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溫易棣這麼說,許世歡腦海中也浮現出他所描繪的場景。如果一切真如溫易棣所想,那還真是美事一樁。可問題是,這世上有許多事,不會像人們設想的那樣完美。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事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發展,你又該如何?”
許世歡看着溫易棣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她不是不懂事的孩童,自然知道溫易棣設想的雖好,卻很難如願。有一天,溫易棣成了這天下的主人時,他還會像如今這樣,和聲細語地徵求着自己的意見,生怕自己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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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許世歡沒那麼天真,也沒有這份自信。溫易棣將許世歡的表情通通看在了眼裏,並不着急開口,而是低着頭認真思考。終於,他下定了決心,開口道:
“我會先努力試試看,如果事實證明真的不行,那我會全力支持你的選擇。不過,你別想拋下我一個人。”
聽到這話,許世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笑笑:
“開什麼玩笑?你未來可是要做皇帝的人,誰敢拋棄你啊?”
可溫易棣的態度卻少有的強勢,他直視着許世歡的眼睛,再次向她確認:
“你不會拋下我的,對不對?”
只需要一個肯定的答覆,就能從這壓迫感十足的追問中解脫出來,可許世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在內她養了私兵,在外她有絲烏國做接應,她甚至用藥控制住了李雲峯,以他的名義出兵,很多事就會變得名正言順。
可在內心深處,許世歡始終不願提起的,就是與溫易棣站在對立的位置。如今的他姓李,皇上、太后、長公主,纔是他真正的家人。人一旦品嚐到了權勢的滋味,就會不捨得放手。到那時,溫易棣難保會像如今的皇上一樣,擔心許家關家的存在威脅到自己。
見許世歡遲遲沒有開口,溫易棣眼神裏的光漸漸暗了下來。原本不打算說出口的話,此刻再也憋不住:
“李雲峯在你手裏,對不對?”
一聽這話,許世歡臉上的驚訝再也藏不住。可這一次,溫易棣絲毫沒有顧慮她的想法,自顧自地說道:
“我不想知道你接下來的計劃,也不在乎你如何看我。但你要知道一點,我對你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說着說着,溫易棣心裏的火也涌上來了。他看着許世歡,沉聲說道:
“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強求你相信我。等一切塵埃落定,你自會知道。”
說完,他就轉過身,準備往外走。可他人還沒出去,就被許世歡一嗓子喊住了:
“站住!”
此話一出,溫易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一下子消失無蹤。只要許世歡說上一句軟話,不被信任的委屈就會煙消雲散,甚至轉變爲隱隱的欣喜。可許世歡接下來說出的話,卻着實令溫易棣不解。
“咱們倆現在,是在吵架嗎?”
見溫易棣緩緩地搖了搖頭,許世歡又繼續追問道: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準備回宮裏?”
溫易棣原本想回宮待上幾天,讓自己和許世歡都冷靜一下。可聽到許世歡這麼問,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沒有,我就是覺得屋裏有些悶,想去院子裏透透氣。”
說完,他揹着手擡起頭,裝得像是沒事人一般,晃晃悠悠地去了院子裏。見溫易棣留下了,許世歡也鬆了口氣。如果溫易棣執意要走,她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把人留住。
過了一會兒,溫易棣透氣透的差不多了,又悄悄地回了屋,看着許世歡依舊坐在剛纔的位置,臉上的神情可謂沉重極了。見溫易棣又走了回來,她果斷問道:
“你剛纔說李雲峯在我手裏,是在宮裏聽到了什麼消息嗎?”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衝動,許世歡又連忙解釋:
“我就是想知道,你爲何會突然這麼說?”
溫易棣知道,許世歡在擔心。他索性坐到許世歡的身邊,不再跟她猜來猜去,而是直接把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你放心,皇上那邊不知道這件事。至於我,我手裏也沒什麼證據,只是覺得你會這麼做罷了。許世歡,我遠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想知道你後續的計劃,也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此事。我既然這麼說了,就絕不會失信於你。”
聽了這些,許世歡感到微微心安。她伸出手,輕輕抱住了站在她面前的溫易棣,整個人總算是放鬆下來。感覺到溫易棣身上的體溫漸漸傳了過來,她不禁喃喃道:
“我知道,他們是你的家人。如果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和他們對着幹。可眼下的問題是,他們不一定能容得下我,容得下我背後的許家和關家。”
溫易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
“我都知道。趁着這個機會,我也跟你交個底。他們雖然與我血脈相連,可我畢竟剛認親回來。我之前過的什麼日子,你也知道,我受的苦大部分都是皇室的人帶來的。所以,只要你不動他們的性命,不會對他們的身子造成永久的傷害,餘下的我都能接受。”
許世歡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抱着溫易棣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如果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會像說的這樣簡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