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曾相忘

發佈時間: 2025-03-01 19: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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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門之變後,宮中換去了所有陳舊的事物,小到各宮殿的裝飾、顏色與擺設,大到宮中朝野之上的叛逆君臣。

幾日來,皇宮中騷動不端,只因新任皇帝的宣泄。

這日清晨。

乾清宮的傳話公公前來指示,說是一個時辰後,皇上的賞賜就會送入太子府內,並且太子殿下的新任老師也會前來拜見,只讓太子提前準備一下。

貞兒領了指示後,走向太子內殿,喚醒熟睡的朱見浚後替他更衣梳洗。

即便現在回到了太子府,朱見浚的衣食起居依舊是貞兒一人着手,只因朱見浚亦習慣她一個人的伺候,不喜別人插手,即使是楣櫻也不可以。

任由貞兒梳洗完後的朱見浚,還是睡眼惺忪的愣坐在梳妝檯前,嘴裏不時碎唸的抱怨着:“做太子真不好,每天都要早起。”

貞兒輕捂住他的嘴,蹙眉嗔睨道:“太子殿下,以後這樣的話不可再說了。”

朱見浚不以爲然道:“爲什麼不能說,在沂王府時,我可沒這麼早起來過,我這就去和父皇說,以後不要這麼早起來。”

貞兒嚴肅地看着他:“如果殿下與皇上說了這些話,那您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奴婢了。”

朱見浚不解地看向貞兒:“爲什麼父皇可是允許你留在我身邊的,難道你不要我了”

貞兒認真地凝着他的眼睛:“不是奴婢不要殿下,只是殿下的那一句話足以讓奴婢永遠的離開太子府,皇上是不允許一個無用的奴婢留在太子身邊的,在沂王府時,太子能偷懶是因爲奴婢縱容,而如今,太子貴爲未來大明朝的儲君,怎能因爲偷懶而放縱自己,皇上要是看見了,只會更加心寒生氣的,自然,奴婢們就成了縱容太子的幫兇。”

朱見浚不開心的微撅着小嘴,雖然他不是很懂貞兒的話,但是他唯能一聽懂的就是,如果他說了他的要求,皇上就會懲罰貞兒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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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浚悶悶的看着了貞兒一眼後就惺惺地閉上了嘴,坐在那裏不悅地捏着手指。

貞兒知道他這是在抱怨,但這又能如何,打他們重新踏入太子府的那一刻起,四年來的安逸也就從此結束了,朱見浚有他自己的使命等着他去完成,然而以前的快樂也會慢慢從他們身邊悄悄地流走的。

貞兒看了一眼安靜的朱見浚:“奴婢去把殿下的早膳拿過來。”說完,走出了房間。

走在太子府裏,貞兒的心情有別樣的複雜,她曾經說過這裏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十八層地獄。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們又回到了原點,回想起四年前他們從這裏離開時,是帶着怨恨與絕望,如今再次回到這裏何嘗不是攜着哀怨與絕望,只因又要開始提心吊膽的生活了,在這裏他們永遠都不要想着與世無爭,那只會讓自己的靈魂死的更快。

貞兒知道,雖然此刻朱見浚的太子之位是穩定不疑,但誰又能保證他會安安穩穩的在這皇宮裏成長呢,就好比當今皇上與朱祁鈺,他們這多年來的怨恨,只演變成朱祁鈺惟恐其兄之入,朱祁鎮惟恐其弟之生,兄弟間徹底決裂失和。

權利就是個黑洞,讓人們神祕的想要探索究竟,但擁有了就無法自拔的想去佔有,直到越陷越深時,就會被它活生生地吞滅,直到死亡。

如今的朱祁鎮復位後,他是大賞大罰,幫他復辟的那些人,全論復辟之功晉官加爵,綾羅綢緞,金銀房屋。

然而曾效忠朱祁鈺的人,全以謀逆之罪打入天牢,聽後發落。

而曾經的景帝朱祁鈺則被廢帝回郕王,當晚奪門之後就遷於北宮內禁閉。

貞兒雖打聽到皇上至今還沒發落朱祁鈺的罪行,但是他身上的病卻重中加重,直叫人擔心。

貞兒心裏一陣悲涼,想到那天在乾清宮中,他蕭索孤寂的樣子,總能讓她莫名的揪痛,其實朱祁鈺的本性並不壞,只怪這人間地獄裏,給予他的是冷漠,野心與權力,這裏從未教會過他親情,愛情和友情,他永遠都不會再像小鈺子那樣瀟灑不羈的。

一陣暖風撲面而來,貞兒收回了愁思,她擡頭看向了牆角處的梅花樹,紅棕的枝幹上有顆顆黃豆粒大的花骨,正等着芳香綻放。

這春意來的很是突然,好似一夜之間它們就捲走了所有的寒風,想來,蘭陵宮的玉蘭花也快綻放它的羽紗了,等那時,朱祁鈺還是會聞到玉蘭花清幽的芳香。

貞兒整理了下紛亂的思緒後,就走向了小廚房,她剛轉進庭院裏就瞧見小宮女們全都忙叨叨地整理着自己的妝容與衣飾,貞兒好奇地走了過去。

見貞兒走了進來,宮女們全都恭敬的欠身:“貞兒姑姑安福。”禮畢後,又全都小心的各自散開。

貞兒雖有些不解,但只當她們是小姑娘愛美而已,這時,只見楣櫻從大殿內走了出來,直衝着這些宮女怒氣的喝叱着:“我就說你們怎麼都沒影了,原來全都在這臭美呢,一個個也不照照鏡子,真是不自量力。”

自從他們進了太子府後,楣櫻就成了管事姑姑,自然也有了些架子,貞兒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由楣櫻端架子。

貞兒走了過去,看着散開的宮女,詢問着楣櫻:“她們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因爲”本來怒焰的楣櫻再看到貞兒後,突然捂着了嘴,一臉不安的擰着五官:“沒,沒什麼,只是她們偷懶而已。”說完,心虛地要逃離。

貞兒發現了不對,忙叫住:“站住”她走到楣櫻的面前,盯緊她的眼睛,楣櫻總是躲躲閃閃的,貞兒嚴肅道:“你可是從來都不會瞞着我什麼的。”

楣櫻艱難的咬着嘴脣,五官糾結的像是要擠到了一塊,終於,她掙扎不過貞兒巡視的眼神,小心的開口道:“還不全是因爲一會前來給太子請安的老師,這些宮女們才各個偷懶梳妝的。”

貞兒想來,這個老師定是個年輕有爲的大人,不然,這羣宮女們也不會各個春心涌動,一朝富貴的。

貞兒輕笑了一聲:“不就是一位老師,就隨她們去吧”

貞兒欲走,楣櫻突然拉住她的手,爲難的張了兩次口,最後下定決心脫口而出:“那個老師就是樊大人。”

楣櫻的話一出口,貞兒整個人凝愣地盯着她,呼吸難耐的聽着楣櫻接下來的話。

“聽說樊大人是這次復辟勞最大的,這幾年來,他暗中調動兵馬,偷偷與皇上聯繫,那晚也是他隱軍千餘潛入南宮門,攜皇上登輦破宮而入的,如今皇上封樊大人爲兵部尚書,掌管所有軍權,也命他爲太子的導師。”

貞兒呆愣在原地,心裏抽痛了一下,原來這一切都是樊睿做的,原來一切都是有準備的,原來樊睿竟這樣恨朱祁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