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師的話一直在耳朵邊迴響着。
秦初念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抓住了狠狠擰了一把似的,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年前,是她被商厭強迫着結婚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恨他怨他,瘋狂的想要逃離他,可是她沒想到,他卻在背後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轉到她名下。
周律師已經走了,然而秦初念卻還回不過神。
她面前還放着一張離婚協議書,也是周律師給她的。
周律師說:“商先生交代過,如果您想和他離婚也是可以的,只需要簽字就好。”
那張離婚協議書上,寫着的日期,和他們結婚證上的日期是同一天,而商厭已經簽好名了。
他的字龍飛鳳舞極盡張揚,倒是和他這個人不太像。
他總是喜歡算計人,做事不夠光明磊落,手段也不乾淨。
他像是傍晚的那抹暮色,永遠也亮不起來,只能沉着往黑夜墜去。
可秦初念看着那筆鋒凌厲的商厭兩個字,視線卻逐漸模糊。
他好像什麼都打算好了,也都預料到了。
他知道他們的婚姻終究有結束的那天,也知道他註定不會有多好的結局,可他甘之如飴。
他義無反顧,就像衝進火場的那天一樣。
明知道最後面對的是什麼,但是他也不後悔。
或許他壓根也不會想到後悔,他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秦初念閉上眼,她的手將那張離婚協議書緊緊攥進手裏。
–
秦初念今晚沒有再回商渺那裏,她去了醫院。
商厭依舊安靜地躺在病牀上,插在身上的儀器沒有少一點,醫生說他需要這些維持生命體徵。
前兩天商厭換藥的時候,秦初念看到過商厭身上的傷,全身上下,尤其是背部和肩膀的位置,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她站在那裏看着商厭,如果沒有那些冰冷的儀器,其實他更像睡着了。
商厭的容貌很出衆,秦初念以前一直覺得老天爺太過於偏愛他,給了他聰明的腦子,又給了他驚絕的外貌。
可現在她恍惚之中覺得,老天爺似乎從沒優待過他。
或許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從沒有一天是輕鬆快樂的。
不管是商昊生祝荷,亦或者是秦家,是她。
似乎都沒有讓他真的自由暢快的享受過一天這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纔有了反應。
她讓護工離開,然後自己在牀邊坐下。
像曾經商厭照顧她那樣,用蘸了水的棉簽替他潤着嘴脣,又去打水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臉和身體。
她什麼都沒說,她知道的,商厭很愛乾淨,也不喜歡別人碰他。
等她收拾完所有的一切,她在低下頭,在商厭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商厭,怎麼辦,我做的排骨好難喫啊。”
她擡眼的瞬間,一滴水滴落在了商厭的眼皮上,然後又滑落在他又長又翹的睫毛上。
–
秦初念和秦雲亭約的時間是十一點,她先去醫生辦公室了一圈。
她前天來的時候做了胎兒的檢查,雖然之前她被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檢查過,確定了寶寶沒問題。
但畢竟母體受到了傷害,所以醫生還是讓她定期就再過來複查一次。
好在仍舊沒什麼問題。
醫生看着檢查結果,由衷的和秦初念說道:“看來肚子裏的寶貝是個很堅強的小朋友呢。”
秦初念沒回答,但她心裏想,應該是隨了商厭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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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厭也很堅強。
到酒店的時候,只有秦雲亭和盧惠在,秦初念鬆了一口氣。
盧惠整個人都憔悴衰老許多,她在看到秦初唸的第一眼就止不住地流眼淚。
她顫顫巍巍的上前,拉住秦初唸的手:“小念,我的小念,你真的嚇死媽媽了。”
秦初念心裏一澀:“媽……”
盧惠是控制不住情緒,好歹還有秦雲亭在,她緩聲道:“媽,小念才從醫院過來,您先讓她喫飯吧。”
“對對對,喫飯,先喫飯。”盧惠一改往常的精緻富太太模樣,和秦初念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小心翼翼,就怕哪裏沒說對一樣。
秦初念和秦雲亭對視一眼,她沒說什麼,而是垂下眼瞼,沉默入座。
飯桌上很沉默,氣氛有些僵硬。
秦初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盧惠動了好幾次脣角,才嘆了口氣,苦澀開口:“小念你是不是在怪我們?”
秦初念一頓:“沒有。”
盧惠苦笑道,“你怪我們也是應該的,小念,是媽對不起你。”
“媽知道你現在在擔心什麼,你放心,你爸和你二哥那裏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再對你對商厭做什麼的,所有的事都會停在這裏。”
秦初念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就覺得有千斤重,所有的事情都停在這裏……
她眼裏有過片刻茫然。
是所有的事情都停在了這裏,還是只有商厭停在了這裏。
盧惠見她不說話,縱然難受,也只能繼續找話題道:“小念,不管怎麼樣,你現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你肚子裏還有一個。”
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好歹……好歹是你們的孩子,總得好好的。”
秦初念說:“我還沒來得及把我懷孕的事告訴他。”
盧惠愕然。
秦初念閉上眼,她喉嚨發緊。
她多自作聰明啊,防着商厭,什麼都不想告訴他。
現在……就算她想告訴他,他也聽不到了。
這頓飯到最後,所有人都喫不下東西。
秦初念找了個藉口就要離開,盧惠也沒有攔她,而是眼含熱淚,看着秦初念瘦弱的背影慢慢離開。
秦初念沒有立馬回醫院,而是接到了商渺的電話,讓她回去一趟。
結果剛進門,就看到了周律師。
她問:“你怎麼在這?”
周律師看着她,態度不卑不亢:“我過來繼續完成商厭先生的其它委託。”
他說:“除去商厭先生轉交給您的資產以外,他還給他的外甥女,也就是盛夏小姐,轉贈了致遠科技12%的股份,以及位於滬市和津南各自的一套房產。”
他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他特意表明瞭是轉贈給盛夏小姐,也只給盛夏小姐,盛夏小姐的父母也不能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