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溫易棣和往常一樣,早早醒了過來,準備回宮上朝。依照潘太醫推算的日子,許世歡生產還要等上四五天。可不知爲何,他這心裏突然七上八下的。
“不行,世歡,我今日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要不我這幾日不去上朝算了。”
見許世歡也醒了過來,溫易棣與她小聲商量着。可許世歡卻杏眼一瞪,厲聲道:
“得了吧你,別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要是一天不上朝,那些大臣還不翻了天?再說了,真到我生的時候,你也幫不上我什麼。你就把心放肚子裏,踏踏實實去上朝吧。”
在許世歡的再三堅持下,溫易棣這才趕回宮去上朝。許世歡本想繼續睡一會兒,躺在牀上卻怎麼也沒有睏意,索性起來活動活動身子。
她走着走着,突然感覺身下一股暖流涌出,心中暗道不好,這次還真叫溫易棣猜準了。不過,有了提前學習的經驗,她也沒覺得慌張。
她放慢了腳步,一邊往準備生產的屋子裏挪,一邊高聲呼喊,將府裏的丫鬟喚了過來。那些丫鬟見她這副模樣,心裏也猜出許世歡快要生了。
相比之下,這些丫鬟就沒那麼淡定了。她們七手八腳地將許世歡扶進了屋,又趕緊去通知府上的穩婆和太醫,更有去忙着燒水準備剪刀的。
穩婆中經驗最爲豐富的那個,不緊不慢地進了屋。見許世歡僅僅是眉頭微蹙,沒有大喊大叫,心裏多了幾分欣賞。
她先是問了許世歡是何時開始有感覺的,緊接着又問她腹中疼痛的頻率,見許世歡一一對答如流,穩婆終於鬆了口:
“行了,你這離生還早的很。趁着這會兒疼的不厲害,抓緊時間喫點東西,等到生的時候,纔能有力氣。”
聞言,許世歡的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終於問了穩婆一個問題:
“喫什麼都行嗎?我這馬上就要生了,就不用再顧及什麼了吧?”
穩婆被許世歡問的一愣,思索片刻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頭。一聽這話,許世歡渾身頓時充滿了力氣,扯着嗓子對門口的丫鬟吩咐道:
“你們快去生火!我要喫烤羊腿!”
“哎!”
那穩婆下意識開口去攔,卻被許世歡的眼神硬生生嚇退回去。她猶豫片刻,心想接生了這麼多次,還沒聽說過哪個人臨產前要喫烤羊腿的。
不過,都這時候了,喫個烤羊腿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還能讓她多積攢點力氣。於是,穩婆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吩咐幾個小丫鬟耐心伺候着,若是許世歡疼的厲害了,再把她叫過來。
關山月得知女兒快要生了,原本心裏擔憂的要命。誰知她剛走到院子裏,就聽見屋裏傳出許世歡要喫烤羊腿的聲音。
“你們都去生火吧,調味的事情我來做。”
關山月轉身去了竈房,衝着府上的廚娘吩咐道。女兒從赫州回來之前,關山月特意去學了烤羊腿的做法,想讓許世歡與自己再親近一些。可陰差陽錯之下,這頓烤羊腿一直沒有喫上,竟然拖到了這時候。
由於許世歡提前吩咐了,府上並沒有人去宮裏傳信。可溫易棣心裏總覺得不安,一下朝就忙着往許府趕。爲了掩人耳目,他索性讓許丞相與自己同乘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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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與許丞相剛一回府,就看見院子裏煙霧繚繞,關山月正守着炭火扇着扇子,看樣子是在烤羊腿。
於是,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這大清早的,怎麼就烤上羊腿了?”
關山月咳嗽兩聲,擡起頭看着夫君和姑爺,沒好氣道:
“世歡她今日就要生了,生之前想喫烤羊腿,到時候纔有力氣。”
“要生了?”
許爲民和溫易棣一聽這話,急忙往屋子裏衝去。關山月趕緊扔下手裏的扇子,也不管自己手上都是黑灰,一把將許爲民拽了回來。
“女兒要生了,你進去做什麼?”
至於溫易棣,守在門口的丫鬟見他過來,想攔又不敢攔,只能趕緊去找穩婆拿主意。溫易棣推門走了進去,見許世歡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看上去倒還正常,心裏頓時安心許多。
“我就說我今日怎麼心神不寧的,果然是你要生了。你也不派人進宮通知我,我要是晚上纔過來,你說不準都生完了。”
溫易棣嘴上說着責備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溫柔到了極點。他將許世歡額上散亂的髮絲撥到一邊,從丫鬟的手裏拿過帕子,準備給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水。
“我這是頭胎,哪有那麼快生,今晚能生那都算萬幸了。”
“還有,你進來做什麼?在外面等着消息就行了。”
許世歡說到一半,突然一陣疼痛襲來,痛得她的臉抽作一團。見溫易棣把手伸到她的嘴邊,許世歡心裏一陣煩躁。
“疼的時候,你就咬我的手。你別跟我說什麼男人進產房不吉利之類的話,我不在乎那些。”
等到這一波疼痛過去,許世歡立馬用力拍了下溫易棣的手,語氣不耐道:
“不是,溫易棣你腦子有病嗎?我想咬的話,咬什麼東西不行?非得咬你的手?我閒的?”
“還有,你進都進來了,還跟我提什麼男人不能進產房的事。我讓你出去,單純是因爲你在這兒我沒法控制呼吸,疼的時候有點受不住。”
溫易棣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許世歡的表情,發現她說的話是認真的。他尷尬地收回手,用力撓了撓頭,輕聲道:
“既然這樣,我就先出去了。你放心,我就在門口守着你,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的,我第一時間就到。”
溫易棣說完這話,見許世歡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只能訕訕地退了出去。他剛一出門,就聽見一旁的穩婆同丫鬟嘀咕着:
“我就說,咱們攝政王是個識大體的。咱們不用進去轟皇上,攝政王自然會想法子讓皇上出來。這男人哪能進產房,要是沾染了血腥之氣,可是會倒大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