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微微擡起下巴,有些不滿沈桃溪的冷靜,卻也比之前多了些剋制。
只是見眼前的人神色未動,常寧又忍不住主動道:“沈桃溪,若你還有心,便該離他遠一點,即便你父親此次毫髮無損,你沈家近來也給不了他任何助力,倒不如反過頭來幫我,讓我記着你的好。”
“公主如此關心淮西王,不知可有同王爺提過?”
“自是有。”
常寧抿了抿脣,故作強硬。
“他也不是真對你有多少心思,只不過謝瑨這樣的人,身側本就沒多少親近之人,而且你們幼時那些來往,我同他一樣也有,所以沈桃溪,莫要再去給他添麻煩,他對你們沈家的看顧足以還清曾經,你若覺得吃了虧,我可以拿其他好處來補償你。”
“其他好處?”
沈桃溪平靜的眸子終於有了些反應,似有好奇,“只是,臣女如何敢同公主開口要其他。”
“你既敢跟我來,便是篤定我今日不敢動你,我也的確如你猜測,雖然不高興,但確實只能同你交好,沈桃溪,你比我想的要聰明,既是聰明人,何不多尋些利己之處?你要什麼,亦或沈家要什麼,興許你說出來,我母后能幫你,謝瑨再厲害,還能大過我母后去?”
常寧說的認真,若換成旁人,多少會有些猶豫,權衡利弊,不敢得罪。
可沈桃溪卻只有清醒。
若是真信了常寧的話,她纔是徹底的蠢笨。
只是沈桃溪也清楚,今日在宮裏,她不能真逼急了常寧,與其惹出麻煩事,倒不如陪着她扯一扯,再打探些其他,等着母親來尋,更合理。
沈桃溪思緒轉了一圈,想起適才她口中的那句幼時來往,索性在一側坐了下來。
“公主說的,臣女還得好生想想,只是既然說到了此處,臣女倒是有些好奇,公主同我師父的幼時相識,究竟是何等親近。”
傳聞中皇后對帝王這位外甥甚是照顧,可看謝瑨對中宮的厭惡,和隱約透出的對帝王的提防,那些傳聞,她一點也不信。
還有謝瑨對幾位皇子的態度。
她想起今日突犯咳疾的四皇子,也順勢想起了極少露面的賢妃。
若是能猜出謝瑨以後要輔佐之人,亦或淮西王府往後的謀劃,對她們沈家只會是好事。
即便她猜不出也無妨,能探一些中宮之事,也不枉來這一趟。
“你不信我同謝瑨的來往?”
“臣女不敢。”
沈桃溪掩下眸中清明,輕聲笑了笑,“只是聽公主說起,一時生了好奇罷了,何況公主身份高貴,臣女確實想聽聽,師父在公主跟前的樣子。”
常寧冷哼一聲,卻也因這句身份高貴而染了幾分得意。
沈桃溪自然察覺到了她一閃而過的神色。
她脣角噙着笑,不緊不慢地等着常寧開口。
四周又安靜了不少。
除了前頭大殿,這一片來人不多,無人敢隨意在宮中走動,此刻又因着常寧的停駐,越發清靜。
只是這位公主還沒多說幾句,小道上便映出了幾抹倩影,行過低垂枝葉,緩緩朝着涼亭靠近。
爲首的姑娘裙色鮮妍,紋飾華麗。
沈桃溪因着這動靜看了過去。
是當時和她大姐姐一樣名動京都的貴女,盛蘭芝。
沈桃溪同其並無多少來往,她與盛家不熟,只不過和盛蘭芝的好友孟棠打過幾架,平日裏瞧見,都各有各的圈子。
此處相遇,沈桃溪也不過是同平日一樣,笑過便收回了目光。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盛蘭芝主動上前,在同常寧行過禮後,停在了她身側。
“原來沈三姑娘在這。”
盛蘭芝緩緩開口,裙襬因風揚起一角,甚是耀眼。
“上一次我與孟棠在街上遇見姑娘四妹,與其生了些衝突,正想趁着今日同你好好賠個不是,正逢剛剛尋不見你,瞧見了李少夫人,見她也有事要尋你,我便一路找來了此處。”
頓了頓,盛蘭芝眸帶歉意地看向一側的常寧,又福了福身子。
“擾了常寧公主的興致,是臣女的不是,還望公主見諒,容臣女同沈三姑娘一聚。”
“你們既是和沈四姑娘起的衝突,要賠不是,你們該去尋沈四纔是,來本公主這要什麼人?”
“公主不知,那日衝突亦是因沈三姑娘而起,而且不瞞公主,臣女私下,也有事要請教沈三姑娘,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
“那本公主若是不放呢?”
常寧有些不滿。
她還沒逼得沈桃溪點頭,若是又放她離開,往後在宮外,她更難留住她,也更難避開謝瑨的眼線而對她威逼利誘。
“若公主不放,臣女也不敢放肆,只得在一側等着沈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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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蘭芝絲毫不怵,笑意盈盈地回了話,轉而又看向後頭的丫鬟,“你們去表姑宮裏一趟,說我今日怕是要晚些時候才能過去瞧她,讓表姑莫乾等。”
“盛蘭芝,你拿賢妃來壓我?”
“公主誤會,臣女不過是難得進宮,正巧家中也得了陛下的點頭,這才送了信,能在今日去拜見賢妃娘娘。”
常寧眸子眯了眯,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賢妃雖生了個病秧子,也事事不愛露頭,但這麼多年依舊極受父皇看重,甚至她母后都勸不好父皇的事,賢妃煮個茶,父皇心緒便能散開不少。
所以即便四皇子在不少人眼中已經與太子之位無緣,旁人依舊對賢妃恭恭敬敬,連她也不敢貿然頂撞賢妃,怕惹得父皇不喜。
常寧看了看盛蘭芝,又看了看一側未語的沈桃溪。
兩人神色皆是平靜鎮定,並無不妥。
半晌,她才壓下心中不虞,咬着牙,一字一頓道:“既是有賢妃娘娘在等,本公主也不好耽擱你,不過沈桃溪……”
常寧側頭,意有所指,“雖然如今齊國公還在獄中,但若有人欺辱你,你大可求到本公主跟前來,本公主,願意幫你。”
“多謝公主厚愛。”
沈桃溪掩下眸中思緒,起身福了福身子,讓人瞧不明白她究竟有沒有聽懂裏頭的意思。
可偏偏常寧沒法多問半個字。
她憤而起身,氣得甩袖而去。
“盛姑娘,爲何要來幫我?”
“舉手之勞。”
兩人目送着常寧離開,誰都沒有收回目光,只是在人行遠之後,沈桃溪緩緩開口,“舉手之勞,反倒最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