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退貨
「啊……啊……」
晦暗的囚室裡,幾個惡煞般的婆子正把一根細長的竹簽訂入一個被牢固地綁在長凳上披頭散髮女子的手指甲縫裡,疼得那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瞬間昏死過去。
「澆水……」
隨著一聲暴喝,一桶冷水潑到那女子頭上。
「……你說不說?」見那女子睜開眼睛,領頭婆子喝道。
「奴婢沒有背叛小姐……」那女子虛弱地說道。
瞥了眼隔壁囚室裡縮成一團的兩個女子,領頭婆子狠狠地說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繼續用刑……」
早有婆子從炭火中拿起一只燒紅的鐵鏟,惡狠狠地按在那女子的胸前,噝噝冒起一股青煙,隨著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囚室裡頓時蕩起一股燒焦的肉香。
隔壁囚室裡的女子嚇的一聲驚呼。
正是風傳已經引火自焚的谷琴主僕,傅菱緊緊地抱著谷琴,「師傅……」一雙泛白的嘴唇瑟瑟發抖,她們會不會這麼打我們的話在舌邊打轉,她發不出聲音。
斜睨著她們,領頭婆子冷冷地笑。
「大小姐來了……」
正哆嗦著,一道聲音傳來,有如聽道天籟,谷琴驚喜地抬頭向陰暗的曲廊望去。
只見珍珠扶著柳鳳緩緩走來。
隔壁也停下來,眾婆子都屏息垂手立在囚室門口。
哢噠、哢噠,輕細而有節奏的腳步聲沉寂中顯得異樣的響亮,直是聶人心魄。
「大小姐安……」幾個婆子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有了結果奴才立即就去回給您,小姐怎麼還親自來了?」又道,「這兒髒。仔細汙了大小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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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柳鳳緩緩地走入審訊囚室,在披頭散髮的奴婢跟前站定。
「看不出來,這小賤人人不大。牙倒是硬的狠,奴才正審著呢……」
「奴婢沒有背叛小姐,奴婢冤枉……」見柳鳳過來。那女子虛弱地哀求道。
「密信就在你房間裡發現的,你還想狡賴……」站在柳鳳身邊的婆子厲聲道。
「那是有人栽贓。奴婢冤枉……」那女子叫道。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婆子說著,轉向柳鳳,「大小姐請回避,奴才讓她嘗嘗活剝人皮的滋味……」語氣陰森森的,直讓隔壁的谷琴和傅菱心驚膽顫,面無人色。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柳鳳聲音淡淡的。「我告訴你,任你是鐵嘴鋼牙,到了這裡也能給碾碎了!」
「奴婢冤枉……」那女子淒厲地喊道。
柳鳳臉色一變,「繼續用刑!」
「小姐請回避……」兩個婆子已經惡煞般挽起了胳膊。
「大小姐慢走……」見柳鳳轉身要走,谷琴一把撲到囚室的鐵柵欄上。
身子一震,柳鳳慢慢地轉過頭,「姐姐……」恍然才發現谷琴,她驚叫一聲,「您怎麼在這兒?」
領頭婆子回道,「這兩人是老爺上午送來的……」
「開門!」柳鳳嬌喝。「這是我結拜的姐姐,怎麼能讓姐姐住這地方……」
「小姐……」那婆子一陣猶豫,「老爺說此人背叛了柳家,讓奴才好好看管著。他要親自審訊……」
「大小姐千萬別相信這話,都是誤會,我沒有背叛柳家……」谷琴臉色一陣煞白。
柳鳳嫣然一笑,「就說嘛,一個頭磕在地上,姐姐怎麼能背叛我?」她回頭沖婆子說道,「你只管把門打開,父親那裡有我去說……」
「這……」那婆子慢騰騰地從腰裡摸出一竄鑰匙,桄榔一陣輕響,谷琴囚室的門被打了開來。
幾乎同時地,谷琴扶著傅菱就沖了出來,戰戰兢兢地給柳鳳福了一禮,「謝謝大小姐……」一縷碎發散落在滿是汗水的前額,谷琴哪還有往日那不可一世的模樣?
望著她一副諂媚的奴才相,柳鳳眼底閃過一絲冷笑。
……
「……萬歲御賜我為一級調香師,我沒個香坊依靠怎麼行?」柳鳳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梳洗的恍然一新,戰戰兢兢地坐在對面的谷琴,「我把藝荷留在手裡也是無奈之舉,父親正運作呢,不出三個月就能把白記大香坊兌下來,到時這個藝荷自然就是你的……」
谷琴眼前一亮,「……真的?」
「……你真不該投奔黃埔家!」柳鳳臉色突然一變,見谷琴低下頭,她歎息一聲,「惹的父親勃然大怒,我費了多少口舌,才讓父親消了怒,姐姐這麼做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谷琴一陣窘迫。
從黃埔府出來就被幾路人馬追殺,死裡逃生後又被柳家囚室裡慘絕人寰的情形驚住,早嚇破了膽,谷琴相信只要她敢對柳家的決定有一絲異議,以柳伍德的狠辣,那些酷刑就會毫不猶豫地加注在她身上!
之前對柳家的怨懟早已無影無蹤,谷琴現在滿心裡只剩下巴結,求一個暫時的安穩,她支吾了半天,道,「……見大小姐之前的態度堅決,我以為柳家不要我,逃出黎府後無處可去,正遇到黃埔公子,他好心相留我也不好拒絕……」
總是統禦黎家調香處多年,谷琴那一身驕縱也不是說去就能去的,雖被嚇破了膽,谷琴語氣不知不覺就帶出股不饒人的氣勢。
都被煮熟了還這麼囂張!
柳鳳心裡一陣暴躁,只片刻,她又強壓了下來,暗道,「……以後還要靠她賣命,現在還真不能逼的太急太緊。」念頭閃過,她又歎息一聲,「姐姐是不知道,一聽說你被黎記軟禁了,我和父親急的什麼似的,連夜找了阮都尉商量對策想著怎麼營救,誰知姐姐竟……真是傷透了父親的心!」她話題一轉,「就是今天,為救姐姐柳家還損失了五個人呢,姐姐千萬別辜負了我和父親的這番心意……」
「謝謝大小姐和柳老爺……」
「父親要我問問姐姐,以後有什麼打算……」
繞了這麼久,這才是正題。
谷琴身子震了下,時值今日,她對柳家已是徹底寒了心,就這麼給柳家賣命她不甘,可是,她也知道,落入柳家,現在已由不得她說不,想到這裡她臉色一陣慘白。
如果一切還可以從來,她當初絕不會選擇背叛黎家!
可惜,這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後悔的藥。
見她遲疑不語,柳鳳歎息一聲,「姐姐是真沒看清當今的形勢啊……」她咄咄地看著谷琴,「不只官府和黎家,有人在黑道封了懸賞,十萬兩銀子要姐姐的項上人頭,還好,我和父親絞盡腦汁想出了這個詐死的計策,否則……」她話題一轉,「若知道姐姐還活著,怕是出了這個屋,立即就會橫屍街頭!」
「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跟蹤我……」想起早上的驚心動魄,谷琴瞬間萎靡下去。
看著她一瞬間仿佛老了幾十歲的面容,自柳鳳眼底閃過一絲耀眼的光芒。
……
幾乎突然地,藝荷香坊就紅火起來,不僅黯然銷魂香,藝荷在短短一個月內,先後推出了十種香品,這些香品和黎家的類似,可味道質地卻比黎家的香品高了許多……
相應地,黎家的買賣迅速地蕭條下來。
「……上月銷出的香品,一多半被退了貨。」黎府的議事廳裡,十幾個高級管事屏息靜氣地聽著黎番向黎老爺彙報,「這個月新簽的訂單剛生產出來還沒出庫對方就紛紛毀了約,都說藝荷的香品又好又便宜,說我們仗著牌子響亂抬香價,欺詐客商,黎記門前退貨的馬車都成了排,被這些人鬧的,其他香品的銷量也直線下滑……」又道,「奴才聽說那些大客戶的毀約銀子都是藝荷出的……」
屋子死人般的沉寂。
良久,黎老爺抬起頭,「你們怎麼看?」
「奴才特意對比了,雖然名稱不同,但藝荷的香品絕對是用我們的香品改制的……」肖平站出來,「奴才懷疑我們的秘方洩露了。」
「這些都是從黎記調治處出的方子,由谷大師生前親自掌管的……」黎番解釋道,「現在谷大師去世了,我們也無從查起……」
谷琴真的死了嗎?
聽了這話,黎老爺眉頭皺了皺,目光落在案頭黎番從藝荷買來的樣品上,伸手拿起一粒碾碎了,放在鼻子下細聞起來,隱隱地他覺得,雖然冠了柳鳳的名,但這些香應該就出自谷琴之手!
想到谷琴有可能還活著,就隱在光芒耀眼的柳鳳背後,黎老爺心沉到了穀底,恐懼如毒蛇般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老爺,我們怎麼辦?」黎番小心翼翼地問,「生產的銷不出去,售出去的又被退了回來,黎記的庫房已經壓滿了香品,又正趕上雨季,一旦受潮黴變,損失不可估量……」一邊說著,黎番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不停地用袖子擦著。
沒言語,黎老爺看向眾人。
這些人哪有什麼好主意,見黎老爺目光掃過來,一個個頭低到了胸口。
正沉默著,一陣敲門聲傳來。
是黎家的信差,「回老爺,內務府有急件送來……」
「呈上來……」
黎青上前接過信差手裡的火漆皮信封,恭恭敬敬地呈給黎老爺。
只看了一眼,黎老爺身子便是一晃,手裡的信飄飄蕩蕩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