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吩咐知夏去出傳話時,偷偷地讓知冬去二門上守著,防止有人去大太太處傳信。
幾個丫鬟聽了這話,終於明白了二奶奶說的關門打狗是什麽意思了,不僅暗歎這二奶奶到底是什麽人,這樣的話也能被她想出來說,這幾個丫頭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她們早被秀姑娘蕭湘院的作為惹怒了,只是二奶奶壓著,不讓她們生事,只好忍著,背地裡早恨得牙根癢癢,見二奶奶終於要出頭了,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哪裡還管會有什麽後果。
知夏聽了二奶奶的吩咐,站起身來,應了聲,轉身出去了。
待知夏出去後,夢溪領著知春知秋來到後院藥房,翻出一小瓶藥,遞給知春說道:
“一會兒我們一起出去,我說打人、你們就給我狠狠地打,打完了,我領著知秋去老太君處請罪,知春這院裡守著,等二爺回來後,想辦法將這藥混入二爺的茶裡”
“二奶奶,這……”
知秋知春一聽這話,雙雙跪倒,她們以為二奶奶要毒死二爺。
“放心,這只是讓人昏睡的藥,死不了人,不相信?”
“真的沒事?”知春問道。
“是的”夢溪肯定地點點頭
“好,奴婢去做”
看著二奶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知春挺了挺胸,堅定地說道。
聽著知春一副送死似的語氣,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夢溪皺皺眉,她只不過是施點詭計而已,這兩人怎麽就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好象真要她們去英勇就義似的,倒真有點革命烈士的味道。
對待君子可以坦蕩蕩,對待小人,只能用小人的手段,秀姑娘的陰謀都擺到家門口了,她當然不能學這些迂腐的古人,要胸懷坦蕩,光明磊落地去應對了,她只是一個小女人,不是君子。
見知春應了,夢溪想了想接著對知春說道:“千萬記住了,二爺喝了茶昏倒後,一定要趁亂將茶水換了,免得老太君找大夫查出什麽痕跡,節外生枝”
“奴婢知道該怎麽做”
“好,都起來,搬把椅子,我們出去”
說完,夢溪伸手扶起二人,三人一起向門外走去。
東廂的大門緩緩地被知秋從裡面推開了,外面的吵鬧聲也停了下來,院子裡站滿了人,都遠遠地瞧著,冰心、玉心並兩個道土也抬頭向門口望去。
夢溪扶著知秋的手緩緩地走了出來,遠遠看去就象烏龜爬,終於走到園子間,站直了身子,冰心玉心忙上前微微一福,不等二奶奶說話,便已直起了身子,開口說道:
“二奶奶……”
夢溪抬手示意她們先閉嘴,淡然地說了聲:
“不急”
冰心、玉心再無禮,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頂撞二奶奶,那裡可有一院子的奴才瞧著呢,只好淡白白地站那等著。
不一會兒,只見知春搬出了一把椅子,放園子間,知秋上前用帕子擦了,扶二奶奶坐好,早有幾個小丫鬟上前支起了一個涼棚似的傘,給二奶奶遮著太陽,二奶奶坐好後,直了直身子,理了理衣裳,
示意上茶,知夏、知冬又返身進入東廂,好一會兒,二人才又搬出一個小石磯,抬到二奶奶手邊放下,又折騰回去取了茶壺、茶杯,給二奶奶斟上茶,二人這才垂著手立二奶奶身後。只見二奶奶輕輕地端起茶來,打開蓋,試了一下,覺得有些熱,慢慢地吹了起來。
冰心玉心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切,她們不知道這位二奶奶這個時候裝什麽大爺,馬上就要被煮熟了,還那撐,看你能撐到幾時,你不急,我們也不急,左右今天這東廂是非進不可的,不僅要進,還要加些調料呢!
原來這兩人已和秀姑娘秘密準備了三個小木人,木人身上分別寫著大太太、二爺、和秀姑娘的生辰八字,準備趁道士作法的時候,偷偷地藏到二奶奶的床下,誣陷二奶奶背地裡魘魔大太太等人,秀兒剛生過一場病,又有道士之言,正應對了此事,看二奶奶這次還不下堂,這才是今天的正餐,至於讓道士進二奶奶屋裡作法,毀她名節,那只是餐前的小點。
夢溪端著茶,抬頭看看日頭,她是拖,量地拖,好能拖到她去老太君處請罪的時候,趕上二爺回來,但二爺這幾天都是天搽黑才回來,她知道,她拖不到那時候,只能量了,傷敵一千,自損八,她今天打了冰心、玉心,大太太這頓罰是少不了,只希望二爺回來昏倒的時間能和大太太作的時間差縮短些,這時間差越短,她和她的幾個丫鬟就能越少受些罪。
茶終於吹涼了,輕輕呷了一口,這才抬眼看著冰心說道:
“什麽事兒?大毒日頭的,不好好屋裡涼快,跑到這吵吵鬧鬧的?”
“回二奶奶,前些日子小姐病了,大太太請道土看了,說是二奶奶命相和小姐犯克,要二奶奶屋裡做些法事才能解了,奴婢是奉了大太太的指示,帶著二位道土先生過來,去二奶奶屋裡作法,大太太說,這也是為了二爺和二奶奶好”
夢溪一聽這話,拍的一聲將手裡的茶杯放石磯上:
“胡說,大齊一向崇佛抑道,想那道教本是旁支未節,我蕭家乃是世家,大太太身份何等尊貴,怎會相信幾個旁門左道之人的胡言亂語,做出這等有損名節的事,一定是你們背後頂著大太太的名頭生事,即汙篾了大太太的名聲,又辱沒了我的名節,好個一箭雙雕之計,豈不知,我本是蕭府用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是二爺的正妻,你們今天辱沒了我,就等於辱沒了二爺,來人,給我掌嘴五下”
知秋知春早準備好了,聽了二奶奶的吩咐,二話不說,上去就打,冰心玉心也不是吃素的,掙扎起來,知夏見狀,也上去幫忙,二個人把了,一個人打,五下過後,冰心玉心嬌嫩的臉上已有些紅腫。
冰心玉心這個氣啊,打死她們也不信二奶奶真敢動人,是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這大齊世家和信不信道士有什麽關系,怎麽就汙篾了大太太的名聲,待知秋她們住了手,兩人又掙扎著上前分辯道,這確實是大太太的吩咐,哪知二奶奶一聽這話,接碴又打,這樣打了幾回,兩人的臉已經腫得爹媽都認不出來了。
這時冰心玉心才回過味來,這二奶奶是存心找碴和她們耗上了,回頭看看她們平日這院裡收賣的幾個心腹,暗道,這些人怎麽是木頭,平日裡沒少供吃供喝的,這個時候,有二奶奶,不敢上前來,也能理解,那至少也得去養心園給小姐捎個信啊,搬來大太太,不就什麽都解決了,哪能吃這麽大的虧。
她們哪知道,這些人一見知秋動人,便想著出門報信了,她們也想搶著秀姑娘和大太太跟前邀功,可知冬領著幾個小廝二門上守著,說是二奶奶說了,讓守著門,連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再看看她們,可比蒼蠅大多了,當然出不去了。
冰心玉心挨了打,見滿院子的人,竟沒一個人去養心園傳信,暗道今天算是徹底栽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離開這兒再說,待知夏她們又一次打得住了手,兩人再不敢分辯了,向二奶奶行了禮,轉身要領了道土回去,夢溪哪能輕易放她們走,見她們要溜,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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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們今天不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誰指使你們過來的,誰也別想出這個院”
二人見知秋她們擋住了去路,抬頭看看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那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心知今天是討不了好了,只得停了下來。
再看看那兩個道士,他們也只是收了秀姑娘的銀子,事先作好了扣,幫著做事而已,世家的主母哪是他們惹起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主母,竟敢和婆婆對著乾,見這位奶奶二話不說,張嘴就開打,哪敢說話,早象二根木頭似的杵那,不知如何應對了。
見冰心玉心站住了,夢溪又追問了一聲:
“說,今天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的?”
二人心知這大太太是決不能說了,否則還得挨打,別管那麽多了,先應付著出了這個院子再說,於是齊聲說:
“是秀姑娘讓奴婢過來的”
按說這話也不錯,大太太原是派紫月過來,是秀姑娘說服大太太讓她們過來的,所以二人才敢這麽說。
哪知二奶奶一聽這話,接口說道:
“秀姑娘乃是當朝禦史的嫡女,是名門閨秀,怎能私下見這不入流的道士,做出這種有損閨譽的事情,一定是你們害不了大太太,又來害秀姑娘,來人,給我接著打”
這也不行,還打!
二人真傻那了,待這一頓打完,心下明白,這秀姑娘也是不能說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一咬呀,自己承認算了。
待夢溪終於聽到二人說是自作主張過來的,這才不打了,抬頭對著站後面的丫鬟婆子說道:
“你們也聽到了,今天的事情是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鬟私自做下的,與大太太和秀姑娘無關,將來,有什麽不好的流言,也好出頭做個證明,來人,先把這兩個道士給綁了,找個屋子看管著,待我回了老太君,再行落。”
丫鬟婆子們一聽,明知這是把這兩個丫頭打服了,打怕了,是屈打成招的,但見二奶奶今天這氣勢,哪敢再說什麽,左右有二奶奶頂著,幾個婆子忙應了,過來將兩個道士綁了,推推搡搡地領了下去。
夢溪這才對冰心玉心說道:
“按說今天你們私自領人來闖東廂房,我是要重罰的,想到你們畢竟是秀姑娘的人,我雖是主母,但秀姑娘是嬌客,我就這麽罰了,秀姑娘的面子不好看,看秀姑娘的面上,今個兒放你們回去,自已去秀姑娘那領罰”
冰心玉心一聽,這個氣啊,這二奶奶長得一張什麽嘴,真是氣死人不償命,還說不罰,我們可是女人呢,就這麽打我們的臉,打得連親爹親媽都認不出來了,竟還坐那溫柔地說,看秀姑娘的面上不罰了,兩人此時恨不能上前撕碎了那張嘴。
恨是恨,終是給打怕了,早沒了一開始的氣勢,現只要讓她們離開這個院子,讓她們叫二奶奶做親娘都行,忙點頭連連稱謝,生怕說晚了這位二奶奶改了主意,接碴再打。
夢溪又坐那說了一陣子有的沒的,抬眼看看太陽有些偏西了,這才放她們離開。
待二人離開蕭湘院後,夢溪忙命人備轎,她必須冰心玉心搬來大太太之前,趕到壽禧堂,去面見老太君,尋求保護,一旦晚了,讓大太太傳到養心園,她今天就死定了。
簡單地囑咐了知夏、知春幾句,便扶著知秋上了轎,吩咐起轎,四個婆子抬著轎直奔壽禧堂,剛走不遠,夢溪靈光一閃,總覺得好象錯過了什麽,忙衝外面喊了聲:
“停轎!”
轎子停了下來,知秋從外面打起轎簾:
“二奶奶,怎麽了”
“我們快回去”
“回去?二奶奶……”
“快點,讓婆子走快些,我們返回去,繞道走三爺的園子”
“二奶奶,那條路太遠,又不常走,怕是大太太猜想著您能去壽禧堂,搶先過去了,養心園本就離壽禧堂近,只怕這一折騰,大太太先到了,那堵著您,到時我們可一句話都說不上了”
“這我知道,但你忘了,這條路雖近,卻路過養心園,萬一被大太太直接路上賭到養心園,我們當真成了翁之鱉了”
知秋一聽這話,猛打一個哆嗦,開口說道:
“二奶奶想得周全,奴婢真的大意了,幾位嬤嬤再辛苦些,都加把勁。我們快返回去,繞路去壽禧堂,今晚二奶奶賞你們一人100枚大齊幣”
幾個婆子一聽有賞,那還不玩命地乾活,何況她們也清楚,如果二奶奶真的受了罰,她們也跟著受罰,只見她們齊齊地應了聲,重起轎,調轉頭,繞過大太太的養心園,直奔老太君的壽禧堂。
夢溪到了壽禧堂,外面侯著,讓人傳話,不一會,侍棋走了出來,說老太君東偏房休息,讓二奶奶直接進去,說完便直接把主仆兩人帶進了東偏房,夢溪扶著知秋隨侍棋進了門,見三爺也,正坐椅子上,和倚炕上的老太君聊著天。
夢溪上前給老太君請了安,又和三爺見了禮,老太君忙讓夢溪上炕坐了,夢溪這時哪敢坐,走到炕前,撲通一聲跪倒地:
“孫媳求老太君給孫媳做主”
老太君一聽, 唬得坐直了身子:“溪兒,快說,怎麽了”
於是夢溪便把下午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見老太君沉思不語,夢溪又接著說:
“老太君,孫媳聽了這話,心裡就想,那算命先生曾說過,孫媳與二爺的八字極合,是二爺命裡的貴人,才衝喜救了二爺,但那道士竟說,孫媳的命相和秀姑娘不合,那不是說,秀姑娘與二爺的八字也相克嗎,這秀姑娘見天的蕭湘院,也沒見二爺怎麽樣,秀姑娘一定也不會相信這些鬼話的,自不會私見道士,做出這等有損閨譽的事情,想我蕭家乃是世家,大太太身份何等尊貴,不會信那道士的妖言,做出這種有損孫媳名節的事,一定是冰心玉心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鬟背著大太太和秀姑娘做下的事,白白汙篾了大太太和秀姑娘的名聲,又辱沒了孫媳的清白,平陽城都知道孫媳是老太君用八抬大轎抬進門的二爺的正妻,真讓那道士進了孫媳的屋子,辱沒了孫媳,就等於辱沒了二爺,這事要是傳出去,二爺以後還怎麽做人,孫媳沒臉活這世上了,於是孫媳一急就掌了那兩丫鬟的嘴,後來那兩個丫鬟自己也承認了是她們自作主張,孫媳這才想起,這兩人是秀姑娘的人,秀姑娘客居此,她的人錯了,自應由她處罰,是孫媳擔心秀姑娘的名節,一時心急,斟越了,還請老太君看孫媳一心為大太太、秀姑娘洗脫,為二爺的名聲著想的份上,替孫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