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適才那話裏是什麼意思?”
馬車上,沈煜白還是厚着臉皮跟了上來,坐在一側,打開了食盒蓋子。
只是剛一動,跟着他的小丫鬟昭雲便小心的喊了一聲大少爺,而後忐忑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見她眸中的不贊同,沈煜白目光掃過食盒裏讓人食指大動的喫食,遲疑了一瞬,最終無奈撇了撇嘴。
爲了轉移注意,他看向前頭的妹妹。
“什麼話?”
“往後庶出若沒有被看重那話。”
沈桃溪腦中想起她打探到的消息,半眯了眯眸子,湊了過去,“三叔在外頭不會是有其他子嗣吧?外室生了兒子?”
“小小年紀胡亂打聽什麼呢。”
沈煜白眉心擰了擰,“還外室,我看你真是罰領少了。”
“是那個一直跟着三叔回京都的女子是不是?”
沈桃溪一點也沒管她大哥的輕斥,只是想起她之前的困惑,這一刻,終是尋到了解釋。
“難怪她什麼也不要,任人慫恿,也沒有要露頭和搏一搏身份的意思,原是想要的東西,不是普通的妾室這麼簡單。”
可話音剛落,沈桃溪眉眼又浮現出了疑惑。
“她既是有了子嗣,爲何她那院中一直都未有孩子的動靜?”
“你派人去查了她?”
沈煜白神情頓時嚴肅,“真是胡鬧!若是被三叔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對你手軟?而且這樣的事,也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去查的?”
“大哥不也讓人去查了?”
沈桃溪道:“我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誰讓錢氏一直緊咬着我們大房不放,還有三叔,他和顧錦文來往,不是明擺着要落井下石?我怎麼可能讓他三房過踏實日子,連帶着算計我和母親的錢氏母女,誰都別想消停。”
“那也不該是你一個姑娘家做的事。”
“可我查都查了。”
沈桃溪歪了歪頭,想起自己的疑惑,笑着扯了扯沈煜白的衣袖,“大哥你替我解了這個惑,我便告訴你我打算如何。”
“我管你打算如何,往後三房的事不準插手,安安心心等着父親回來。”
“不行,晚了。”
沈桃溪攤手道:“我不僅知曉這女子跟了三叔多年,我還知道三叔身側那個麗娘,也是個厲害的主,我還知道,三叔分了不少私下的產業出去,這些,可都是能氣死錢氏的事。”
“你……”
“所以大哥你不如就告訴我,免得我胡亂行事,打草驚蛇。”
沈煜白哪裏繞得過自家妹妹。
尤其知曉她面上瞧着不聲不響,私底下卻做了不少事後,更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你真是……”
她連吳魏都敢單槍匹馬地對上,又爲了沈家名聲,在退婚時搏了那麼一場,而他這個做大哥的,口口聲聲說要護住她們,卻到現在纔剛剛恢復身子。
沈煜白剛一開口便覺喉中乾澀,說不出半句話。
還是沈桃溪又喚了他一聲,這纔回過神。
“罷了,你收斂一些,往後若是要對三房行事,一定要來同我說。”
“曉得的,我不會衝動。”
她當然不會衝動,眼下除了外頭的麗娘,錢氏身側那個丫鬟,遭了她這麼多訓斥責罰,對錢氏怕也已經是極其不滿。
若三叔納妾,自然是從府裏頭的人開始更方便。
“大哥快同我說說,爲何那女子的住處並未有孩童?”
“誰跟你說,是孩童?”
“什麼意思?”
沈桃溪一愣,算了算三叔離京幾年的日子,“不是孩童……大哥的意思不會是說,那女子其實跟了三叔不止幾年吧?”
“嗯,她約莫只比錢氏晚了兩三年,而且她也生了一子,如今在驚鴻書院。”
“驚鴻書院?那算下來,豈不是同我差不多大?”
見沈煜白點頭,沈桃溪驚詫不已。
驚鴻書院是京都城裏排得上前三的書院,雖不屬朝廷,但人才輩出,也不是普通子弟能隨意進出的地方。
一旦進去,確實極少能歸家。
沈桃溪還道那女子遲遲不提名分,是爲了謀劃更多,眼下看來,豈是一個更多能說得完的。
更別提那外室之子進了驚鴻書院,這可是沈煜林那陰狠性子怎麼都比不上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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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桃溪有片刻的唏噓。
三叔一直未提帶人認祖歸宗,怕是也存了護住他的心思,屆時只要尋到了時機,錢氏再鬧,也只有一個輸字。
只是這並不是一場值得慶賀之事。
可一想起錢氏這些年對他們大房動的手腳,甚至自私地不許她退婚,試圖踩着她往上爬,還對她母親下藥,沈桃溪心裏便生不出一絲心軟。
她這三叔和三叔母,怎麼都要好好鬧上一場,她才能稍稍消些氣。
“你知道便好,往後這事,你不能碰。”
沈煜白神色認真,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其他女子,你查了便查了,但這人往後還不知如何安置,你若是碰了,三叔定不會放過你,眼下父親不在府中,你不可讓大哥擔心。”
“好。”
沈桃溪回過神,仔細點了點頭。
她要給錢氏找些事情來做,確實不必尋到這外室子的身上,至於往後三房要如何處置那對母子,她也絕不會插手。
免得染上一身腥。
……
震驚過後沒多久,馬車終於行進了淮西王府。
碩大的府邸同沈桃溪最初想的那般安安靜靜,外頭雖氣勢恢宏震懾人心,但落腳後的園林,依舊透着一股冷清的意味。
沈桃溪回過神,看着四周的參天大樹,想起衛國公府裏那座屬於淮西王的院子,忽然便眼眶酸脹。
她的師父有家了,往後,大抵不會只有一道孤寂的背影,同那樣的繁茂格格不入。
沈煜白並未察覺到妹妹的轉變。
他行得有些慢,透過斑駁樹影看向前頭,目光忽而定住。
“師父!”
帶着欣喜的聲音傳出,讓沈桃溪也順勢望了過去。
廊下的男子身側還有旁人,瞧着面生,鬍子發白但精神矍鑠,如踏入塵世的智者,目光睿智又祥和。
沈桃溪斂了神色,壓下瞧見師父的雀躍,規規矩矩地朝着來人行了個禮。
難得的安靜。
謝瑨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見她突然變得規矩老實,不由銜了幾分笑意,眸底春色鋪展,溫柔和煦。