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垂,華燈初上。
貞兒擡眼看了看暗空中朦朧的半月,一下午的紛亂猜想,早就讓貞兒疲憊不堪的擰緊了眉心,她闔了闔酸澀的眼睛,等再睜眼時卻又徒增了勞累。
貞兒緩緩神後便站起身走回寢宮,見四下安靜的很,她這才發現宮內只有一名小宮女,而芷鳶這個掌宮女卻不知何時已不在寢宮內了。
她看向小宮女問道:“芷鳶呢”
小宮女傾着眼搖着頭:“奴婢也不知曉芷鳶姐姐去了哪裏,她只是讓奴婢在這伺候娘娘”
貞兒也無心理會,些許是去辦其他事情了吧,她坐回桌前,捂了捂飢腸轆轆的的肚子,雖然她沒有什麼胃口,但飢餓的肚子還是在喧囂的抗議着。
貞兒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難怪她餓了,只因每日此時都該是用膳的時間了,但今日這晚膳怎麼還沒上呢,她蹙了蹙眉心,果真是芷鳶不在,連喫飯都變得這麼鬆懈了。
“去叫人傳晚膳吧”貞兒吩咐着身後的宮女。
“是”小宮女應允的退出房間。
好似又徒等了許久,瞧見宮女遲遲不回來,貞兒的心裏甚是不解,今日這廚房是怎麼了,難不成都罷工了不成。
貞兒起身走向小廚房,此刻的她只能自食其力了,還好她沒那麼嬌慣,廚房有什麼就喫什麼吧。
穿過迴廊,拐進別院,貞兒還未看到小廚房,卻隱隱聽見從廚房的方向傳來雜亂的聲音,只覺鍋碗瓢盆叮噹作響,痛呼驚叫混亂傳出,着實讓貞兒好奇心起的加快了腳步。
越過亭門,遠遠地就瞧見小廚房內燈火明亮,宮窗的朦朧紗帛透着房內人動擁竄的剪影。
顯然房內不知什麼原因已然是混亂一團,不時的傳出炒菜的鍋鏟聲音,隨之伴來的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懷恩,快把盤子都擺好了還有把那爐竈裏頓的湯拿出來,芷鳶,這菜裏都要放些什麼呀”
朱見深急促忙碌的聲音讓貞兒頓時停住腳步,她心中爲之一陣,滿眼詫異的看着宮窗上來回流動焦急的身影。
“你們都還杵在那幹什麼,趕緊把做好的點心裝進食盒裏,貴妃可是催着傳膳呢”朱見深不時焦躁的囑咐着,他一邊撥弄着鍋裏的青菜,一邊急慌慌的問着:“芷鳶,這除了鹽還放什麼,然後炒到什麼時候才算好了。”
貞兒滿懷驚訝地移步到小廚房的門外,她悄聲地透着細小的門縫瞧着裏面混亂的情景。
只見朱見深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袖口被胡亂的挽到胳膊上,滿臉的薄汗黏着紛亂而下的幾縷髮絲,而那認真且焦慮的神情卻讓貞兒莫名的顫然,她瞧着朱見深生疏地拿着鍋鏟胡亂的撥弄着,但卻又格外的一絲不苟,好似個不懂裝懂但卻表現的極爲認真似的。
站在朱見深一旁的芷鳶一邊仔細的教着皇上如何做菜,一邊不時地拿着手中的錦帕擦拭着朱見深額頭的熱汗。
而房內其他人,有的在裝盤,有的在洗東西,有的堆柴火,有的看火候,無不圍着皇上一人忙裏忙外的。
“貴妃娘娘”
一聲驚喚讓貞兒回過神來,只見懷恩眼尖的上前打開廚房門。
豁然,貞兒站在門外,廚房內所有人都爲之一驚,除了朱見深,其餘的人都慌慌張張的問安:“參見貴妃娘娘。”
“貞兒”朱見深意外的看着貞兒。
“臣妾參見皇上”貞兒微微施禮道。
朱見深忙放下鍋鏟親自上前扶起貞兒:“你怎麼會來這裏”
“臣妾當然是餓了。”貞兒輕笑道:“臣妾見遲遲都不上膳食,就只好親自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竟不想皇上卻在這裏忙活着。”她多少還是意外的看着朱見深。
聽着貞兒的話,朱見深滿是責備地把責任全推給了別人:“都管你們磨磨蹭蹭的,要不然貴妃早就喫上飯了。”
“奴婢奴才該死”宮人們有些委屈地低頭認錯道,就算錯誤不在他們,但他們也要承認,着實爲難了這些下人們。
“過後朕再懲治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傢伙”隨即,朱見深立刻換上一臉燦笑的對貞兒道:“貞兒,你再等一會就可以喫飯了。”
貞兒嗤笑出聲道:“皇上若是再與臣妾多言幾句,恐怕那鍋裏的菜可就要犧牲了。”
貞兒的玩笑話,讓朱見深驚呼
一聲後忙上前查看被遺忘掉的青菜,他拿起鍋鏟翻炒了幾下後便問向芷鳶:“這菜是不是好了”
芷鳶仔細看來兩眼後,回答道:“好了,好了,皇上可以盛盤了”芷鳶突覺不對道:“還是讓奴婢來盛盤吧”
朱見深倔強道:“朕可是說過今天這菜絕不能假手於人,就連盛盤朕也要親自來做。”說完,便彆彆扭扭的盛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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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深瞧着自己忙活大半天的成果後,嘴角早已得意的牽着一絲笑容的吩咐道:“都裝入食盒裏吧,朕與貴妃這就回寢宮。”說着,他便上前拉着貞兒就走。
貞兒稍稍施力拉住朱見深:“皇上,這剛做出來的菜還是趁熱喫的好。”她溫和的臉上只剩下笑靨如花道:“臣妾提議,何不就在這廚房裏喫吧,這裏雖有些凌亂但要比寢宮看着溫馨些。”
見貞兒如此之說,朱見深也不推脫道:“好,咱們就在這喫”他看向懷恩和芷鳶:“把飯菜都放入桌子上吧”
說完,朱見深牽着貞兒坐到廚房一角的簡潔木椅上,他胡亂的用胳膊抹了下臉頰,貞兒立刻從袖口中拿出錦帕溫柔地擦拭着朱見深臉上的薄汗,她輕語問道:“皇上今日怎麼會想到親自下廚呢,這讓貞兒萬般意外。”
朱見深握住那雙纖纖柔荑,眼裏沁着柔情蜜意般的波光凝着貞兒的眼睛道:“我就是想親自下廚給你做頓飯喫”
貞兒含笑地回看着朱見深:“皇上這突發奇想的做派着實讓貞兒嚇了一大跳”
“我可不是突發奇想”朱見深否認道:“早在你禁足生病時,我就想爲你親自下廚,可這宮裏除了你就只有芷鳶會做玉蘭鬆糕了,所以我也只有等到今日解禁才能進這鳳鸞宮”
說話期間,木桌上已經擺上了朱見深親手做的菜,雖爲簡單了些,甚至菜色的賣相都很不盡人意,但也難爲一個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帝王去這般花心思的做一頓飯,這着實很不易了,再瞧瞧朱見深那月白色的錦服上濺了不少的油漬,足以看出他認真的態度了。
懷恩把一整盤的玉蘭鬆糕擺到了貞兒面前,他膽大調皮的笑着:“娘娘,皇上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來學做玉蘭鬆糕,您瞧這廚房被弄得到處都是麪粉和花瓣就足以看出皇上的認真勁頭了。”
朱見深嗔怪地踢了懷恩一腳:“怎麼哪都有你說話的地方呢”他端着皇上的架子看着所有人道:“這裏沒你們的事了,全都出去候着吧”
“是”宮人們畢恭畢敬的退出了小廚房。
見所有人退出後,朱見深立刻換上燦笑:“快嚐嚐我做的玉蘭鬆糕怎麼樣。”他隨手拿起一塊玉蘭鬆糕遞到貞兒面前:“雖然樣子不如你做的好看,但味道應該還可以吧”他似是不肯定,但卻又故作堅定道。
貞兒接過鬆糕咬了一口後便細細的品嚐起來,可剛嚼了兩口就頓覺甜膩的味道充斥在口中,甚至這甜膩的有些齁嗓子。
貞兒即刻用微笑掩蓋口中不適,甚至又咬了一口道:“竟看不出皇上第一次做糕點就有這麼好的手藝了。”
看着貞兒喫的這般開心,朱見深早就笑的合不攏嘴,他美滋滋的像個孩子似的拄着腦袋看着貞兒,只覺自己一下午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朱見深拿起筷子熱忱的夾着菜到貞兒的碗裏,並盛了一碗雞湯,這些可都是他一下午的傑作,自是要貞兒一個不落的全都嘗過。
然貞兒也都配合的一一嘗着,但結果卻是菜太鹹,湯太腥,總之是一點美味都沾不上,但貞兒卻不爲所拒的喫得很是美味開心,只因她喫的是朱見深那親自動手的一番心意與情義。
想想這自古以來,何曾有過帝王會親自下廚給妃嬪做喫的,這該是何等的心愛之人能讓一朝萬盛之尊這般視如珍寶的寵愛。
沒錯,舉世無雙,只其一人,那就是她萬貞兒。
想到朱見深對她的愛從來就不曾掩飾過,甚至張揚的詮釋着他愛她的熱烈舉動,貞兒暗忖着,哪怕她這個有些心死的人都多少會爲之感動不已。
貞兒放下手中的筷子,眼裏有了幾分真摯的情愫,她看向朱見深,只沉沉的傾吐口中複雜的情懷:“皇上,你這樣會把貞兒寵壞的。”
朱見深含情脈脈地撫摸着貞兒的臉頰,溫言輕語道:“些許是命中註定了我這輩子就只會爲你一人而癡狂,所以我能給你的不止是我的心,還有我所有的寵愛。”他癡癡的笑着:“而你的這輩子,也命中註定的必須接受我的寵愛,並且一輩子都要膩在我的身邊永遠不能離開我。”說到最後,朱見深的眼裏溢滿了倔強與不可抗拒堅韌,好似在極力佔有着他最摯愛的珍寶一般讓人不可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