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發佈時間: 2024-09-19 06: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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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請安

雖然驚怒於國公府的草菅人命,但冷靜下來的雲初也知,人微言輕,今日,即便搭上性命,她也未必能為秀兒討回這個公道。

聯想起自己險些被毒啞的事兒,即便貴為當家奶奶,她又比秀兒強多少呢?這兒由不得她任性,更由不得她太自我……

滿腔怒火化做陣陣頹喪,望了眼蜷縮在炕上、雕像般僵硬著的秀兒,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可對太太來說,花銀子再買一個便是,仿佛只是一件物品報廢了……

也許,有朝一日,她能解開這個迷,揭開啞叔的秘密,也許,她能還秀兒一個公道,但是現在,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按太太和老爺的吩咐,盡她的所能,給秀兒一個厚葬。

這便是她唯一能為秀兒做的了。

“秀兒,但願你在天有靈,保佑我活到那時候,能替你伸張正義……”

默念完,雲初朝秀兒鞠了一躬,沒理眾人詫異的目光,平靜地說道:

“按太太的吩咐辦。”

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無奈,雲初說完,轉身緩緩地向外走去……

“四奶奶……”剛走了一步,霜兒忽然緊爬兩步擋在她面前,大聲喊道:

“秀兒姐姐絕不是病死的,奴婢求您給她做主!”

冷不防被擋住,雲初身子一傾,險些踢到霜兒,被芙蓉一把扶住,穩住身子,雲初剛要開口,只聽錢嬤嬤喝道:

“霜兒不許胡說!讓開,仔細驚著四奶奶,揭了你的皮?”

錢嬤嬤話音一落,喜竹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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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兒不是病死的?那是怎麼死的?”隨即醒悟過來,轉而說道:

“霜兒,我也知你和秀兒要好,但這沒憑沒據的可不興亂說,仔細傳出去,丟了吃飯的家夥。”

“奴婢沒亂說,奴婢有證據的,秀兒姐姐咽氣前曾對奴婢說……”

“閉嘴!我看你是被秀兒嚇傻了,來人,把霜兒拉下去!”

死了一個秀兒已經夠了,難道還要這一屋子的人都給她陪葬?聽說秀兒還留了遺言,雲初一驚,不等霜兒說完,便厲聲喝住了她。如果她沒猜錯,秀兒之死與董國公有關,那這背後一定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怕是聽到秀兒遺言的人,也和紅姑她們一樣,一個也逃不過。

一向以寬厚,隨和出名的雲初,還是第一次當眾發怒,眾人不由都驚住了,連霜兒也忘了哭,仿佛不認識般,錯愕地看著雲初,緩緩地鬆開了雙手,屋瞬時靜了下來。

好半晌,眾人才回過神來,錢嬤嬤上前一把拉起霜兒,又上來倆丫鬟推推搡搡硬將她拽了出去。

“四奶奶!奴婢說的是真的,求您聽……”

被強推出屋,霜兒才回過神,掙紮著呼喊起來,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叫,沉寂中傳出老遠,唬的錢嬤嬤一把死死地捂住了霜兒的嘴,臉色驚得煞白,不安地向四處看著。

聽了這淒厲的叫聲,芙蓉身子一震,轉頭向炕上看去,因為害怕,她打進屋就只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此時仔細瞧去,果然秀兒嘴邊有一絲烏黑的血跡,芙蓉一哆嗦,悄悄拽了拽雲初,低聲說道:

“四奶奶,不如聽聽秀兒留了什麼話?”

她也想知道秀兒死前說了什麼,但這秘密可不是隨便聽的,好奇心會害死人的,沒理芙蓉,雲初轉頭吩咐道:

“讓呂嬤嬤進來,裝殮完,再吩咐人給秀兒的家人傳話。”

……

“四奶奶,醒醒……”

見雲初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和芙蓉對視一眼,喜菊又接著叫道:

“四奶奶……醒醒……該起床了……”

被吵得心煩,雲初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不耐地說道:

“天還黑著呢,吵什麼?”

“四奶奶忘了,昨兒不是說好了嗎,今兒開始,要去給太太請安,已經卯時了,您再不起就遲了……”

喜菊說完,見雲初還閉著眼睛不動,又苦口婆心地勸道:

“四奶奶,起來,雖然太太說過,您不用去請安,但四爺下葬也有些日子了,總不好就這麼養著,盡管太太是您親姨媽,但您總歸是媳婦,這晨昏定省,伺候婆婆用飯是大事,您不知道,當初大爺賓天,大奶奶可是一天都沒耽誤過,您已經養了這麼些日子,再不去請安,會被其他奶奶挑了理去……”

說著,喜蘭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見雲初不起,跟著勸道:

“四奶奶,昨兒三爺落水,各房都去問候了,只您沒去,好在有秀兒的事兒擋著,三奶奶不好明面挑理,但以她那心性,怕是早晚惦記著,您再不去請安,她一準會兒借機在太太面前使壞,倒要太太外為難……四奶奶起,您想睡,等請了安,伺候太太用完飯,您回來再接著睡……”

這都什麼爛規矩,又不上班,又不趕集的,幹嗎非得規定這麼早請安,晚一刻也不行!喜菊喜蘭的輪流轟炸,吵得雲初心煩意亂,睡意全無,不覺暗暗痛罵這萬惡的舊社會,孝敬老人是應該的,但也不能大黑的天就把人從被窩拽出來,不是。

閉著眼坐起來,不耐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起來就是……”

太太的隱院位於國公府正中央略偏西處,格局和露院大體相同,前後兩趟房,東西兩端各有遊廊相通,只房屋間數比露院多,而且北房西頭還多了個抱廈,比露院更加富麗堂煌。

董國公命中不缺水,這隱院便沒像露院那樣,在院子正中修了個假山池,卻是一個別致的小花院,正值初春,花木已長出了半尺高,碧綠綠的,很是養眼。

第一次來隱院,立在院子中,雲初環視了一圈,扶著芙蓉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抬頭瞧見迎面一個巨大的牌匾,兩個金燦燦的篆字,雖不認識。但用猜的也知是“隱院”兩字,立在那兒仔細研究起來。

“這院子原來不叫隱院,去年才改了名,取‘歸隱’之意,意在向世人明誓,老爺不再過問世事……”

見雲初看著牌匾出神,知道她失憶了,喜菊解釋道。

“怎麼……老爺已不問世事了?”

“大爺戰死場,四爺又體弱多病,老爺也因此心灰意冷,起了歸隱之心……聽說老爺改院名的事兒,都傳到萬歲耳朵了,還派西殿閣總領安公公特意過來慰藉,並傳口喻說,既然老爺有歸隱之心,沒事可以不用上起早上朝,只好好在府修養便是。”

怎麼這話聽著恁別扭,這萬歲爺是真的體恤董國公,還是變向地將他邊緣化,聽了喜菊的炫耀,雲初轉臉向她看去。

“奴婢也是聽太太說的……”

見雲初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喜菊又小聲的補了一句,語氣中已經沒了底氣。

移開目光,雲初微微頷首,不再言語,扶著芙蓉,在眾人的簇擁下,一步一步邁上了廳堂門口的青石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