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沒想到還沒開始下套，沈桃溪便應下了她的話。
而守在她旁邊的瑩姐兒，此刻亦是滿臉震驚，即便還掛着淚痕，也不敢相信這難纏的沈桃溪，點了這個頭。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
沈桃溪見兩人高興得不行，她眸中透出諷刺。
“淮西王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難相處，我雖同意下次帶着四妹妹一起去王府，但我可不保證王爺的性子，不會給四妹妹難堪。”
“怎麼會！”
老夫人連連擺手，這一次她眼中的笑意，比適才真了不少。
“王爺那樣的人，怎麼會真同沈家小輩計較！何況我們瑩兒是出了名的才女，模樣好又乖順，王爺若是相處相處，定是會同對溪姐兒你一般，對瑩兒疼愛！”
沈桃溪扯了扯嘴角。
這幾人上一次在大哥院裏被謝瑨冷眼相待，竟還覺是同謝瑨相處不夠的緣故，還想要朝那張冷臉貼上去。
既如此，她也沒什麼好阻攔的。
反正活得不耐煩的也不是她。
一側的沈桃瑩見祖母真將此事定下，心中甚是欣喜。
聽見沈桃溪的提醒，她垂下的眼中只餘不屑，毫不在意。
之前謝瑨對她的不喜，不過是因着她從未與其好生說過話，再加上沈桃溪定是在旁說了三房不少壞話，纔會讓那位王爺對她生出抗拒。
可如今不一樣了。
沈桃溪經歷了一場退婚，又同陌生男子私下有了來往，甚至還將那人身份推到王爺身上。
這樣的徒弟，如何會讓淮西王再同以往那般看重。
屆時只要她同王爺多見一見，以她的才識，即便攀不上那王府的位置，也定能尋到取代沈桃溪的機會。
屋子裏的人心思飄遠，久未有人出聲。
許久，老夫人見沈桃溪定定地望着她，並未有迴應適才那些話的意思，她脣角笑意僵了一瞬，還是補上了一句。
“不過溪姐兒放心，你只管帶着你妹妹去拜訪，若真惹得王爺不高興，那也是你妹妹的事，同你無關！”
“有祖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沈桃溪這才動了動脣，輕笑道：“那祖母可還要問適才那男子的身份？若還要問，我這就坐下來，好生同祖母再說上一說。”
“不問了不問了，祖母如何能不信自己的孫女！”
老夫人連連擺手。
她根本就不在意沈桃溪在外同何人來往，只要能讓老三家的同那位王爺扯上些聯繫，往後腰板能挺得更直一些，今日這目的便已經達到。
眼下她只巴不得沈桃溪離開，一點也聽不進她說的那些話。
老夫人露出了送客的神色。
“今兒確實委屈你了，不過往後若是在外識得好友，還是記得同家裏知會一聲，一切皆要以我們沈家名聲爲重，今兒你也累了，那便早些……”
正說着，外頭有丫鬟進來，低着頭恭敬開口：“老夫人，大夫人過來接三姑娘了。”
上頭的人眉心皺了皺，但想起剛得來的好處，終究還是將不滿嚥了回去。
“還是你們母女親厚，快些去吧。”
沈桃溪忽略掉老夫人話中的陰陽怪氣。
她知曉母親趕來是聽到了消息，怕她又無端受委屈，可她離開的步子還是停了停。
“四妹妹，不同我一起走嗎？”
“我自然是要留下陪……”
不等沈桃瑩說完，沈桃溪又笑着道：“我還想同你囑咐兩句師父的事，你若不願聽……”
“許久沒和三姐姐一道，那今日，我便先不陪祖母了。”
沈桃瑩急不可耐地改了口，雖不知沈桃溪爲何像變了一個人，但心中貪慾正在瘋長，讓她逐漸開始迷失，也忽略掉了沈桃溪眸中那一閃而過的冷光。
行至院外的一路逐漸安靜。
耀眼日光下，撲面而來的熱意打散了些許沈桃瑩的白日夢。
她停下步子看向一側的人，眉心微微擰了擰，不耐卻又收斂着道：“三姐姐爲何不走了？眼下……”
話音未落，沈桃溪便伸出手，輕輕停在了面前人的脖頸上。
在沈桃瑩的怔愣中，有些許尖銳的指尖劃過一條細長的青色脈絡，帶起一陣冷沁。
“沈桃瑩。”
沈桃溪掀眸看着她，脣角揚着淺淡笑意，可一雙烏黑眸子卻透出了點點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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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處廊下瞧過來，只能瞧見沈桃瑩插滿金釵的髮髻，和沈桃溪帶笑的臉，像是姐妹在說話。
沈桃瑩心中一驚，下意識想後退，卻被她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你……這是祖母的院子，你想做什麼？祝巧，還不去叫人！”
“叫人？”
沈桃溪湊近了一些，看着她慌亂瞳仁映出自己的身影，笑道：“四妹妹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求於我。”
沈桃瑩一愣。
“你，你究竟要做什麼？”
金盞極快便挽住了旁側丫鬟的胳膊，笑嘻嘻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沈桃溪眸光掃了一圈，而後又落回了沈桃瑩的臉上。
想起那婆子認下的那些罪名，想起沈桃瑩小小年紀便會慫恿老夫人拿捏大房，以退讓和示弱，來搶她手裏的東西，毀她的名聲，沈桃溪握住她脖頸的手瞬間便多了幾分力。
只是在紅痕蔓延前，那手又收了回來。
轉而在沈桃瑩咳嗽着睜眼瞪過來之際，揚起狠狠甩了過去。
清脆的聲響消失在風中，仿若適才並無任何動靜。
可即便沒了蹤跡，這一巴掌也足以讓沈桃瑩面色漲紅，瞪圓的雙眸滿是驚愕和憤懣，不可置信。
“沈桃溪，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聲清脆，像是在迴應沈桃瑩的話。
廊下有丫鬟行過，並未瞧見此處的動靜，也不敢擡頭細看。
沈桃溪甩了甩自己的掌心，輕笑一聲。
“我不僅敢打你，我還敢讓你回去告狀，沈桃瑩，你好生想想，要不要轉身再去同你那好祖母，哭一哭。”
沈桃瑩一直在那兩巴掌裏沒回過神。
臉上的疼痛和沈桃溪適才瞧她的眼，讓她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句話裏的稱呼。
她心中的不甘拼命翻涌，下意識擡起手，恨不得將這兩巴掌狠狠抽回去。
可轉眼，她卻忽然清醒過來，死命攥緊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