三小姐打趣說,如果哪一天沁院冷清了,那才稀奇呢”
難怪潘敏一副伶牙俐齒,什麼場合都不懼,原來是身經百戰,早練出來了,聽了這話,雲初也沒了好奇心,隨口問道:
“怎麼走這來了?”
“回四奶奶,露院離管事房遠,這是抄的近路,過了沁院,向北再有一刻鍾就到了”
雲初點點頭,示意芙蓉放下轎簾,繼續走。
“四奶奶您瞧,那不是喜菊嗎,我們要不要等她?”
剛要起轎,遠遠地瞧見喜菊領著兩個小丫鬟朝這面走來,芙蓉開口問道。
雲初也早看到了喜菊,原不想理的,見芙蓉問起,想了想說道:
“等一會兒吧。”
喜菊也早瞧見了雲初,忙緊走了幾步,來到近前問道:
“四奶奶,您這又是要去哪兒?”
這道底誰是主子,什麼叫“又要去哪兒”,聽了這話,雲初眉頭動了動,只端坐在轎上不語,沉寂了片刻,芙蓉說道:
“四奶奶要去管事房。”
聽說要去管事房,喜菊一怔,正要繼續詢問,雲初淡淡地問道:
“三奶奶院又怎麼了,像開了鍋。”
喜菊回頭看了看,說道:
“三奶奶這次鬧的可是不輕,奴婢原是想在那兒勸說一番的,一看事不好,就趕緊起身走了。”
抬轎的婆子問道:
“這又是和哪房鬧起來了?”
聽了這話,喜菊四下看了看,說道:
“奴婢只是說一說,大家聽過就罷了,千萬別再傳了。”
見眾人點頭,喜菊這才湊到轎前,壓低聲音道:
“不知四奶奶還記不記得,三爺前陣子從外面收了一個叫楚倩雲的……”
見雲初搖頭,喜菊接著說道:
“這倩雲姑娘人長的國色天香不說,棋琴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尤其那個嗓子,像黃鸝一樣,欒城再找不出第二個,只是家境貧寒了些……”
棋琴書畫樣樣精通,怎麼聽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會是家境貧寒,聽到這兒,雲初皺皺眉,卻沒說話,只端坐那兒聽著。
倒是芙蓉插嘴問道:
“這可奇了,貧寒的家境,怎能調教出這樣的女子?”
喜菊一笑,神秘地說道:
“這的彎彎道就在這兒,芙蓉別急,先聽我慢慢說……
倩雲人生得乖巧玲瓏,三爺原打算收做姨娘的,聽說這是早承諾了的,但回來和三奶奶一說,立即炸了鍋,直接鬧到了老爺太太那兒,想著三爺已收了六房姨娘,這倩雲姑娘又出身貧寒,和國公府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老爺便沒答應,只說三爺願意娶進來也行,只能做個通房丫頭……”
“就這樣,那倩雲姑娘也肯嫁過來?”
“這人和人的想法自是不同,哪能都那麼清高了去,想是已被三爺得了手,又貪慕國公府的榮華,雖說是個通房,也委屈地同意了,進門那天,領去讓太太見了,連太太都說,以她的樣貌才華,連尋常人家的祖母都做的……雖說是個通房,但這倩雲自過了門,把個三爺迷得,天天窩在她屋,不僅冷落了眾姨娘,連固定到三奶奶屋的規矩都廢了,原本沁院各房爭風吃醋的厲害,相互都看著不順眼,每日鬧的雞犬不寧的,這些日子倒是都齊了心,聚一塊堆共同想法子對付這個倩雲姑娘。”
喜菊說到這兒,抬頭看看左右,才又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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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房姨娘背地打探出這倩雲姑娘竟是翠雲樓的頭牌,被三爺看中了,給贖了身,又花銀子打通官府買了個出身,怕查的緊,不敢張揚,才買了個貧寒的出身,不想讓三爺院的人起了疑,背後查了出來……”
“我的祖宗!這妓院的人都敢往府收,太太知道了,還不得扒了三爺的皮?”
抬轎的婆子聽了這話,眼睛瞪的老大,她在府多年,可是知道規矩的,大爺活著的時候,戀上了個妓子,給贖了身,偷偷養在府外,不知怎麼竟讓太太知道了,趁大爺不在欒城,親自帶了人去,抓回府,一頓毒打,只剩了半條命,等大爺回來,已經來不及救了,當晚便咽了氣,這且不說,大爺還被罰在家祠跪了近兩個時辰,最後是大奶奶心疼,去太太跟前求情,才被放了回來。這董仁,膽子可是夠大了,竟明目張膽地弄回府,真是不要命了。
這個婆子剛問完,另一個婆子也湊上前驚奇地問道:
“天,翠雲樓頭牌!那地方奴才雖然沒去過,但也聽說過,是和玲瓏坊齊名的,欒城屬一屬二的風月場,那的姑娘身價可是高的嚇人,別說頭牌,單說普通姑娘,那贖身銀子動不動都上千上萬的,三爺哪來那麼多銀子?竟還給買了身份?”
芙蓉也附和道:
“就是的,奴婢曾聽迎春說,三爺每日花天酒地的,欠了一屁股債,都是公中的,大奶奶報到老爺那兒,老爺從他打理的生意中扣回了些,但據說還不夠個零頭,也便不了了之了,只不讓他繼續支借銀子,這又是從哪弄的銀子?”
聽了這話,喜菊一哂道:
“要不三奶奶那麼潑辣個人,卻對大奶奶言聽計從,這些事太太是不知道的,否則早翻了,太太理家,最講一個公平……這都是老爺默許的,怕太太知道了,氣傷身體,大奶奶才囑咐我們瞞著,但大奶奶也常念叨,這早晚是個禍端……不過這次為倩雲贖身,三爺確實沒用府的銀子,聽說是江公子出的。”
聽了這話,芙蓉現出一臉的不屑,哧了一聲說道:
“又是這個浪子,有他的地方準沒好事?”
江賢送給董愛的那些牙雕,也是價值不菲,既然這麼有錢,為何卻甘願委身他人,受董國公擺布?提到江賢,雲初從沒見過,自然沒芙蓉那麼反感,卻是越來越覺得這個從沒見過的救命恩人是一個迷。
正想著,抬轎的婆子疑惑地問道:
“知道倩雲姑娘是妓子出身,三奶奶怎麼不偷偷回了太太,卻偏要在沁院這麼折騰?”
這事兒只要偷偷回了太太,倩雲姑娘至少也要被逐出國公府,重一重興許就被偷偷處死了,但無論倩雲姑娘是死是活,都賴不到潘敏頭上,董仁只會恨查出倩雲身份的那個姨娘,這對潘敏來說豈不是一舉兩得。
好端端的一件事,潘敏為何卻要顛倒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