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比沈桃溪預計的還要多。
訓練有素,一批又一批從密林探出。
侍衛想要護她毫髮無傷地離開,幾乎不可能,甚至他們這些人,若將心思放到她身上,興許全都會死在此處。
“你們無需顧及我。”
沈桃溪聲音沉了下來,看向唯一一側沒有堵截的方向。
即便那一片是湍流又見不到底的河,她也沒有絲毫懼意,“你們如今的任務便是活命,出府時幾人,回府時也必須是幾人!至於我……”
她不能被他們抓住,不能成爲他們威脅沈家的手段。
不管是誰,她寧願用命搏一線生機,也絕不可能給敵人困住她的機會。
“不必管我,我自有出路。”
語落,沈桃溪猛然衝向一側,跳入那渾濁又透着危險的河中。
“姑娘!”
“沈姑娘!”
驚呼聲響,下一刻,跟在她身後的女子也一併入了水中。
所有人皆是一愣,可亦是這一晃神,混沌的河裏便已經沒有了沈桃溪的身影。
黑衣人面面相覷。
要抓的人已經沒了蹤跡,剩下的這些,便也沒有了和他們糾纏的必要。
“下水去尋!”
唯有領頭人眸光一沉,惡狠狠地道:“陸上都躲不過我等的追擊,在水裏,她更是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大人,此處河水湍急,她一介女子,如何能抵得過這樣大的衝擊,怕是連屍首都撈不到……”
“即便是死,也要把她找出來,送到侯爺跟前!”
侯爺二字隱約飄了出去,沈府侍衛一行從適才的驚愕中回過神,滿眼狠意。
姑娘讓他們逃,可他們怎麼可能會逃。
銀光一閃,打鬥聲頓時響起。
即便敵不過這麼多人,他們拼死也要給姑娘逃離的時間。
可到底還是因着人少佔了下風。
千鈞一髮之際,地面傳來震動,山間鳥獸似在逃竄,連葉尖也隨之輕顫,領頭的黑衣人頓覺不妙,可轉眼想起身上的命令,又一次狠狠開口。
“給我殺!今日沈府出來的所有人,不得留下活口!”
河中已然有黑衣人跳了進去,但水浪又大又渾濁,逼得他們根本瞧不清水中任何。
而與此同時,動靜越來越大,馬蹄聲響仿若踏破了這天地,直奔此處而來,讓人還未瞧見,便已心生恐懼。
一羣黑衣人因此分了神,趁此時機,沈府侍衛猛然揮劍,試圖殺出重圍。
血濺四處,即便有風不斷吹過,也未能吹走衆人鼻尖那血腥之氣。
在沈府侍衛們快要撐不下去之際,馬蹄聲停了下來,道道身影穿過林間,滿身殺氣,帶着疾風對上所有黑衣人。
領頭人見狀便要逃跑報信,卻被一把長劍刺穿胳膊,攔下去路。
忽然出現的男子仿若地獄羅剎,眼神冷如冰渣,周身透出令人膽寒的狠戾。
“沈桃溪在哪?”
“王,王爺?”
黑衣人抖如糠篩,不敢亂動,生怕被卸了胳膊,可短短的這一瞬猶豫,讓謝瑨又將長劍送進了幾分。
哀嚎聲又驚起林中飛鳥,謝瑨的眸光也陰鷙到了極致。
“沈姑娘已經跳河逃走,小的不知,不知她在何處……”
指骨泛白,青筋凸起。
謝瑨下頜緊繃,看向翻涌的河面時再無半分冷血的模樣。
他狠狠抽回插進黑衣人胳膊的長劍,顧不上血濺到他的衣袍,暴戾之下是對沈桃溪跳河的懼意。
那樣急的河水,要如何纔能有活路?
“跟着他,去將顧錦文綁來,若他不從,綁上馬,拖行,再抓下一個。”
謝瑨的吩咐不過一句,哐噹一聲,他手中的長劍便被丟於地上,而從來都冷靜到可怕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跳入了河中。
……
半山腰的一處荒廢寺廟,被堵住了嘴的趙語枝臉上擦傷還透着未乾的血跡,而在她旁邊,是同她一樣被綁着,但卻沒有絲毫狼狽的江玉柔。
江玉柔閉着眼,不知是昏睡了過去,還是對這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趙語枝冷靜下來,緊緊盯着她,試圖尋出破綻。
她不信曾經膽小如鼠處處顧忌的江玉柔,面對這樣的事,會如此平靜。
沒多久,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透進刺眼的亮光,隨之進來的,是幾個握着大刀的男人,身材高大,鬍子拉碴,身上布衣粗糙又髒亂。
“果然是醒了,瞧着細皮嫩肉,還以爲一暈要暈上好幾日。”
來人打量的目光中帶着猥瑣,不懷好意的笑聲迴盪在這間爛屋中。
見人靠近,趙語枝不停往後退,可剛動了幾下,便碰到了冰冷的土牆。
“躲人的模樣也水靈,哥幾個瞧着如何?”
“若不是跟着大哥遇見了貴人,我們哪能瞧見這樣水嫩的姑娘!就是不知那人說話作不作數,要不大哥別等了,先享受了再說!我瞧着那人也不像好打交道的樣子,誰知他到時候會不會反過頭來咬咱們一口?”
最前頭的人眼中閃過狠毒,可旋即又有些猶豫。
他擡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微眯的眸子透着算計。
半晌,他才道:“再等等,免得讓人抓了把柄,不過就是今日的事,等到晚上收了錢,還愁找不到姑娘?何況咱們身後也不是沒人,若此人不做好,那便……”
趙語枝停下掙扎,提醒自己莫要去惹怒眼前的人。
見她還算老實,來人蹲下身子又看了看她這張臉,露出一口黃牙,“貴女確實不一般,要不我想想法子,把你留下來當我的壓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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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見狀附和道:“你們這些有身份的貴女最是看重名聲,如今你在我們這關了這麼久,往後哪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倒不如從了我們大哥,我們大哥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往後,有的是你的快活日子!”
鬨笑聲起,趙語枝被捆住的手不停在地上探尋,可除了枯草和灰塵,地上什麼都沒有。
看了一圈並未發現不妥,幾人又重新出了屋子。
而隨着木門關上,屋內逐漸昏暗,趙語枝卻忽然反應過來,猛然看向一側的江玉柔。
她還未睜眼,但整個人半趴在一側,顯得柔弱又可憐。
趙語枝眼中帶着怒意,嘴裏發出不算太大的動靜,綁住的腳在地上挪動,不停踢向她。
那些賊匪一定認得她。
不然剛剛他們既是起了色心,爲何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朝自己而來?
思及此處,趙語枝忽感悲涼,恨意蓋過了恐懼,只想衝她喊一句莫要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