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的登基,給惶惶不安的大明都帶來了一絲安定,他冊封了于謙爲兵部尚書,全權負責北疆瓦剌勢力,而他自己更是勤於朝政,典型的一國明君。
而自從新帝登基後,孫太后也好似老了許多,愁得兩鬢多了好些白髮,精力也蒼老了許多,每天只躲在佛堂前爲自己的兒子和孫子祈福。
貞兒抱着朱見浚剛從紅壽宮請完安出來,準備回太子府時,朱見浚卻在她懷裏不安分的掙扎着。
貞兒放下了他,只見朱見浚踉蹌的小跑到御花園中,站定在了一棵柳樹下,他稚嫩的小手指着樹枝上斷線的風箏。
貞兒擡頭看去,那風箏掛在了並不高的枝頭上,想來應該是哪個嬪妃掉落的。她走過去,站在了一塊石頭上,伸手就輕鬆地夠了下來。
朱見浚開心地撲到了貞兒的腿上,伸長了胳膊向她索要着:“蝴蝶,大蝴蝶”
朱見浚天真的笑容,瞬間觸痛了貞兒,她蹲下身,撫摸着小太子稚嫩的臉蛋:“喜歡這個大蝴蝶嗎”
朱見浚奪過了貞兒手中的風箏,咯咯咯的傻笑着:“喜歡,浚兒喜歡蝴蝶”
他的笑容就像一朵太陽花般,沒有任何雜質,乾淨透明,嫩白如雪的雙頰上,嵌着澈淨如水的眼眸,貞兒若有所思的想着這偌大的皇宮中,也只有朱見浚還會這樣乾淨純真地笑着。
然而只有兩歲的朱見浚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現在正面臨着生死攸關。
朱見浚拽着貞兒的衣角,小五官傷心地皺在一起,兩眼汪汪地看着她:“蝴蝶不能飛了,它是不是死掉了”
貞兒的心好似也隨着他傷心了起來,想着這金絲籠裏已經奪走了所有人的笑容,不能再吝嗇一個孩子的童心了。
她拿過朱見浚手中的風箏,笑看着他:“它沒有死掉,姑姑能讓它飛起來。”
“真的嗎”朱見浚好奇地看着她。
貞兒站起身,高高舉起手中的風箏,擡腿飛跑在了御花園中,風箏尾端的飄帶隨着她的跑動也飛舞了起來。
朱見浚看着飛舞在貞兒手中的蝴蝶高興的手舞足蹈起來,孩子就是孩子,總能毫不掩飾着他的喜怒哀樂。
貞兒也受了些感染,跟着太子一起開心的笑着。
忽然,她的身體不知撞到了什麼,當她回頭看去時,整個人驚駭的跪到地上叩首:“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頭頂處沒有任何的迴應,但貞兒卻能感應到無限的威懾力。
朱祁鈺撿起了貞兒身邊的風箏,隨手把玩着:“想不到這個惶恐不安的皇
宮裏,還有閒心人在這放風箏”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突然,貞兒的下顎處被人用力的擡起,只見一雙波瀾不驚的深眸出現在她的眼前。
朱祁鈺尋視着貞兒臉上的表情,嘲諷道:“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看來,樊睿的生死在你眼中也不過如此嗎”
貞兒低垂着眼,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如今碰見朱祁鈺,她多少是有些驚慌失措,甚至毛骨悚然。
“既然你這麼開心,不妨朕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朱祁鈺又施了些手勁,迫使貞兒正視他的眼睛:“兵部右侍郎樊睿,不僅在玉雲山戰役中死裏逃生,並且在三日後,就會返回大明國都了”
終於,朱祁鈺的話讓貞兒有了反應,她定眼看向他,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與百感交集。
貞兒下顎處的疼痛再次加深,朱祁鈺的嘴角處有了一絲陰笑,他好似很滿意貞兒的反應,但又深惡痛絕的想要殺掉她似的,他貼近了貞兒耳根處,聲音小的只有貞兒一個人能聽到:“他這次能活着回來,不代表每一次都能活着回來,所以你就好好祈禱他的壽命能長一些。”朱祁鈺說的如此輕鬆自然,好像生命在他手中如只螞蟻般渺小。
貞兒面無顏色地盯着朱祁鈺,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試圖想從他的眼中得到答案,但卻一無所獲。
忽然,朱祁鈺的一句生不如死跳進了她腦袋裏,貞兒驚恐萬狀地看着他,萬般央求道:“不要,不要殺他,奴婢求您不要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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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眼裏含着淚,她越是懇求,朱祁鈺眼裏的殺氣就越深惡痛絕,這時,兩歲的朱見浚走到了他們面前,他用他僅有的小力氣推搡着朱祁鈺的手,奶聲奶氣的生氣道:“放開姑姑,放開姑姑”
朱祁鈺毫不憐惜的甩開了朱見浚,順勢也狠狠把貞兒甩倒在地。
只見朱見浚沒有因爲摔倒而大哭,反而橫擋在貞兒面前倔強地看着朱祁鈺:“不準欺負姑姑。”
朱祁鈺嘲諷的笑着:“想不到,你收買人心的能耐還真是不簡單,但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自己下錯了注,投錯了主的。”說完,他甩了甩黃袍,走出御花園。
貞兒立即上前攔住了朱祁鈺,她卑微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奴婢這條賤命,終究是要還給皇上的,只求皇上放過樊大人,奴婢願一輩子做牛做馬侍奉皇上,終身老死宮中。”
朱祁鈺挺直着身板,兩眼間有着可笑與高傲:“樊睿乃是宮中最得力的大臣,朕怎麼會捨得殺了他,朕還要好好的賞他,好好的讓他享受生命的美好呢”
朱祁鈺說的每一個字都帶着意味深長的腔調,這反而讓貞兒更加恐懼,她無法知曉他到底要做些什麼,只恨自己如此的無能爲力,更恨這宮中掌握權利的魔鬼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