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古董
“老爺……”
見董國公語氣果決,太太急得叫了起來,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臉色漲紅,竟再說不出話來。見太太如此,董國公語氣緩和了些,耐心地說道:
“如今萬歲被佞臣蒙蔽,聽不進忠言,亡國之危就在眼前,如能犧牲雲初一人,拯救欒國,又何嚐不可,更何況,也沒要她犧牲什麼,只多給她些自由而已,她如能說服那些文人誌士向萬歲進些忠言,那是再好不過了……”
“老爺,雲初不過一介女流,哪有這麼大的能量,您別打錯了主意,最後得不償失。”
“夫人沒見,墨帝11年探花唐蕭唐侍讀,就是聽信雲初所言,直諫萬歲不要聽信讒言,對赤國用兵……雲初畢竟是欒城著名才女,總有些號召力。”
“唐侍讀早被萬歲免了官,貶為庶人。”
那是唐蕭不懂得策略,非要當著文武百官,搞什麼死諫,傷了君威……這文人就是酸腐,自命清高,從不懂得轉圜!聽了這話,董國公心一陣不屑,開口說道:
“唐蕭被貶為庶人是他無能,與雲初無關,夫人通過此事,可以看到雲初在文人中的影響力。”
說完,見太太久久不語,董國公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知道夫人是擔心雲初,殊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欒國滅了,你我尚不知葬身何處?雲初即便為董家爭回一塊牌匾又有何用?”
“想我欒國傳承二百多年,根基牢固,外有龍口峽天險可守,內有大將軍護國,怎能說亡就亡,老爺未免危言聳聽了。”
“俗話說的好,人要懂得居安思危,欒國幾代以來,仰仗天險,以為無人能破,導致文風盛行,世人只知填詩作賦,不知務農習武,朝堂上下,盡是一片奢靡之音,欒國……早已徒有其表了……”
說到這,董國公長歎一聲,竟再說不下去。
見董國公神色蕭然,看著他兩鬢漸漸斑白的頭發,太太深知他的憂國之心,雖不讚成他利用雲初的心思,卻也不想再反駁,沉默了一會兒,太太衝門口喊道:
“來人!”
喜梅推門走了進來,步上前見禮說道:
“回太太……”
“傳喜蘭進來。”
見喜蘭進來,太太開口說道:
“星宿院住的都是些粗魯的劍客,你這就回去,和喜菊跟緊些,仔細別撞上他們,冒犯了四奶奶,四奶奶出什麼事兒,拿你和喜菊是問。”
“太太,這……奴婢……”
聽了這話,喜蘭驚得臉色煞白,剛開口便被太太打斷道:
“回去,喜菊一個人在那兒我不放心,晚了別出什麼事兒……以後沒什麼大事,打發個丫鬟過來就是,別巴巴的自己跑來,讓雲初生疑。”
不容置疑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淡淡的無奈,喜蘭聽得出,太太也和她一樣的心思,擔心雲初在落雁湖再出事情。本想再勸,瞥見董國公正陰沉著臉,坐在那喝茶,哪敢再說,忙應了聲,轉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
雲初不知她小小年齡便守了寡,一方面是出於那曠世才女的沽名灼譽,另一方面卻是因為董國公權權的愛國之心和爭霸朝堂的野心,竟把她當成了一面旗幟,霸道地想利用她來招攬欒國的才子為他所用,以圓他報國之願。
此時她正拿著一只雙耳瓶仔細地鑒別著,樂觀向上的她,並沒有因為欒姨媽不同意他回娘家,不同意她再嫁而氣餒,欒姨媽回府了,她也終於有空閑為自己打算了。
想掙脫這牢籠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又不能借助娘家的勢力,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要再嫁,首先就要先出府,要出府就必須有銀子。
一句話,別的都是假的,有錢才是硬道理。
雖然答應了太太和欒姨媽為柳兒肚子的孩子做個便宜媽,但那不過是虛應而已,雲初可沒傻到當真去實踐諾言,有機會,她還是早些出府的好。
那曠世才女引以為傲的技能一項也沒留給她,除了會背幾首湯頭歌外,她可以說是一無長物,現在的她,怕是去勾欄院賣藝,一聽她不會做詩彈琴,老鴇都會露出一臉的嫌惡,把她拒之門外,雲初自嘲地想著。
萬般無奈之下,她便打起了董愛屋這些古玩的主意,如能換成銀子,帶著逃出去多好。
擺弄著手的雙耳瓶,雲初癡癡地想著。
盡管前世看了不少鑒寶節目,對古董有些了解,但畢竟沒實際鑒別過,此時將一個黃中透白的雙耳瓶拿在手上,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半天,硬是沒有看出個子午卯酉來。
“四奶奶,這個瓶子叫牙雕群仙雙耳瓶。”
“牙雕?”
難道是象牙,竟不是玉?這瓶子黃中透著乳白,溫潤光潔,拿在手,手感非常潤滑,很有玉質感,她正在猜是什麼玉,值不值錢呢,芙蓉竟告訴她這是牙雕。
見雲初神色驚奇,芙蓉和喜菊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喜菊輕聲說道:
“這的確是用象牙雕刻而成的,只外面一層做了特殊處理,看起來才像玉,不只您,經常有人認錯,四爺生前尤喜牙雕,這多寶閣上的,大部分都是牙雕,您看,包括窗前的那只六棱鳥籠,都是用象牙做的。”
順著喜菊的手指,雲初向窗前望去,一只棕褐色的畫眉正在鳥籠悠揚婉轉地叫著。
這古人也真有錢,連養個鳥都要用這麼貴的籠子,這個鳥籠,她這幾日還真注意過,不時地逗逗那只畫眉,卻從不曾想過這籠子竟是用象牙做的。看著籠中歡雀躍的畫眉,雲初搖搖頭,材質再好,再華貴,還是牢籠,終是鎖住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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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搖頭,芙蓉疑惑地問道:
“四奶奶不喜歡?”
雲初回過神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瓶子值多少銀子?”
芙蓉和喜菊相互看了一眼,都搖搖頭,這些她們還真不知道。
旁邊一個叫秀兒的丫鬟細聲說道。
“四奶奶想知道,奴婢這就去大奶奶那兒查查。”
“去大嫂那兒查?”
她屋的東西為什麼要去姚闌那查,聽了這話,雲初露出一臉的疑惑。
“四奶奶不知,四爺屋的這些物件都在大奶奶那記錄,定期更換的。”
難道這屋的東西,還不能隨便處置?聽了這話,雲初隨口問道:
“這些不是四爺的嗎?為什麼要大嫂記錄?”
“老爺太太原是賞了不少,但四爺早看厭了,平日又大方,隨手都賞給了下人和星宿院的幕僚,這屋基本上沒有什麼四爺的體己物,都是公中的,四爺只圖個新鮮,看厭了,便吩咐人找大奶奶換一批新的,因為有大奶奶照應,四爺又定期歸還了,除了三房發發牢騷,各院也都沒說什麼。”
敢情這些東西都是借來擺著好看,是登記在冊的,也不是隨便能拿出去換錢的,聽了秀兒的話,雲初一陣失望,想起葬禮上只不見了一對四羊方尊,姚闌這兩日便在各院查個沒完沒了,這大宗的東西要是都沒了,還不知怎麼著呢?
想到這,雲初對多寶閣上的古董再無半絲興趣,暗歎一聲,緩緩地放下了手的群仙雙耳瓶,只看著那只褐色的畫眉發怔。
這畫眉,被鎖在了籠中,為何還這樣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