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走到嚎啕痛哭的賢妃身邊,他握着柏庭如的手安慰道:“賢妃,朕在這裏,不要太傷心了,再這麼哭下去會傷到身子的。
柏庭如聽到朱見深的聲音,她哭得更加肝腸寸斷道:“皇上,我們的孩子是不是還在,您告訴臣妾他是不是還好好的在我的肚子了。”
朱見深咬緊牙關,強忍着失去孩子的悲慟道:“賢妃,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怎麼能不重要呢”周太后的怒聲豁然響徹整個暖閣,瞬間讓所有人都緊張的不敢吱聲,她厲眼看向紅俏喝聲道:“你這奴婢是怎麼照顧的,賢妃怎麼會突然小產,莫不是你馬虎給賢妃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只見紅俏撲通跪地求饒道:“奴婢冤枉呀,奴婢照顧娘娘從來就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只是只是”
周太后不耐煩道:“少在哀家面前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趕緊說”
紅俏不敢怠慢道:“回太后的話,娘娘今晚喫完晚膳後還好好的,但是”紅俏小心的瞥了一眼嬪妃接着道:“但是,晚膳後良妃娘娘就前來頤華宮與賢妃娘娘閒聊,到了喫補品時,是良妃娘娘親自喂賢妃娘娘喫的,但喫完後賢妃娘娘就不舒服了,直到小產。”
紅俏越說越小聲,但所有人都聽清楚的看向了良妃。
良妃見所有狐疑的目光瞧向自己,她恐慌且焦慮的衝着紅俏斥責道:“你這該死的奴婢不要隨便冤枉了本宮。”
“既然冤枉了你,那你告訴哀家爲何賢妃吃了你喂她的補品後,她就小產了呢”周太后嚴厲的問着。
姚蒔言一臉委屈的跪倒太后面前:“臣妾真的是冤枉呀,臣妾只是好心喂賢妃喫東西,再說這補品是頤華宮裏的人自己做的,臣妾怎麼可能做手腳呀,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周太后斟酌了會後吩咐道:“來人,把賢妃晚上喫的補品殘渣拿來讓梁院使檢查一下。”
暖閣內的氣氛,早已緊張不已了,無人敢大喘一口氣,只安靜的等着梁院使檢查完一切。
片刻後,只見梁院使拿起一塊木條形狀的東西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並咬下一小塊咀嚼了兩下後,忽然嚴肅的皺起眉頭,他走到太后面前小心的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並肅穆道:“啓稟太后,這是遠志根,正是這東西與娘娘喝的安胎藥中的伏芫花相剋,才致使娘娘小產的。”
“遠志根”太后驚訝道,對於這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當初爲了讓萬貞兒滑胎,她與梁院使就把這東西與衆補品送到鳳鸞宮的,難道有人也用同方法來還賢妃滑胎的嗎
還沒等太后詢問,只見皇上激動的從牀榻邊衝下來大聲呵斥道:“是誰這般蛇蠍心腸竟敢謀害朕的孩子。”他剜向跪地的紅俏道:“說,這是誰送來的補品,竟摻了這毒藥。”
紅俏想了想,最後戰戰兢兢的擡頭看向站在角落裏的人,她眼裏含淚的堅定道:“這補品是貴妃娘娘送來的。”
這句話無疑是個驚天悶雷,震得所有人都看向了萬貞兒,而貞兒更是驚駭的有些茫然。
“胡說”最先反駁的是朱見深,他怒指着紅俏憤怒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奴婢竟敢膽大到冤枉萬貴妃,來人把這奴婢拖出去關到刑庫房內。”
只見兩名太監上前拖着紅俏就走。
“皇上饒命呀,奴婢沒有說謊,奴婢說的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察呀”紅俏苦苦求饒道。
“住手”周太后喝聲阻止道,她看了看萬貞兒後又看了看朱見深,威嚴道:“皇上,事情還沒查清楚你就認定宮人說謊,你這樣偏袒萬貴妃是不是對賢妃不公平了些,畢竟她懷的可是你的孩子,變相的說也就是說有人想蓄意謀害皇上的孩子。”
周太后的說辭讓所有人都倒吸着氣,甚至連朱見深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而躺在牀榻上的賢妃聽到太后的聲音後,她費力的半坐起身,臉色蒼白無力且滿目憤恨的痛哭道:“太后,您要爲臣妾做主呀,爲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做主呀”
周太后走到賢妃面前,堅決且狠戾道:“放心,哀家不僅會爲你討回公道,更要好好懲治這個謀害皇家子嗣的惡人。”說完,她轉眸盯向貞兒,聲音嚴峻道:“萬貴妃,你來告訴哀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你那兩巴掌打的還不過癮吧”
貞兒的心還在惴惴不
安中,她雖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但臉上的神色卻鎮定如斯道:“回太后,雖然臣妾之前不合禮數打了賢妃,但臣妾並沒存有歹毒之心去蓄意傷害賢妃小產,還請太后明察。”
“母后”朱見深上前擋在貞兒面前堅毅的對周太后道:“兒臣可以跟您作擔保,貞兒絕對不會做出此等毒辣之事,一定是這奴婢想要把責任推給貞兒。”
“好,既然皇上這麼說,哀家也不會冤枉了任何人。”周太后無波無瀾道:“向來各宮中送出的禮品,儲藏庫裏都會有記錄的,想必萬貴妃在送出這批補品時也會讓奴婢們記錄在冊吧,只要把萬貴妃宮中的記錄拿來對一下不就都清楚了嗎”說完,周太后吩咐道:“來人,去把萬貴妃宮中的儲存庫記錄冊子拿來。”
“是”小太監領命道。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經過幾名太監一番認真的校對後,只見其中一名太監把記錄冊子遞到了太后面前道:“啓稟太后,經過奴才認真查看後”
小太監頓了頓,他這一頓,讓所有人的神經都跟着緊張了起來,尤其是貞兒,她揪緊袖口,死死地盯着小太監。
小太監接着道:“經過奴才認真查看後,萬貴妃宮中的記錄冊裏在送入賢妃宮中的禮品中的確有一味遠志根的補品。”
小太監的話音剛一落,暖閣內瞬間炸開了鍋,只聽見嬪妃們的議論聲中無疑不是驚訝,責罵和冷漠,接着就傳來賢妃的咒罵聲:“萬貴妃,你好狠的心呀,竟然用如此毒計來害死我肚中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蛇蠍心腸呢,太后,皇上,你們可要爲臣妾做主呀”
此刻的貞兒早已是張惶的無所適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宮中冊子向來都是常姑姑記錄的,若是有人想陷害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但爲何她宮中的記錄冊裏會有這味補品呢
紛亂的思緒早已讓貞兒琢磨不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她送給賢妃的這份補品她沒有太多的印象,只因那段時間她爲自己失了子嗣而煩惱,自來就沒放在心上。
“來人,把萬貴妃給哀家押到壽康宮中。”
在貞兒慌張的還沒反應過來時,只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這時,朱見深反應過來的上前阻止道:“母后,兒臣相信此事肯定不是貞兒做的,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貞兒。”
周太后終於震怒的喝斥道:“皇上,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你怎麼還這麼執迷不悟呢,你還要縱容這妖婦禍害到什麼時候你才會滿意,她這次敢害死你的孩子,下次就敢害死你所有的孩子,皇上就不要再放任這種妖孽在身邊了。”說完,不等朱見深反應就冷冽的吩咐道:“把萬貞兒押到壽康宮去,哀家可要好好懲治這害死皇家子嗣的人。”
朱見深充愣的站在那裏,太后的訓斥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甚至他的思緒開始受到影響了:難道貞兒真的會狠心的害死了他的孩子嗎
太監的扯痛讓貞兒回神的反應了過來,她慌亂的看向朱見深並急迫的喊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怎麼會做這等事呢,皇上,你要相信貞兒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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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的話還沒說完,她的嘴就被夏姑姑手中的帕子給塞住了,她眼含渴望的看向朱見深,但那個唯一能救他的人卻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似被人定格了一般不得動彈,任憑她怎麼吱唔朱見深也未看她一眼,直到她被架出了頤華宮。
出了頤華宮,只覺一陣厲風冷冽的吹過,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顫,而唯有貞兒卻木然的毫無感覺,只因她的心早已寒風侵肌,雪窖冰天了。
走在這寒冷的永巷裏,夜色變得極爲昏暗,無人察覺到貞兒那暗自流出的清淚。
在這個宮中,那個唯一能救她的人如今也無能爲力,甚至漠然相視的仍由她這麼被人拖了出來。
貞兒只覺可笑,這宮中何爲真愛,又何爲信任,短短的幾句話或是一本冊子就能瞬間摧垮了這一切。
再是有愛又能如何,終是抵不過太后與各方勢力的施壓和打擊;再有信任又能如何,萬般抵不過一本所謂的證據。
貞兒只覺一切皆是笑話,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是這般可笑,她這一生總想着去依賴別人,總想着會有人能把她救出黑暗之中,但她錯了,徹底的錯了,這裏所有的魔鬼都是自私自利的,而這個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其實只有她自己而已。
到頭來,這嗜血的地獄裏,除了她自己,無人再可值得她信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