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以死相協
紅珠正領人忙碌著。小丫鬟來報,老太君、大太太過來了,紅珠聽了,看了眼二爺,見他仍閉著眼睛,忙放下手裡的活,吩咐丫鬟將軟榻挪到床邊,準備茶水,又打發了個小丫鬟去給二奶奶傳話,自己匆匆地出去迎接老太君。
不一會兒,只見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老太君和大太太,走了進來,一進門,老太君就顫巍巍地說道:
“俊兒終於醒了!可擔心死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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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邊來到床前,在軟榻上坐了,伸手拉住二爺的手,仔細的端詳起來。
二爺掙扎著想坐起來,試了試,沒有起來,紅珠紅杏忙上前扶著坐了,又用靠枕將後背墊了。二爺坐好後,剛想開口向奶奶和母親請安,便聽老太君說道:
“俊兒這次受苦了,你瞧瞧,臉上的肉都沒了,俊兒以後再不興這麽任性,看把你父親、母親氣的,您母親躺了好幾天,今個兒才勉強下了床,我老了,也沒什麽希求,只想看著兒孫滿堂,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再見不得俊兒這麽折騰了,真要有個好歹,我,我……”
老太君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再說不出話來,大太太已在那抽泣起來,蕭俊見奶奶如此,又瞥見母親頂著一張白的像紙似的臉,坐在那兀自擦著眼淚,心下也是難過,忙開口說道:
“俊兒不孝,讓奶奶和母親操心,俊兒現在醒了。已經沒事了。”
“俊兒這次太任性了,這家主怎能像過家家,說不做就不做,枉費了你奶奶和你父親的一番心血,娘打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吧大,原指望你長大了,能夠孝敬父母,建功立業,將祖業發揚光大,哪成想,俊兒只為了一個女人便做出這種不孝的事情,我算是白養了你?”
大太太說著,又擦起了眼淚,聽了母親的話,蕭俊頓覺胸中像塞了一團柳絮,又悶又脹,吐不出,按不下,倚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老太君聽大太太提到家主,才想起夢溪來。眼睛掃了一圈,沒見到人,隨口問道:
“溪兒呢,怎麽這個時辰了,還不過來伺候?”
聽奶奶提到夢溪,蕭俊身體一顫,奶奶和母親過來了,她做媳婦的不過來伺候,便是不順父母,本來庶女出身便有違祖訓,再鬧個不順父母的罪名,任自己怎麽努力,怎麽堅持,也是回天乏術!
抬眼看向紅珠,見紅珠無奈的衝他搖搖頭,心底一涼,夢溪這是鐵了心鬧著要休書,一時竟覺得沒意思起來,見母親也在四處找夢溪,開口說道:
“奶奶,母親,溪兒在這兒衣不解帶的伺候了兩天,俊兒醒來後,讓她回東廂了,剛剛俊兒沒派人傳,想是還不知你們過來”
老太君聽了,坐在那沒再言語,大太太見兒子竟然這麽心疼媳婦,自己臥病不起。還不舍得讓她伺候,竟讓她去休息,不覺恨意滔天,早忘了兒子剛剛蘇醒,受不得刺激,這個媳婦,就是個狐狸精,今天非下堂不可,否則早晚得吸乾兒子的血!想到這開口說道:
“俊兒真是糊塗了,怎麽能說這話,常言道,百事孝為先,二奶奶年輕輕地,又沒什麽病,怎麽能因為一個勞累,就不到長輩面前盡孝,今天單單是我也就罷了,老太君也在這呢,去個人傳二奶奶過來”
母親說的有理,蕭俊不是不知,但他深知夢溪的執拗,她是打定了主意的,原本想這麽搪塞過去。想不到母親不依不饒,想起母親和夢溪的水火不容,蕭俊心裡泛起陣陣無力。
來自蕭府的層層阻力,他有信心只要堅持總能化去,
但溪兒呢,任他如何的努力,都不能撼動那棵冰冷的心,他曾經錯了,他一直在努力地糾正,可這麽久了,她從不曾回頭仔細看看他的心。面對這樣執拗、這樣冷漠的夢溪,讓他再無力面對來自家庭的壓力。聽了大太太的話,紅珠更是暗暗叫娘,無措的看著二爺,見他面色灰白地倚在那,一時也沒了主意,不知該怎麽應付,正猶豫間,紅杏已應了聲轉身走了出去。
老太君見紅杏出去了,沒再說什麽,只吩咐丫鬟去傳大夫過來,便又和他聊起了這兩天的事情。蕭俊倚在那無精打采地應著。
不一會兒,只見紅杏局促不安的走了進來,二爺見了,心徹底的沉了下去。大太太見紅杏進來,開口問道:
“二奶奶呢,在忙什麽,怎麽還不過來?”
紅杏聽大太太問起,撲通一聲跪下,開口說道:
“回老太君,大太太,二奶奶說,說她身體不舒服,不方便過來伺候”
“什麽,身體不舒服,來人!”
大太太一聽紅杏的話,騰的站了起來,面對如此囂張的夢溪,她是真憤怒了,張嘴就喊來人,想讓人去東廂拿人,二個婆子應了聲,挑簾籠進來,向老太君和大太太見了禮,立在一邊等著吩咐。
老太君也被夢溪的囂張氣著了,正想發作,見大太太喊來人。便沒說話,抬頭見二爺的臉霎時變的慘白,心一動,衝大太太說道:
“媳婦不急,先坐下來慢慢說”
見老太君發話,大太太無奈又坐了下來,剛要開口,只見二爺掙扎著要挪動身子,紅珠見了,忙上前扶著,在紅珠的幫助下,二爺掙扎著跪在床上,給老太君和大太太磕了個頭。兩人見了,忙勸阻道:
“俊兒快躺下,好好的,這是做什麽,又不是外人,有話躺著說就是?”
“奶奶,母親,溪兒年輕不懂事,求奶奶和母親看在俊兒的面子上,不要責罰溪兒,俊兒給奶奶和母親磕頭了,求母親和奶奶成全”
老太君此時對夢溪的矯情恨得牙根直癢,蕭府還從來沒人敢對她這麽無禮,不是礙著淨雲大師的話,擔心俊兒有個好歹,她早派人去東廂把夢溪給滅了,見當著一院子的丫鬟,夢溪對自己如此無禮,俊兒竟還替她說話,臉立時沉了下來。
大太太見夢溪無禮,兒子還護著,早已怒火中燒,見老太君也沉了臉,開口罵道:
“逆子,真是逆子,我哪輩子作孽了,生了你這個逆子,這二奶奶到底使了什麽妖法,把你迷成這樣,家主之位不要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連“孝”字也不要了,連世家規矩體面也不要了;二奶奶單單衝撞了我也就罷了,現在連你奶奶都不尊敬,你竟還替她說話,不說我們這樣的人家,你去問問那些小門小戶的,哪有兒子在長輩面前護媳婦的禮,這話傳出去,我哪還有臉面對世人,面對大老爺,面對蕭家的列祖列宗,不如死了算了”
大太太說完,起身一頭向牆邊的櫃子上撞去,嚇得寶珠和紫月雙雙撲過去抱住大太太,殺豬似的叫了起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大太太的腦袋實實惠惠撞到櫃子上,碰出了個大包,寶珠紫月強把大太太扶到座位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求道:
“奴婢求大太太千萬想開些,二爺年輕,只是一時糊塗,做了傻事,您多開導開導,二爺總會想通的,您真的這麽去了,倒是真讓二爺背上不孝的罵名了,這一輩子再也別想抬起頭來,奴婢求您看在老太君的份上,看在二爺是您親生兒子的份上,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
紫月說完,又磕起頭來,寶珠也跟著磕了起來,蕭湘院的眾奴才哪見過這陣勢,早黑壓壓跪了一地。
蕭俊見此情景,早已面如死灰,跪在床上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有如那風中柳絮搖搖欲墜,勉強用手支撐著床面,沒有倒下,嘴裡卻再發不出一絲聲音,明知在母親面前替夢溪說話, 是不智之舉,但心裡總存了一絲僥幸,渴望母親念在母子情份上,念在他一身是傷,又剛剛醒來,身體孱弱的份上,不要在這個時候發難,面對母親的以死相逼,二爺的內心也是一片冰冷。
大太太被碰的頭暈眼花,坐了半天,總算冷靜下了,才感覺到頭上的包生疼,當著一地的丫鬟婆子,也不好揉,坐在那硬挺著,暗暗埋怨這兩個丫頭平日利手利腳的,關鍵時竟像塊木頭,就那麽讓她撞了牆,吃了個大虧,見兒子不語,也沒繼續發作,只坐在那看著老太君。
寶珠紫月要知道大太太的埋怨,一定會大呼冤枉,她們原都被二奶奶、二爺的舉動嚇傻了,那想到大太太一點征兆都沒有,就撞了過去,還好她們手快些,沒真撞死算是命大。
老太君看著面色灰白的二爺,也心生不忍,但夢溪今天當著一屋子丫鬟的面,竟敢無視她這個老祖宗,打從俊兒昏迷,她就一忍再忍,夢溪竟是步步相逼,堂堂一個世家,怎麽能容的一個商賈的女兒這麽囂張,事已至此,她已忍無可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扒了她一層皮,她也記不住自己這個老祖宗!想到這,牙一咬開口說道:
“都起來吧,別淨在這跪著礙眼。俊兒真是鬼迷心竅了,怎麽能做出這麽糊塗的事,夢溪不敬父母,俊兒不知規勸,反倒護著她說話,這哪是一個大男人該做的事情,何況又是我們這樣的世家,溪兒恃寵而驕,對長輩無禮,今日不罰,實在不足以服眾,來人,帶夢溪,備家法!”
今日雙更,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